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鐵齒銅牙紀曉嵐 | 上頁 下頁
一三〇


  二人大笑,各有其得,雙方深施一禮,都揚手說:「明兒見!」

  月光下,小月、莫愁在行在跨院焦急等待著紀昀歸來,遠遠聽到腳步聲,小月和莫愁迎上去。莫愁著急忙地說:不知什麼人,送來個條子,要今天必須交給紀老師。

  小月遞過一個字條,紀昀就著月光看著,輕聲讀道:「山重水覆全是戲,點首哈腰概不知,知名不具,老地方見。」

  紀昀看後大笑起來,興奮地說:「是王站住!快,換衣服,你們都跟我去!」

  小月問上哪兒,紀昀笑道:「掛紅燈籠的地方。」小月小嘴一蹶說:「我們不去。」紀昀笑著往屋裡走著說:「不是青樓是茶樓!」小月一想到掛紅燈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堅決地說:「那也不去,就不去!」

  紀昀退回來,小聲對小月說:「去辦案,正經事,說不定還有架可打呢!」

  小月這才緩和了情緒說:「那行,莫愁姐,我們去。」

  茶樓紅燈高掛,人來人往,笑聲陣陣,絲弦不絕於耳。紀昀帶著小月、莫愁走進來,紀昀著便裝,兩位姑娘穿著男裝、腰佩長劍,好不英氣逼人。

  堂倌笑著迎上,小月上前塞過一錠銀子,堂館眉開眼笑,立即領著三人出了茶樓後門,來到後院,這裡比前廳要安靜了許多,空空的院子除了燈光,並無人影,隱隱地可以聽到唱評彈的聲音。

  堂棺領著紀昀等人來到廂房門前,堂棺向裡一指,紀昀說:「好,你出去吧,有什麼風聲,及時報來,還有賞。」

  「聽大爺的,我前邊照應去啦。」堂棺點頭哈腰地說著走開了。

  紀昀對兩位姑娘說:「你們守在門口,任誰也不叫進來!」

  姑娘們如臨大敵,警惕地點點頭。

  紀昀輕聲敲了一下門,對屋內說:「山重水覆全是戲。」屋內傳來極輕的一個男人的聲音:「點首哈腰概不識。」

  對話間,屋門張開一個小縫兒,紀昀擠進去。屋外,兩位姑娘警惕地守護著。

  廂房屋內燈光很昏暗,王站住拉紀昀入座,倒頭便拜,哀聲叫道:「紀大人,你可要救我啊!」

  紀昀拉起他說:「你也坐下,揀緊要的先說。」

  「我清點時,你在場,凡清點物品,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王站住坐在紀昀對面說。紀昀點著頭。王站住接著說:「後來,陳輝祖曾取走一些,說是『備用物品』我就覺得不妙,您說過,出了岔子要掉腦袋,我就留了心,把他取走的偷偷另留了一份底稿。」

  紀昀立即問:「底稿可在身邊?」

  王站住說:「不在,陳輝祖必欲除我而後快,帶在身上,如同玩火。」

  紀昀問:「現在何處?」

  王站住正要說,只聽外面突然人聲嘈雜,二人停口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只聽小月高聲喝道:「誰都不許進,官兵也不許。」

