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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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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琿條約》一事咸豐是知道的,但他為了不背這個千古駡名,就私下讓肅順代筆簽訂,對外只說自己一概不知,想讓肅順為自己背上喪權辱國的駡名。 咸豐見懿貴妃提起此事,也不想解釋什麼。他知道今天貞皇后到此也是懿貴妃躥掇的,就向她們揮了揮手:「你二人回去吧,這些是國家大事,請你們不要干預,朕自有分寸。」 二人無奈,只好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澄湖煙雨樓。 肅順正坐在樓上獨酌斟獨飲,望著冰封的湖面和遠處原野上皚皚白雪,他心情舒暢,怡然自樂,詩情大發,端起酒杯,臨窗朗聲誦道: 萬樹梨花迎風開, 鋪天蓋地覆澄湖。 臨窗高歌獨斟酒, 煙雨樓上笑開懷。 他年寄寓籬簷下, 今朝擁梅蝶飛來。 赫赫聲威震大地, 颯颯旌旗鬥風采。 肅順邊詩邊飲,陶醉在自己大權在握的勝利中,和野心勃勃的變幻中。怎能不使他得意忘形呢?當初只是一個門客寄居在柏葰和奕府中,經過自己的努力奮鬥,獲得當今聖上賞識,從一名普通的京官到如今的一品大員,乃至現在的權傾於世。皇上病倒了,並且得的是那該死的病,而皇上對自己信任有加,只要皇上一旦宴駕,自己就是輔政大臣,如此年幼的娃娃還不任其擺佈嗎?適當的時機都有可能取而代之。哈哈,到那時自己也登上御座,享受一下君臨天下的威武之味道。 肅順正在想著好事,忽見御前太監杜雙奎慌慌張張地進來說:「肅大人,大事不好,剛才懿貴妃躥掇皇后娘娘到皇上面前告大人一狀。」 「她們向皇上說了些什麼?」 「小的也沒聽清楚,只聽懿貴妃說什麼恭親王的奏摺,還有什麼《愛琿條約》之類的事。」 肅順暗暗心驚,這些事她怎麼會知道,莫非我的身邊也有懿貴妃的暗探。如此看來,這位蘭姑娘果真不是平庸之輩,今後還要小心一點,以防被她抓住什麼把柄,但他仍不動聲色地問:「皇上說了些什麼?」 「小的沒聽皇上說什麼就把她們兩人打發回去了,她們一走,小的便找個空子來報告給大人。」 肅順點點頭,「你先回去吧,以後遇到這樣的事聽清楚一些,多留些神兒。」 「是,大人!」 杜雙奎走後,肅順再也沒有剛才的豪情興致,他又小飲幾杯,才離開煙雨樓去找載垣商量對策。 載垣一聽驚奇道:「懿貴妃怎會知道呢?莫非是景壽這傢伙告的密?因為這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 肅順搖搖頭,「不可能,倘若是景壽告的密,他會直接告訴皇上,決不會告訴懿貴妃的。」 「肅大人你認為皇上會不會埋怨我等呢?」 「只有先見見皇上,從皇上的態度上見機行事。即使皇上沒有怨惱之辭也要想方設法消除皇上的心中疑慮,否則,讓皇上對我等失去了信心對將來沒有好處。」肅順分析道。 二人來到煙波致爽殿,咸豐剛剛坐起,聽說肅順與載垣來見,便讓他們進殿敘話。 肅順看見皇上神色和往常並無什麼異樣,稍稍鬆口氣,仍謹慎地問道:「皇上龍體康復如何?」 咸豐略有感傷地說:「朕的病最忌嚴冬,而今又碰上這倒黴的天氣,一直不見好轉。」 肅順立即關切地說:「皇上不必憂慮,皇上只是偶感傷寒,經御醫悉心治療,待春暖花開大氣回轉的時候,病自然會好起來的。」 載垣趁機從旁連說道:「前不久恭親王來奏摺請皇上回鑾,我們幾人見皇上龍體尚未康復,唯恐提及此事觸動皇上心事,就沒有把回鑾之事奏請皇上。如今見皇上面色較往日稍好一些,不知皇上是否同意回鑾?」 咸豐面無表情地說:「朕早有回鑾之心,只是得了這倒黴的病,又逢上如今寒冷的天氣,怎經得起路途顛簸勞頓,回鑾之事只有等到陽春之日了。」 「我等也是從這幾點為聖上考慮的,讓恭親王妥善處理好戰後修繕之事,等到來年春日皇上回鑾決不能看見破敗的京城,特令他進一步修補完善。」 