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14)_學達書庫

一四

　　屈突通等人又請求解除洛陽之圍，憑藉險要以觀敵軍變化，李世民不答應。於是，李世民把軍隊平分為兩部分。由屈突通等人輔助齊王李元吉圍困東都，他自己率領三千五百名驍勇向東奔赴武牢。李世民率領的部隊于當日正午時分出發，過北邙，至河陽，取道鞏縣而去。王世充登上洛陽城牆望見唐軍行動，不知意圖，不敢出城交戰。

　　武德四年3月25日，李世民進入武牢。次日，他帶領500名驍騎，出武牢，到城東二十多裡處，觀察竇建德的營地。行進中，李世民在沿途留下隨行的騎兵，分別讓李世勣、程知節、秦叔寶統領，埋伏在路旁，自己只帶四人一同前去。李世民對尉遲敬德說：「我拿著弓箭，你持長槍跟著我，就是來一百萬人又能拿我們怎麼樣？」離竇建德營地三裡處，李世民與竇建德的巡邏兵相遇，巡邏兵以為他們是偵察軍情的斥侯。這時，只聽李世民一聲大喊：「我是秦王！」隨即，拉弓搭箭，射死對方一員將領。於是，竇建德出動五六千騎兵追趕。跟隨李世民的人都嚇得變了臉色。

　　李世民對隨從說：「你們只管在前面走，我和敬德殿后。」他勒住韁繩慢慢走，追兵趕上了就拉弓放箭，每射一箭都殺死一個人。追兵懼怕，便停止追擊，停了一會兒又重新追趕，幾次三番，每次追趕上來必有人被殺死。不多時，李世民射殺了幾個人，敬德殺死十幾人。這樣，追兵不敢再進逼。埋伏在沿途的李世勣等人也奮力戰鬥，大敗追兵。返回營地後，李世民致函竇建德：「王世充曾與您修好，但已經反復，現在王世充的滅亡就在眼前，卻花言巧語引誘您，您於是就率領三軍之眾，來聽命于他，千金軍費，白白為別人消耗，實在不是上策。如今和您的前哨相遇，他們不堪一擊，您與王世充還沒能相見，能不心中有愧嗎？我所以稍挫您的銳氣，是希望您能聽從善意的勸告，如果您不聽，恐怕會後悔莫及。」

　　竇建德在武牢受唐軍阻擋不能前進。在此停留了一個多月，其間，打了幾仗都未能取勝，於是，軍心渙散，人心思歸。而唐軍接連勝仗，氣勢大振。在這種情況下，祭酒淩敬獻上一策：出動全部兵力渡過黃河，攻取懷州、河陽，再跨越太行山，乘虛入上黨，略地汾、晉，奔赴蒲津。如此，既可以佔領河東之地，拓土得眾；又將威脅關中，逼使唐軍後撤，以解東都洛陽之圍。竇建德準備按淩敬的建議行事，但是，王世充連續不斷地派人來告急，王琬、長孫安世也日夜哭泣，請求竇建德援救洛陽，又暗地裡用金玉收買竇建德手下的將領，這些將領便阻撓執行淩敬的計劃。

　　諸將都說：「淩敬是個書生，哪裡懂得打仗的事，他的話怎麼能聽呢？」於是，竇建德對淩敬說：「現在大家士氣很高，這是上天在幫助我，趁此機會決戰，必定能大勝，不能照您的意見辦了。」淩敬再三爭辯，竇建德不高興，命人把他架了出去。竇建德的妻子曹氏說：「淩敬的話不能不遵從。現在大王從滏口趁唐國空虛，連營漸進奪取山北並、代、汾、晉等地，又借助突厥從西部掠奪關中，唐軍必然回師自救，還用擔心鄭國的東都之圍不解嗎？如果在此地停頓不前，磨滅了士氣，消耗了財力，要想成功，就沒有日期了！」

