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鐵齒銅牙紀曉嵐 | 上頁 下頁
五八


  審案是在戒備森嚴的刑部大堂,一陣鼓聲過後,只見堂上和珅居中而坐,紀曉嵐與小月分坐兩旁。和珅咳了兩聲,沉聲說道:「帶呂長安。」眾衙役高聲傳話:「帶呂長安。」

  呂長安一身白衣,未帶枷鎖,在兩名押役的押送下,緩步走入堂內。和珅等人盯著呂長安。呂長安神色木然地跪倒在堂前,語氣沉悶地說:「罪臣呂長安叩見中堂大人。」

  和珅一拍驚堂木:「呂長安!你身為御醫,本受朝廷之敬重,醫者父母心,奶娘之死,你難道不覺得愧疚嗎?」

  呂長安歎了口氣,神色淒然:「唉!天意啊!天意。劫數啊!劫數。有道是在劫難逃……」

  和珅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膽!公堂之上居然還敢胡言亂語,大刑侍候。」

  紀曉嵐趕緊阻止:「和大人!且慢,讓下官問幾句話。」

  和珅說:「好!你問吧!」

  紀曉嵐問:「呂大夫!奶娘之死,必有隱情,事關重大,我想在你的身上,必然有不白之冤,你為什麼不說清楚呢?」

  和珅、小月聽得連連點頭。

  呂長安說:「有些事情是可以說的,有些事情是寧死也不能說的。」

  和珅叫了起來:「我大刑侍候,看你說不說?」

  「和大人!您聲音嘶啞,痰氣上揚,雙目紅腫,頸脊僵直,分明虛火上升,有災難臨頭,我看你還是少動肝火,靜心調養才好。」呂長安看著和珅說。

  和珅氣得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說了一聲「腎……」就說不出話了。小月偷偷直笑。

  紀昀立即解圍道:「和大人體要動怒,也許呂大夫是一片好意。」說著轉向呂御醫:「呂長安!」

  呂長安回道:「罪臣在!」

  紀曉嵐一字一頓地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你真是犯了罪,誰也幫不了你。若是另有冤情,希望你不要猶豫,勇敢地說出來。」

  呂長安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紀曉嵐說:「我給你十二個時辰,明日此時,我們再來,希望能聽到真情實話。退堂!」

  案子沒有什麼進展,紀曉嵐和小月只好回來,坐在紀府的書房中,品茗閒談。可還是忘不了談案子。小月說:「紀先生!我看那日御醫分明有難言之隱,您看……會不會是代人受過?」

  紀曉嵐吸一口煙,緩緩吐出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小月不悅地說:「你不要老氣橫秋好不好?」

  紀曉嵐被她一說,反到笑了:「我問你,你怎麼混進內宮,連太后也喜歡你了?」

  小月故作神密地說:「小女子自有妙計……偏不告訴你。」

  紀曉嵐故意冷笑,不再理會,低頭吸煙。小月反倒忍不住了,說:「太后不但喜歡我,還特准我隨時入宮去陪她老人家,還說……還說……」

  紀曉嵐問:「還說什麼?」

  小月神氣活現地說:「她還說適當時機,要收我做義女。」

  紀曉嵐說:「那你豈不是成了格格了?」說著紀曉嵐又覺得好笑,說:「那你跟假貝勒爺福康安,倒是可以配成對了。紀昀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小月憤怒地看著紀曉嵐,一時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在和府內室,和珅拿了兩枚乾隆通寶,在桌上打卦。福康安在室內走來走去,不耐煩地說:「和大人!到底是吉是凶啊?」

  和珅說:「福大人!你讓我怎麼說呢?卜卦這東西,學問大了,明明是凶的時候,可能是吉,明明是吉的時候,也可能是凶。」

  那不是白蔔了嗎?福康安不以為然。

  「老弟!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和珅說著話鋒一轉:「這卦中說得明明白白,由吉轉凶,又由凶轉吉,最後是上上大吉。」

  福康安興奮追問:「那你是說,咱們的藥一定能煉成羅?」

  和珅肯定地說:「不錯!一定能煉成!」

  福康安松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盜用貢品,是要掉腦袋的。」

  和珅胸有成竹地一笑,道:「掉誰的腦袋?你的?我的?別人捨得,皇上捨得嗎?」

  福康安停住腳步說:「別人都不擔心,我只擔心紀大煙袋。」

  和珅不屑地說:「他呀!倒黴的日子快到學!他小子賊頭賊腦,硬要拖我下水,去查藥方奇案。我是不會上當的!」

  福康安問:「和大人計將安在?」

  和珅奸笑著說:「咱們借勁使勁,讓他惹火上身。」

  福康安不解地問:「火?哪來的火?」

  和珅壓低了聲:「繩匠胡同。」

  你是說十四王爺?福康安恍然大悟,與和珅對望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

  雄偉的十四王爺府大門前,燈火明亮,氣派不凡。數名執勤站崗的清兵,手持刀槍,戒備嚴密。

  府內花廳下,燈籠明亮。十四王爺與福康安對坐而飲。福康安雙手舉杯:「王爺請。」十四王爺也舉起杯:「福大人請。」兩人對飲乾杯。

  福康安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故意引入了話題,道:「王爺最近深居簡出,可知宮內又有新的消息。」

