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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陳渭沅一頭大汗,道:「是……渭沅不敢……」

  香雲呆住了,紀昀痛苦地望著她。二人相視。福康安走到香雲面前,說:「太后也有一句話要我轉告夫人,女子三從四德,不可忘記!」

  香雲臉色蒼白。

  福康安走到紀昀面前,冷笑,道:「紀先生,恭喜啊!」

  紀昀怒視著福康安,福康安說:「皇上任你為文淵閣直閣事兼兵那有侍郎。」

  紀昀一怔……

  福康安說:「請紀先生即刻入宮謝恩!」

  小月與莫愁震驚。紀昀與香雲相視。

  紀昀激動地說:「我即刻入宮,等著我!」他沖了出去。

  小月與莫愁追了出去,香雲面色蒼白,痛苦而視。

  福康安冷笑,說:「陳渭沅,一個時辰之內給我滾出京城!」

  郊野上黃沙滾滾,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陳渭沅坐在車頭,有氣無力地趕著車。香雲坐在車後,呆呆望著來時路,黃沙千里。

  紀昀一頭大汗走進御花園,乾隆正在釣魚。和珅作了手勢,要紀曉嵐不可出聲,紀昀焦急地望著和珅為皇上拭汗。乾隆聚精會神釣著,水中飄浮著魚絲,紀昀猛地沖了上去,一把揪起魚絲。

  和珅說:「紀先生,大膽!沒見皇上正在垂釣?」

  紀昀怒道:「大臣亦是人!皇上眼中只有魚,而沒有人,不是為君之道!」

  和珅說:「你……」

  乾隆一笑,「和愛卿,你又輸了。」

  和珅說:「奴才輸得心服口服!」

  紀昀一怔。「朕早跟和珅說過,紀曉嵐一定會把朕的魚絲揪起來,他說你不敢!」乾隆說。

  紀昀望著二人苦笑,「你們拿我打賭?」

  和珅說:「還是皇上理解先生啊!奴才又輸了五百兩。」

  乾隆笑道:「紀曉嵐,你又是為史香雲而來?」

  紀昀跪下,說:「紀昀求皇上成全!」

  乾隆說:「紀曉嵐,你若娶史香雲,滿朝大臣皆會恥笑啊!」

  紀昀說:「別人笑,香雲在哭啊!萬歲不肯成全,紀曉嵐便投湖自盡!」

  乾隆一愣,說:「啊?和愛卿,你說他會投湖嗎?」

  和珅說:「他……會!」

  乾隆說:「咱們要不要賭一賭?」

  和珅說:「皇上,不能賠,紀曉嵐是動了真情。」

  乾隆一怔。

  紀昀目光堅定,說:「萬歲!香雲在等著我!」

  乾隆說:「紀曉嵐,朕不能成全你!」

  紀昀咬牙正要跳入湖中,乾隆又說,「可是太后成全你!」

  紀昀愣住了。

  乾隆說:「太后說了,若紀曉嵐敢回宮求情,必是至情至性真漢子,太后樂意成全!」

  乾隆一笑,取出一旨,「太后聖旨在此!」

  紀昀大喜,「謝太后!謝萬歲!」

  和珅一笑,說:「還有我呢!」

  紀昀說:「也謝和大人!」他接了旨沖出花園。

  和珅與乾隆大笑。

  和珅指著湖中大叫,「魚!魚!魚上鉤了!」乾隆與和珅抽著魚絲。

  郊野上小月用力揮鞭趕著馬車,馬車奔馳。紀昀坐在車上,焦急張望。

  莫愁站在馬車上,驚喜地指著遠方,說:「先生,他們在前面!」

  紀昀驚喜……

  黃沙滾滾,陳渭沅沮喪地趕著馬車,慢慢走著。小月加鞭,紀昀馬車追上去了。

  紀昀跳下馬車,沖到陳渭沅車前,亮出聖旨,道:「太后有旨!快叫香雲出來接旨!」陳渭沅注視著他,說:「香雲……」他狂笑,「香雲你出來吧!太后來成全你們了……謝恩哪……謝恩哪……」

  紀昀一怔。小月說:「先生別管他了,搶了人就走!」

  紀昀沖到馬車前,揭開車簾,馬車上,香雲躺著,胸口插著一把劍。

  紀昀呆住了。小月與莫愁含淚望著死去的香雲。

  草堂裡火焰熊熊,一個長盒扔入火中,火光映著紀曉嵐蒼白的臉。

  第五章 宦海爭鋒

  杭州城內,商賈雲集,好一派繁榮景象。到底是六朝舊都,紅樓畫閣,綠瓦朱門,茶坊酒肆,高櫃巨鋪,均臨街而設,好不風光。沿西湖之畔,更是花團錦秀,綠柳撩人,湖光山色,交輝掩映,就連數次下江南的當今聖上,也為這西湖之濱的杭城美景所迷惑,他心情無比暢快地與紀昀、和珅等人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情緒安詳,神閒氣定。