肅順邊說邊留心皇上面上表情細微的變化,見皇上對他們並無猜忌之心,這才安然放心。忽又想起一件事,奏清道:「前日恭王又送來一道摺子,說洋人今後與我朝交往增多,洋人希望我朝設立一個專門機構同他們打交道,皇上以為如何?」 咸豐想了想,淡淡地說道:「條約都已簽訂,洋人的這一小小要求豈有不答應之理。何況現在與人交往頻繁,能有這麼一個專門機構也有利於我朝與洋人交涉事務。」 「皇上以為設立一個什麼樣的機構呢?」 咸豐思考片刻答道:「在六部之外再設立一個總理各國事務的衙門吧,令它與六部並列,直屬軍機處。」 肅順一見皇上爽快地答應了,又問了一句:「皇上以為這個總理衙門由誰負責最合適呢?」 「此次條約簽署都是奕與洋人交涉的,他與洋人打交道最多,也諳洋人的心理,就暫由他負責吧!」 肅順沒想到皇上與奕一向不和今天卻又把此重任交給奕負責,心中十分惱火。當然,感豐這樣做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與洋人打交道決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奕雖與自己有隙,但對外來說必定是親兄弟,決不會胳膊肘向外彎而偏向洋人,他會站在大清國的利益上與洋人針鋒相對的,應該說在利益上與自己是一致的。何況總理衙門直屬軍機處,在自己掌管之下,遇到一些重大的事仍要自己親自裁決。 肅順和載垣從煙波致爽殿出來,載垣鬆口氣說:「皇上沒有對我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之辭,也沒有任何猜疑之心,肅兄該放心了吧?」 肅順仍有顧慮地搖搖頭,「皇上雖然對我等信任有加,但貞皇后和懿貴妃卻對我們有猜忌之心,特別是懿貴妃心計頗深,又心毒手辣,不可不防。當然,她們再逞能也不過兩個女流之輩,沒有什麼可怕的,必須時刻提防守京的眾臣,特別是奕,他如今坐鎮京師是京中眾人的首腦,又手握重權,不能不小心從事。」 「以肅兄所見,如今當務之急咋辦?」 肅順冷冷一笑,「首先向外封鎖皇上病重的消息,決不允許京師中任何人知道,以免京中來人探望,那樣對我們不利。」 載垣有點為難,「皇上一病不是十天半月,這消息能夠封鎖住嗎?」 「怎能封鎖不住?外臣不准來熱河行宮,這熱河行宮通向其他地方的大小道路加強防守,用明暗哨封鎖道口,對來往行人嚴加盤查。再者,以保護皇上安全的名義加強避暑山莊的防衛,監視貞皇后、懿貴妃還有醇親王等人的行動與來往人員,不放過任何一個到京師傳遞信息之人。」 載垣又問道:「除此之外,還要做哪些防範工作中?」 肅順想了想說:「防範工作做到以上幾點就可保證萬無一失了。其次就是離散皇上對奕的信任。奕是足智多謀之人,憑個人才智我等皆不是他的對手,他如今重權在握,不可不防。皇上雖然與他有隔閡,但在關鍵時刻仍會重用於他,任命總理衙門一職可見一斑。從這點考慮,皇上一旦感覺自己不久于人世,在任命贊襄大臣時,很可能讓奕為首輔大臣,如果是那樣,奕與奕等人聯起手來,你我的美好打算都將成為泡影,還可能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肅順的一番話令載垣吃驚不小,他著急地問道:「肅兄認為如何離散皇上與奕的關係,讓皇上對奕存有戒備之心,以致於到死不再重用奕。」 肅順思考片刻在載垣身邊嘀咕幾句,載垣聽了連連點頭:「妙,妙!哼,不怕奕不受猜疑。」 肅順也哈哈一笑,「恰親王,只要按照我的計策行事,將來這朝中的大權都是我的了。」 載垣忽然又問道:「懿貴妃一向對肅兄懷有不滿,肅兄難道不想殺殺她的女人脾氣嗎?」 肅順輕輕捋持下巴上的髭須,奸笑道:「我不僅讓那騷娘們知道我肅順的厲害,還要讓奕也知道與我爭女人的下場!」 肅順說著,臉籠上一層陰險奸詐的神色,一個狠毒的計策在他心目中形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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