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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我們根本沒有打算今天來,正當我們呆在家裡為大阿哥明天的洗三禮儀準備禮物時,安德海風風火火地騎快馬趕到,說大阿哥的洗三禮儀就快開始了,讓我們趕快趕到,我們這才隨安德海匆匆忙趕來。如果不是安德海通知,我們恐怕要等到明日才來,大阿哥的洗三慶典就誤期了。」

  咸豐帝有點不相信地說道:「傳安德海,朕一定要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

  安德海就侍候在蘭嬪旁邊,聽見皇上傳他,急忙上前說道:「回皇上,蓉兒姑娘聽說的話句句是實,確實是哪位該死的奴才傳錯了話。」

  咸豐仍然是將信將疑,他看看蓉兒又問道:「你是否知道那位傳錯話的太監叫什麼?」

  蓉兒搖搖頭,「那人只說大阿哥的洗三之日在三月二十六日上午十一點半舉行,讓我們早去,務必別誤了禮儀的時辰,他說完就走了。當我們聽到這個消息時以為皇上請人推算了時辰才選定的明日,這樣更改一日在我們一般百姓家是常有的,認為單日子不如雙日子吉利。誰知竟是那該死的太監傳錯了話。」

  蓉兒話音剛落,蘭嬪就抱著大阿哥撲通跪在皇上面前悲淒淒地說:「請皇上給奴卑作主!」

  咸豐急忙起身拉起蘭嬪,心疼地說道:「愛妃請起,朕又沒有責備愛妃的娘家,何必這樣呢?有話好說,朕一定嚴懲那傳錯話的太監。」

  蘭嬪就勢站了起來,顯出十分委屈的樣子說:「皇上請想,太監做事一向認真,對於這等大事豈有傳錯話之禮,一定是有人見奴卑給皇上生出一位阿哥。嫉妒奴卑,才出此下策陷害奴卑的娘家,讓奴卑的家人誤了大阿哥的洗三慶典從而讓皇上遷怒於奴卑冷落奴卑。這人太狠毒了,請皇上為奴卑作主,一定嚴懲那幕後指使太監傳錯的人。如果皇上不嚴懲那人,那人今天能陷害奴卑明日就有可能把毒手伸向大阿哥,皇上不為奴卑著想也為大阿哥想一想。奴卑死不足惜,可是大阿哥是——」

  蘭嬪沒有說下去。

  眾人一聽,蘭嬪說得也有道理,互相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這人也真是狠毒,為陷害蘭嬪竟使用這等卑劣的伎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人的詭計沒有得懲。

  我認為這人一定宮中的哪位後妃,自已生不出阿哥來就起毒心。

  不要胡亂猜疑,事情沒弄個水落石出誰知誰好誰壞。

  唉,真可惜!大阿哥的喜慶之日竟然鬧出這種不愉快的事來,幸虧這是發生了慶典之後否則豈不給洗三的禮儀帶來晦氣。

  連一向不愛講話的皇貴太妃也發話了:「皇上應當為大清朝的宗挑著想,一定要查出此人以絕後患。」

  咸豐聽了人們的議論,見皇貴太妃如此發話,便站起來說道:「今日是大阿哥的喜日,我們不能因此而讓慶典之日出現不愉快的事而給大阿哥帶來晦氣,這事暫且放下,待大阿哥滿月之後朕一定嚴懲那傳錯話的太監,是否有人陷害蘭嬪尚需進一步追查,如果真有這事,朕決不饒恕!」

  蘭嬪剛要說什麼,太監進來喊道:「盛宴準備好,請皇上皇后、大妃後妃娘娘和各位親王福晉及皇親國戚人席。」

  蘭嬪只好把話咽了下去,把大阿哥交給侍從宮女,自己也隨著來客去了宴席。

  宴席結束後,咸豐讓蘭嬪把她的母親和妹妹留在宮中暫住幾天。自己回到養心殿立即召見恭親王和醇親王。二人來到養心殿見過皇上,恭親王奕十分謹慎地問道:「不知皇上讓我們兩人來此有何吩咐?」

  「南方平叛的事宜你佈置得怎樣了?」

  「回皇上,僧格林沁已經帶兵出京,估計明日就可抵達山東與洪匪北伐的先頭部相遇。勝保也已經從陝西起兵回京了,不久即可抵達京師。」

  咸豐向奕點點頭,沉思片刻說道:「力爭將洪匪的北伐部隊消滅在山東河北的外圍,萬萬不可讓他們逼進京師,可電告勝保不必回京覆命了,立即帶兵直奔山東,配合僧王消滅洪匪亂軍。」