　　竇建德說：「這不是女人能懂的！我來救鄭，鄭如今處境很危急，就要亡國，我棄他而去，是畏懼敵人而背信棄義，不能這麼做！」

　　決戰終於展開。武德四年五月一日，秦王李世民北渡黃河，逼近廣武，偵察敵情，乘機留下一千多匹馬，在河中沙洲放牧以引誘竇建德，他自己當晚返回武牢。次日，竇建德果然傾巢而出，陳兵汜水，連綿二十裡，擂鼓前進，聲勢赫赫。李世民登上高丘瞭望敵陣，對諸將說：「敵人從山東起兵，還沒有碰見過強大的對手，如今身涉險境卻很喧囂，是沒有紀律，逼近城池排列戰陣，有輕視我們的意思。我們如果按兵不動，他們的勇氣自然就會衰竭，列陣時間一長，士卒饑餓，勢必就會自動撤退，我們乘機追上去攻擊，必然會取勝。我和各位打賭，一過正午，肯定能打敗他們。」

　　竇建德確實輕視唐軍。他派出三百騎兵涉過汜水，在離唐營一裡的地方停下，然後傳話給李世民：「請挑選幾百名騎兵和他們打著玩玩。」李世民立即派王君廓帶領200名長槍手應戰，互相交鋒，驟進驟退，不分勝負。各自返回營地。接著，王琬騎著隋煬帝的青驄馬，配嶄新的鎧甲和兵器，來到陣前向眾人誇耀。李世民說：「他騎的馬真是匹好馬！」尉遲敬德請求去奪馬，李世民制止他說：「怎麼能為了一匹馬損失一員猛士呢？」敬德不聽，旋即和高甑生、梁建方騎馬直沖入敵陣，一會兒，活捉王琬，牽著青驄馬奔回唐營。

　　到了中午，夏軍士卒已饑餓疲憊，都坐了下來，爭著喝水。竇建德遲疑著想撤退，李世民見狀，立即命令宇文士及帶三百騎兵經過竇建德軍陣西邊往南奔馳，並告誡他：「敵人如果不動，就帶兵返回，如果敵陣動了，就從東面出擊。」宇文士及一到，果然動了，李世民說：「可以打了！」這時，放牧黃河灘的戰馬也已返回。於是，下令出擊。李世民率領輕騎率先猛衝，大軍跟隨在後，東涉汜水，直撲敵陣。滅頂之災轉眼就到，可竇建德還在舉行朝謁。這樣，當唐軍騎兵突然臨近，朝臣們都不知所措。慌亂之中，很難組織有效的抵抗。而唐軍所向披靡，在夏軍各個陣營大伐大砍，殺得塵土飛揚，遮天蔽日。建德軍隊迅速被擊潰，建德本人中槍，退至牛口渚被俘。李世民斥責作為俘虜的竇建德：「我們討伐王世充，與你有什麼相干，竟跑到你的領土之外，來與我們交戰！」

　　竇建德說：「現在我不自己來，恐怕以後還得煩您遠途去攻取。」

　　取得對夏戰爭勝利以後，秦王李世民押解著竇建德、王琬、長孫安世、郭士衡等人到洛陽城下，顯示給王世充看。王世充流著淚和竇建德接話。王世充召集諸將商議突圍，準備南奔襄陽。眾將領都說：「我們依賴的是夏王竇建德，如今夏王已被俘，我們就是突圍，最終也無法成功。」迫於形勢，在5月9日，王世充身穿素衣，帶領鄭國的太子、官員及其他2000人到唐軍營門投降。李世民按禮節接受他們的投降。王世充俯下身體，汗流浹背。李世民說道：「你總認為我是個小孩，如今見了小孩，為什麼這麼恭敬？」

　　王世充叩頭謝罪。

　　武德四年7月9日，戰功赫赫的秦王李世民凱旋。

　　在齊王李元吉、李世勣等25員戰將前面，李世民身披黃金甲，威風凜凜，英武非凡。一萬匹鐵騎在軍樂的伴奏下，雷霆般馳在長安的寬闊道路上。到太廟，李世民獻俘獲的王世充、竇建德以及隋皇家的車駕、禦物，舉行儀式祭祀祖先。

　　十月，唐高祖見到王世充，歷數其罪行。王世充說：「我的罪固然該殺，但是秦王准許我不死。」次日，下詔赦免王世充，把他作為平民，和兄弟子侄安置到蜀中。同日，在鬧市中將竇建德處斬。因為防守人員尚未配備好，王世充一行暫時被安置在雍州宮衙房內。被王世充所殺的獨孤機的兒子、定州刺史獨孤修德聽說後，帶著兄弟們到王世充停留的地方，假稱有敕令傳喚鄭王，王世充和兄長王世惲跑出門，被獨孤修德等人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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