  十四王爺好奇地問:「哦?福大人請說說看。」

  福康安說:「太后有意移鑾東嶽,祭拜天地,祈福國泰民安。」

  十四王爺說:「好啊!那可要辛苦她老人家了。」

  福康安說:「還有一件事,皇上旨令和中堂與紀曉嵐,偵辦奶娘的命案。」

  十四王爺訝異地問:「一個小小的奶娘,值得如此大驚小怪嗎?」

  福康安故意說:「說得也是,簡直是沒事找事。」

  二人哈哈大笑。這時門簾一響,四姑娘緩緩走出,豔麗照人。福康安的目光閃亮。四姑娘翩然入坐。

  十四王爺微笑著說:「四姑娘!福大人探望你來了。」

  福康安趕緊解釋:「不!不!不!下官是探望王爺來的。」

  十四王爺呵呵而笑:「看誰都是一樣……來!本王再敬你一杯!」

  十四王爺舉壺替福康安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上了酒。兩人對飲而盡。

  十四王爺一抹嘴連稱好酒。福康安起身行禮,說:「下官不勝酒力,要告辭了。」

  乾隆端坐於偏殿中,和珅隨侍一側。和珅顯然已經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訴了乾隆,乾隆臉色鐵青地聽著。

  紀曉嵐匆匆進入偏殿叩見:「臣紀曉嵐叩見皇上。」

  乾隆說:「起來吧!」

  「謝皇上!」紀曉嵐說著站起來。乾隆的神色看來不善。

  乾隆:「紀曉嵐!朕命你去查奶娘之命案,可有消息回報。」

  紀曉嵐看了和珅一眼,和珅毫無所應。紀曉嵐說:「臣與和大人還有杜小月昨日登堂提審呂長安,可是沒問出結果來。」說著又看了和珅一眼。

  乾隆冷笑著:「我看永遠也問不出結果來了。」

  紀曉嵐不解乾隆何出此言,一時語塞。乾隆看著和珅說:「讓和大人說吧!」

  和珅上前一步,終於這到了機會,說:「奴才昨日與紀曉嵐、杜小月在刑部大堂審訊呂長安,那呂長安言詞閃爍,十分反常,依臣之見,非動大刑,呂長安才能供出事實真相,不料被紀大人所阻止,今日清晨,大牢之內,居然也發生了命案,看守牢房的獄卒全體中毒身亡,那呂長安……」

  紀昀緊張追問:「呂長安怎麼樣了?」

  和珅說:「牢門大開,蹤影全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我看八成是毒死獄卒畏罪潛逃。」

  紀曉嵐陷入深思中,喃喃自語:「怎麼會有這種事呢?」

  乾隆立即佈置道:「紀曉嵐!朕查得那呂長安乃山東臨清縣人氏,朕命你微服前往,秘密查詢,看是否另有隱情。」

  紀曉嵐行禮接旨。和珅的臉色有點怪異,紀曉嵐問:和大人去不去?和珅尚未答話,乾隆已然發言了:「朕要你去,你就趕緊前往,不要東問西問。」

  「臣知罪……那杜小月去不去?」紀曉嵐又問。乾隆正想發怒,紀曉嵐生怕皇上再說什麼,已搶著開口:「啟稟皇上!太后就旨,杜小月協助查案,若是臣不問個明白,恐怕違背了她老人家的旨意,那豈不是大大的不敬?臣知道不該問,可是不能不問哪!」

  乾隆說:「巧言令色!你不要問我,去問太后好了!」

  紀曉嵐喜形於色,再躬身行禮:「謝主龍恩,臣告退。」

  剛過晌午,太后打發了宮女們出去,獨坐于後宮內殿中,輕搖檀扇,小月匆匆而入。小月親切地說:「太后!小月來看您老人家啦!」

  太后見是小月,藹然而笑說:「來!坐近一點,陪哀家好好聊聊。」

  小月依言在太后的身邊坐下來,像孫女對祖母般的神情說:「我講南方的故事給您聽,好不好?」

  太后慈祥地說:「不了!今天我想聽聽你自己的故事。」

  小月驚訝地問:「我的故事?」

  太后說:「是啊!有人說皇上喜歡你,又有人說紀曉嵐喜歡你,我還聽人說和珅也對你有點意思。我想問問你,這些人裡面,你最喜歡那一個?」

  小月扭,促著,講不出來。

  太后笑了:「你這個丫頭片子,人小鬼大,居然臉還會紅。好吧!你不好意思說,我一個個問。坦白說,你喜歡皇上嗎?」

  小月想了一想說:「我喜歡皇上,他像我的大哥哥,高高在上,處處關心我,照顧我,可是他的地位太高了,我想我是配不上他的。」

  太后問:「和珅呢?你坦白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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