  「臣遵命!」奕恭敬地答道。

  過了一會兒,咸豐又問道:「你對這次剿匪取勝的把握有多大?」

  奕想了想,「應該有七成的把握。」

  咸豐搖搖頭歎息說:「一日不剿滅洪匪朕一日不得安寧,你身為軍機大臣應為朕多思慮一些,事事不可輕心大意。」

  「皇上教誨臣,一定時時牢記心上。」奕仍然小心應付著。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咸豐又說道:「父皇有我們兄弟九人,而如今存活者僅我們兄弟四人,老五奕誴又不諳政事,你們兩人應與朕齊心協力來支撐父皇留下的大清江山。唉,自從鴉片戰爭之後《江寧條約》簽訂以來,我大清國運不佳。外有西洋長毛擾亂東南海疆,內有洪匪在江甯自立為王與朕分疆而治。對於割地賠款是父皇最痛心之事,可那香港一地恰恰從父皇手中割去。記得《江寧條約》簽約那天,京城陰雨連綿,父皇痛哭流涕徹夜不眠,第二日帶著我們兄弟幾人去祈年殿向列祖列宗叩首請罪,父皇的每一滴眼淚都刺痛了朕的心,從那時起,朕發誓為父皇雪恥,可是——」

  咸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又繼續說道:「父皇彌留之際,拉著朕的手,叮囑朕富國兵收復割讓的土地,撕毀屈辱的條件。想不到朕承繼大統一晃五六年了,國運不但沒有絲毫好轉之勢,反而一年不如一年,實在讓朕覺得痛心,痛心!」

  看著皇上如此黯然神傷的樣子,奕和奕也都很難過,一起安慰說:「皇上不必太過自責,盡心盡力去做,大清中興之日終究會到來的。」

  奕嘴裡雖然這樣說,心中實際對皇上很不以為然。你儘管說得這樣沉痛感人,但你是如何做的,承繼皇位以來不思進取,整日迷戀美人不理朝綱,醉生夢死於圓明園,害得文武大臣要走四十多裡去向你陳述政事。如今有大難臨頭之事倒膽驚受怕了,想籠絡我們給你賣命。一旦皇位坐穩又不知怎麼打擊我們呢?

  奕雖然比奕小幾歲,但他為人謹慎老成持重,不象奕那麼恃才放曠,因此遭到皇上的打擊小一些,在他心目中皇上頗講手足之情。如今聽了皇上這番肺腑之言內心頗受振動,覺得自己平日沒有很好協助皇上處理國家大事而造成今日的半壁江山,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咸豐見奕和奕都被自己說動了,心中暗暗高興。但他知道奕足智多謀,在聰明才智上稍勝自己一籌,惟恐自己剛才的幾句話不能籠住他的心,又動情地說:「朕雖是九王之尊,偶爾也難免憑一時意氣用事,做出許多有傷手足之情的事來,但過後想來總覺得內心惴惴不安。」

  「皇上萬萬不必這麼說,如若說有錯則是我們做弟弟的錯。」奕慌忙說道。

  「皇上喜得阿哥,這是天下共慶的喜事,應該為之慶賀才對,何必說這些不快的事呢?皇上能有過即改這是明君之舉,大清中興之日將不會太久。南方逆賊儘管一時猖獗,也不過是秋天的螞炸,只要僧王帶兵前往一定能夠克制匪寇。再利用曾國藩、左宗棠、彭玉城、胡林翼等一班漢臣組織地方部隊對抗洪匪,洪秀全不久也必將被擊潰,清皇上不必過慮。」

  聽了奕的這一番話,咸豐心中輕鬆了許多,一反剛才的哀淒神情,微微一笑說道:「六弟說得不錯,大阿哥降生確實了卻了朕的一塊心病,我大清的後繼之事不必多慮了。」

  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你們兩位也應讓皇室家族發揚光大、人才輩出,在這一點上恭王就做出了榜樣。榮壽是個很有才的孩子,如果阿哥們都能像她一樣就讓朕欣慰了。據皇后說,恭王福晉不久也將分娩,此話可真?」

  「回皇上,臣的福晉下月就要分娩,也不知是男還是女?」

  「但願是位阿哥,將來讓他與大阿哥一同在流慶宮讀書習武。」咸豐饒有興致地說,他又轉向奕,「七弟,你也不能落後。」

  「我——」奕欲言又止。

  奕急忙說道:「七弟新近逝去了福晉尚無婚配。」

  「哦,有這事?朕怎麼沒有聽說,為何不再續上一位呢?你看這宮中所選秀女是否有合適之人,如果看中了哪位,朕立即為你主婚。」

  「臣不敢,臣怎敢奪皇上所愛,臣暫時還不想娶妻,待福晉逝去滿一年之後再作打算吧。」

  咸豐呵呵一笑,如此說來,「七弟與福晉的感情頗深,但不知你的福晉是如何這麼早就過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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