  街口遠遠地出現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和珅眼尖,一眼看見,他暗暗招手將小月喊到近前,低聲對小月說:「小月,快去把那幾個要飯的攆走。這個浙江巡撫王亶望,怎麼這麼看不出個眉眼高低……」

  沒想到乾隆在一旁聽到了和珅的話,急忙打斷道:「哎,既然是微服出訪,王亶望並不知情,與他無干。」

  「太平盛世,這些乞丐分明是好吃懶惰的刁民。」和珅低聲回皇上道。

  但乾隆卻並不在乎,他笑了笑,道:「難得朕今天心情好,別和他們一般見識了。和珅,紀昀,你們兩個就以乞丐為題,作詩一首吧。」

  「奴才有幸生逢太平盛世,百姓無不安居樂業,乞丐之事,奴才只在書上見過,所知甚少,還是讓紀大人先賦吧!」和珅自知文墨不如,看了一眼在一旁若無其事的紀曉嵐,有些緊張地說。

  「紀昀,那就你先來吧!」乾隆的興致絲毫不減,看著紀昀。

  「既然皇上有令,臣就勉為其難吧。」紀昀微微皺了皺眉,信手撚來一首詩:「朝吃千家飯,夜宿古廟亭,未犯皇家法,任我天下行。」

  乾隆聽後繃住了笑意,轉身問小月:「小月,紀昀的詩寫得怎麼樣呀?」

  小月並不識字,但想到紀大人是當今第一才子,立即誇道:「好!」

  皇上又看了看其他眾人,其他人都聽懂了紀昀詩句的意思,都不敢吭聲。小月看看左右,不知自己說的對不對,可他們又不說話,她只好問乾隆:「皇上您看呢?」乾隆故意不看小月,說:「倒也押韻。」

  「這麼好的詩,怎麼只是押韻兩個字就評得了的呢。『朝吃千家飯,夜宿古廟亭,未犯皇家法,任我天下行』,不是很有氣勢嗎?」小月問。

  皇上剛要說什麼,只聽遠處發出一聲冷笑。乾隆等人循聲一看,只見路旁蘇卿憐白衣勝雪,玉立亭亭地站在一個條案後,正在睜著他們這邊。

  「你笑什麼,難道我家老爺詩寫得不好?」小月臉上帶著溫怒看著蘇卿憐。

  蘇卿憐冷笑著說:「詩是好詩,可惜每句的後面都缺兩個字,不知你家老爺為何不說。」

  「哪兩個字?」小月問。

  「朝吃千家飯:殘湯;夜宿古廟亭:蓋草;不犯皇家法:還好;天下任你行:狗咬。」蘇卿憐一字一頓地說。

  眾人還在思忖之時,和珅突然有些神經兮兮地怯笑起來。

  「大膽!」小月叫道:「你是不是諷刺我們老爺呢?!」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蘇卿憐一雙杏目盯著紀昀問。

  「姑娘說得對,這後半句,確是在下沒有想到。」紀昀說。

  蘇卿憐用冷冷的目光掃了一下乾隆,說:「我看是藏頭露尾吧。」

  乾隆看著面前這個女子,但見她明眸皓齒,容顏端莊,只是臉上殺氣很重,不覺皺緊眉頭。紀昀看了一眼皇上,轉身對蘇卿憐說:「姑娘倒是鋒芒畢露。可否留下芳名,改日一定登門請教。」「那倒不必,與官府之人談詩,何異於緣木求魚?你沒功夫,我沒心情,還是免了吧。」

  和珅插話道:「這話錯了,官府之人為何不能談詩?」

  乾隆急忙攔住和珅,生怕他說走了嘴,問那女子:「再說姑娘從何斷定我們是官府之人?」

  蘇卿憐道:「幾位衣著光鮮,前呼後擁,就算不是權傾一方,也是腰纏萬貫。說幾位是富人,恐怕幾位推脫不得吧!」

  乾隆點著頭說:「就算是吧,眼下四海升平,天下俱肥,說我們是富人,也不為過。」

  蘇卿憐走了幾步,站在樹影裡,臉上被樹影誼得忽明忽暗,更顯出了幾分英氣逼人。她對乾隆不卑不亢地說:「富字一拆為三,寶蓋頭好似烏紗帽;下面一塊田,中間一張口,這就是說,要想求富貴,也就三條路,或者為官,或者置地,或者作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幾位富人一不像財主二沒有貨物,除了官府之人還能是什麼人呢?」

  「好一張伶牙利口,好一番見識,和我的鐵齒銅牙紀先生倒是有一拼。我問你,你看上去也不像窮人,那麼你在這裡意欲何為呀?」乾隆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位姑娘。

  蘇卿憐看了一眼乾隆,故意用平淡答道:「擺攤賣畫,賺點蠅頭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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