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鐵齒銅牙紀曉嵐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莫愁說:「三軍不可無帥,可別讓老毛子趁機揀了便宜。」莫愁到底大了幾歲,想問題更深一些。

  小月同:「那怎麼辦?」

  此時,金大爺率隨從們走來,小月、莫愁忙背過臉,生怕被發現。她們發現路上行人都向金大爺問好,一群小花子圍上去要錢要吃的。金大爺對他們說:「別鬧,別鬧!一會兒上我門口吃肉去!背上你們的破口袋,一人賞十個饅頭!」

  小花子們歡呼而散。

  這時街對面一乘官轎過來,官員下轎,給金大爺請安。

  金大爺叫道:「哎,回去告訴你們知府,開粥場!說不定哪天我也去嘗嘗。」

  官員恭敬地說:「金大爺放心,一定照辦。」

  金大爺一夥人擁過小月、莫愁身邊,二女子慢慢抬起頭,在金大煙袋的隨從中發現了清官頭目,清官頭目與她們一對眼色,臉上帶著笑意。待眾人走遠一些,小月和莫愁指著清官頭目的背影說:「找他!」

  是夜,風吹樹搖,金大爺在小屋和下人打麻將。金大爺光著膀子,吸著煙,對砂壺嘴喝茶。一會兒,金大爺摸起一張牌,眼神一亮,對眾人說:「撂牌吧,小子們。自摸、坎當兒、一條龍!我還是莊家。」

  幾個下人一看牌,咧著嘴將自己的牌推倒了。

  金大爺看著他們,笑了:「一個個小樣兒!想要賴呀?不行,輸光了大爺再賞二兩。」眾人堆過碎銀子。金大爺命重新碼牌。眾人推牌,洗牌,碼牌。這時候,清官頭目走進來,對金大爺說,「和珅手下那兩個姑娘找上門來了。」

  金大爺放下牌站起來說:「帶書房去。」

  金大爺起身,指著牌桌說:「別偷我銀子,我有數!找個人先替我玩兒!」

  金大爺剛出屋,幾個下人撲過去搶了銀子。

  書房內,金大爺坐太師椅上抽著煙,小月、莫愁跟著僕人走進來,恭恭敬敬,行萬福禮。莫愁主動說:「杜小月、莫愁給老爺子賠禮來了。」

  金大爺凝神一看,樂了:「果然是你們倆!」

  「幹嗎說果然?您猜著啦?」小月問。

  金大爺說:「先真沒看出來,一打架,就露原形了,我也不吃醋了。」

  莫愁說:「老爺子好眼力!」

  金大爺笑了起來,問:「找老爺子我有什麼事呀?是不是為了和珅的事?」

  小月對莫愁說:「原來老爺子已經知道牢裡關著的是和珅了。」

  莫愁說:「你別忘了,老爺子是鐵帽子王的後裔,怎麼會認不出他來。」

  小月小聲說:「這麼說老爺子是有意找和珅的晦氣了?」

  金大煙袋一笑:「可笑那和珅,還死扛著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他要是說明他是和珅,我倒難辦了,可他既然不說,那我正好順水推舟、假裝不知道,多關他幾天。」

  莫愁看著金大爺說:「和珅雖然可氣,可他畢竟是三軍統帥,老爺子關著他不放,軍中缺了主心骨,我們怕被羅刹人所乘。」

  金大煙袋安慰起莫愁來:「你放心吧小姑娘,我早查明白了,羅刹人已經撤出五百裡外,就算飛也得飛上一陣子才能到蘭州,所以才關他和珅。對了,你們兩位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和珅這小子軍中還有女人呀?」