  有官兵說是奉命搜查要犯,並叫著:「誰敢攔阻?」可能是小月用劍攔住了他們,只聽另一個官兵說:「這小子好厲害,叫總督去,看他有多硬的靠山。」

  紀昀小聲對王站住說:「你先藏到帳子裡,我出去。」

  門外,小月、莫愁掣劍在手,與士兵對峙著。不一會兒,一群士兵簇擁著陳輝祖湧入。陳輝祖一進院子便大叫著:「誰這麼大膽子,本總督今日親自搜查,也敢抗拒?抓起來!」

  士兵持纓槍湧上,圍住了小月和莫愁。

  「什麼事,這麼吵吵鬧鬧的?」說著紀昀披著外衣,開門出來,看了看院子裡的刀光劍影說:「喲,總督陳大人!上這地方,來就來吧,還帶那麼多兵,打算包下來犒勞三軍呀?」

  陳輝祖見是紀昀,有些吃驚,不過馬上露出陰險的笑容說:「喲,紀中堂,這兒逛來啦。我是帶兵搜捕要犯,您呢?」

  紀昀不語,只是樂著看著陳輝祖。陳輝祖威脅他說:「按我大清律法,朝廷命官眠花宿柳,是犯條款的,我既然見了,可不敢不報皇上!」

  紀昀一聽更加狂笑不止,笑得陳輝祖十分詫異。紀昀故意說:「陳總督啊陳總督,我紀曉嵐渾身壞毛病,哪一條皇上不知道。」說著又湊近陳輝祖,悄聲說著什麼。

  陳輝祖聞聽臉色很不好看,只得尷尬地說:「紀中堂取笑了。」

  「怎麼是笑言呢?那年,在書館連日校對四庫全書,不能回家,皇上賞我兩個宮女陪著。這事你沒聽說過?」紀昀得意地笑著說。

  「陳某無知冒犯,紀中堂別生氣,請,請回吧!」陳輝祖低著頭邊勸說著,眼睛不住往小屋裡斜溜。

  紀昀發現了他那雙眼睛不老實,臉上帶著可疑的笑問;「怎麼,不到屋裡喝杯茶了?」說著手向屋內一指,陳輝祖急忙擺手說:「不不,兄弟還有事,我就此告辭,告辭。」

  陳輝祖無可奈何地退回標兵,拱手告辭而去。

  紀昀看院中無人了, 招小月、 莫愁入屋,伏耳對小月、莫愁暗授機宜,說:「你們現在就去,要小心,一定要拿到手,急送行在!」

  姑娘們急忙沖出廂房,紀昀一笑,對外高呼著:「堂館,雇一頂小轎兒,帶小翠姑娘回府,轎子抬到屋裡來!」

  堂棺跑過來問他:「您不坐轎?」

  紀昀笑道:「不了,我走著!」

  夜色朦朧的杭州大街,小月、莫愁疾行而過,街角暗影處,鑽出個形跡可疑之人,尾隨著她們。另一暗影處,又鑽出個可疑的人,繼續尾隨著。

  靈隱飛來峰,雕像處處,山石磷峋,樹影班駁。小月、莫愁拾級而上。小月向座像頭頂石崖一指,莫愁攀岩而上,至一可容身處,扒開落葉,露出石板,掀開石板後,穴內有一油布包,莫愁取出,擲與小月。小月接住,莫愁飛身而下,二人要解包查實,突然,聽到背後有人說:「別解開了,留下吧!」

  姑娘們一驚,猛抬頭見山路兩頭,出現四個蒙面客。蒙面客持著刀劍,從兩面逼近。

  小月夾住布包,和莫愁一起掣劍而立。蒙面客撲過來,與兩位姑娘打在一處,只見寒光閃閃,發出呼呼的風一樣的響聲,雙方鬥士誰也不出聲,只有刀槍撞在一起發出的鳴響。

  小月左手夾包,受到三個蒙面客的圍攻,且戰且退,顯得有些吃力。莫愁側身看,叫了聲:「扔過來!」小月將包扔給莫愁,莫愁接了包,有兩個蒙面人過來圍攻她。

  打鬥持續了一會兒後,兩位姑娘被逼至了崖角。她們見下面是黑不見底的崖邊,都站住,回身面向蒙面人。蒙面客見已經將對手逼得走投無路,獰笑著,四人持刀彎腰逼近,蒙面客在二女面前來回游走。二女四目相隨,緊張戒備著。

  突然,山下傳來一陣狂笑,原來是和珅的聲音。只見此時的山下,火把齊明,阻住下山去路,四個蒙面客顯出吃驚的樣子,回顧著山下。和珅這時已經帶人沖上山頭,有人舉著火把給他引著路,和珅叫道:「把那幾個傢伙抓起來。」

  侍衛們持火把沖上,蒙面客不敢抵抗,棄刀就擒。侍衛一把扯下蒙面黑衣,原來是總督府標兵二頭目等人,侍衛們將四人押到山下。

  和珅這才走近小月和莫愁,關切地問:「二位姑娘受驚了,我和珅來得不晚吧?」

  莫愁冷冷地說:「哼,你來幹什麼?」

  和珅說:「救人,抓人,取東西呀!」

  小月夾緊包袱,說:「是紀老師讓我們取的,不給你!」

  和珅看著小月說:「人是我救的,賊是我抓的,那裡面不管是什麼東西,理應交給我才對。」

  小月叫道:「不給!」

  「不給?」和珅狂笑起來:「紀曉嵐啊紀曉嵐!這次你怎麼不到……」

  突然,山上傳來紀昀的大笑聲。隨著笑聲望去,山上也是火把齊明。和珅暗自吃驚地看著,見紀昀走上山來,紀昀指著和珅說:「和珅哪和珅,你怎知道我沒到場呢!」

  和珅乾笑著說:「紀大人來得好快呀!」

  紀昀說:「你快,我能不快?」

  和珅說:「人是我抓的。」

  紀昀道:「物是我要的。」

  和珅咬著牙說:「一家一半?」

  紀昀說:「你沒打算獨吞呀?」

  二人相視,突然都大笑起來,笑聲響徹山谷。

  杭州行在側廳,紀昀、和珅奉旨盤問陳輝祖。紀昀、和珅正面坐,陳輝祖側坐。和珅先開了口,說:「我們是奉旨盤問,你雖被革職,也是暫時的,如果此事陳老兄清白無辜,自會官復原職。」

  陳輝祖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那麼二位中堂請問吧,我一一稟明。」

  和珅看看紀昀,紀昀只顧抽煙,似乎置身事外。和珅只好又說了下去:「是這樣的,皇上看了你查抄王家後呈進內務府的朝珠,說是王亶望家資數百萬,怎麼戴如此低劣之物啊?」

  陳輝祖哭喪著臉說:「您問這個,我委屈還大著呢!王亶望是山西人,過日子精細,捨不得穿戴,抄出來的朝珠,大多不堪入目。倒是我瞧不過,為了進呈內務府,讓下屬到外邊買幾串好點兒的,還由我自己的朝珠中,挑最好的添進去。我是以優換劣,自掏腰包!反而找來麻煩,我委曲呀,太委曲啦!」

  陳輝祖說著說著,眼淚法然欲下。和珅又看一眼紀昀,紀昀仍冒著煙,不語,只是笑笑。

  和珅只得自己再問:「珠寶店查出王亶望抄家之物,而東家又是你夫人親舅,這如何解釋啊?」

  陳輝祖說:「他開他的當鋪、珠寶店,與我向無金錢來往。怎麼,當官兒的親戚就不許經商了?」

  和珅問:「那倒不是。我想問你,東西怎麼跑他那兒去了呢?」

  「買的!」陳輝祖說著又看了一眼紀昀:「人家有當的!都有可能買。我怎麼知道呢?」

  和珅問:「你妻舅哪兒去了!」

  陳輝祖說:「你們一封店,嚇跑了唄!下落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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