  小月湊近金大爺,附耳說了幾句,金大爺越聽,笑眼越開,最後終於大笑出聲:「派你們當「監軍」,皇上這小子,有點意思!」

  小月問:「喲!您怎麼管皇上叫小子?」

  金大爺神氣活現地說:「『小子』怎麼了?論起來,皇上比我矮兩輩兒!我們家的事,別瞎攙合。和珅的事你們就別管了,老爺子我自有安排。」

  一聽這話,兩位姑娘起身告辭,莫愁說:「那我們就告辭了,我們替皇上……那小子謝您了。」

  金大爺生怕兩位姑娘這麼走了,叫道:「別價,大老遠來了,陪我說會子話兒。」他轉向外院,叫著:「來呀,上窯裡藏的白蘭瓜、哈密瓜、吐魯番葡萄、庫爾勒香梨!」

  姑娘們見金老爺子真心相留,只得留下,小月周覽滿屋子藏書,讚歎著:「老爺子好大學問哪!」

  金大爺又大笑起來:「我大字不識,什麼好大學問!」

  小月問:「那這些書擺樣子的?」

  金大爺說:「我找人給我念哪!」

  「還是滿腹經綸。」莫愁看著那些書說。

  金大爺被姑娘們誇得滿得意,他又點上煙鍋。小月看著有趣,湊近仔細端詳。說:「老爺子,別看您模樣不濟,這煙袋鍋子夠氣派。」

  金大爺不怒反笑道:「這話準確。誰敢說我這煙袋不好,一鍋子砸他個骨斷筋折。」

  「這麼厲害,我掂掂。」莫愁伸過手。金大爺得意地遞過煙鍋。莫愁一掂,說:「夠沉的,鐵傢伙!」

  金大爺說:「它上過陣,家傳,一鍋子下去,能把人打得腦漿迸裂!」

  「真的?我掂掂。」小月接過煙鍋,說:「是比紀老師那個沉,沉多了。」

  金大爺問:「什麼紀老師?」

  小月說:「紀大煙袋呀。」

  金大爺一聽猛然起身大吼起來:「什麼,敢在我面前自稱大煙袋!」說著一把奪過煙鍋「啪啪」磕掉煙灰:「我找他去!」

  小月、莫愁笑起來,趕緊拉住他。莫愁說:「他打不過您,他是個文人。」

  「文人也不成!」金大爺不依不饒地說。

  小月急忙勸著金大爺:「您別發火,他在杭州府呢,他叫紀曉嵐。」

  金大爺愣住了:「紀曉嵐?修《四庫全書》的那個?他也抽煙袋?」

  「沒錯兒。」莫愁說。

  小月故意氣老爺子道:「那鍋子一點兒不比您的小!」

  金大爺這時反倒沒氣了,對小月說:「你倒是早說呀,要是那紀曉嵐,老爺子我甘願讓他。這人好才學,好名聲。字眼比我深,深大發了!」

  兩位姑娘抿嘴笑了。

  「哎呀……」金大爺感歎地看著煙袋說:「我以為我這個天下無雙,沒想到成了對兒!」他對兩位姑娘問:「要不……他稱『紀大煙袋』,我改『金二煙袋』?」

  莫愁忙說:「別,讓他叫『紀二煙袋』。」

  金大爺說:「不成,不成!讓他改稱,我這不是招罵嗎!還是我改。」

  「都叫大煙袋吧!京師紀大煙袋,西北金大煙袋。您可沾光了。」小月說。

  金大爺點頭稱是:「沾大光兒了我。」

  甘肅河西走廊古道上,眾人在路旁一座涼亭內休息。

  紀昀看著天色問:「王大人,此去離蘭州府還有幾天路程呀。」

  王廷贊說:「三天即可到達。紀大人,聖上讓你在我甘肅充任知縣,甘肅全省上下,不知紀大人看中了哪裡,但說無妨,一切全由兄弟作主。」

  「紀昀我就看中了王大人這一畝三分地,不知王大人做得了主嗎?」紀昀說。

  王廷贊以為自己蒙混過關就沒事了,不再把紀昀放在眼裡,剛才的客氣不過是王亶望曾叮囑過他不要輕易得罪紀昀,此時見到了自己的地盤,他的譜漸漸大了起來,說:「紀大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這幾日閑得問了,又要生事嗎,大人別忘了,這可是我甘肅地盤。」

  紀昀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大人別忘了,這是皇上的天下。」紀昀說著拿出一張密旨宣道:「皇上密旨,王廷贊接旨。」

  王廷贊遲疑著跪下。

  紀昀讀道:「著令紀昀一入甘肅境內便將王廷贊拿下,全力調查監糧舞弊案件,有反抗者,當場格殺。王廷贊,你聽清了嗎?」

  王廷贊聽後不語。侍衛頭領拔出刀來,對王廷贊說:「有抗旨者,格殺勿論。」

  王廷贊急忙說:「臣遵旨,全聽紀大人調遣。」

  紀昀說:「王廷贊,皇上這裡還單獨給你寫了幾句話,你聽好了。王廷贊,朕的苦肉計演得可好,你小子服嗎?你若懸崖勒馬,全力配合紀昀,尚有一線生路,若不迷途知返,朕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全憑紀大人救小人一命。」王廷贊忙磕起頭來。

  紀昀說:「起來吧王大人,咱們這齣戲的方略是外松內緊,大人你這威風還得抖起來,我只問你一句,歷年甘肅監糧的帳目,你藏在哪裡?」

  「藏在小人別院後面。」

  「此話當真?」

  「此等關頭,小人如何還敢說謊。」王廷贊顫抖著說。

  紀昀對侍衛們說:「好,火速開拔,到達蘭州後,直奔王廷贊別院!」

  杭州,巡撫府書房內,王亶望坐在屋內看著文書,沈師爺走了進來。王亶望看了師爺一眼,問:「甘肅方面還沒有消息來嗎?」

  「回大人,沒有任何消息。」

  王亶望將手上的文書放下,站起來問:「算日子王廷贊也該到了。小姐那裡呢?」

  「蘇小姐已被隔絕在行在內院,由大內侍衛親自守護,在下試了幾次,都沒能接近。」沈師爺說。

  王亶望走了幾步停住,臉上露出不安之色,道:「不對呀。該不會中了皇上暗度陳倉之計吧?」

  沈師爺也覺得此事甚為踢蹺,但又不敢確定,問:「大人是說,那紀昀……」

  「我看八成是苦肉計。紀昀入隴,必有皇上密旨。果真如此,那可壞了,那王廷贊本是個沒主意的,眼看著是人為刀姐,我為魚肉呀。」王亶望敲著桌子,語氣沉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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