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鐵齒銅牙紀曉嵐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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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榮的探子徐二,在街上遠遠看見了術士正與紀曉嵐等人說話,他緩步悄悄走過來。徐二像客人一樣走進茶館。坐在紀曉嵐等人的鄰桌。徐二在鄰桌說:「小二,茶。」他眼望遠處,卻用耳朵聽著鄰桌的動靜。 術士在旁邊桌上把鬮兒寫好了,拿兩隻碗一扣,走到紀曉嵐身邊,說:「三位客官,鬮兒寫好了,您都上眼看看。」他掀開碗,內有三個紙鬮兒。術士說:「不偏不向三個字,東、北、南。哪位客官拈啊?」說罷「砰」地將碗又扣上了。 和珅說:「你不會作弊吧?」乾隆說:「他一個過路人怎會呢,和二啊,你多慮了吧。」紀昀說:「三爺說得對。」和珅說:「那我來抓鬮,我來!」紀昀把大煙袋一掃,將和珅的手撥拉開,說:「你抓以為就是北呀!我看讓三爺抓吧,三爺您上手。咱們倆誰也別動,三爺抓著什麼是什麼!」 乾隆說:「好!我抓吧。」他略一猶豫,伸手從碗裡拈出一個紙鬮兒,打開一看,是一個南字。乾隆說:「南字!」 徐二在鄰桌看了,有點驚。但仍沉著地在一邊候著,目光卻陰沉沉地凝視著術士。 紀昀說:「天意,天意。再沒話了吧?走吧!和二啊你掏塊銀子,給這位先生。連茶錢一塊兒付了啊!三爺您請。」紀昀說著起身就走。和珅說:「憑什麼我給錢?」紀昀說:「下回我付!」 和珅掏出銀子扔在桌上,和珅說:「怎麼偏偏就抓了個南字。」 三人走出茶館。 術士見三人走了,拿起銀子掂了掂。說,「小二啊!再給我來碗面。」他看看銀子,說,「十天的飯錢有了。」術士正在高興著,鄰桌坐著的徐二先站起來往乾隆三人走遠的街上看了看,然後移坐至術士這桌上來了。桌上那只鬮碗還在,裡邊一個鬮開了,另兩個沒開。 術士高興地吃著面。徐二說:「先生,好算術。」術士說:「此話怎講?」徐二邊說邊把另外兩個鬮全打開了,個個是「南」字。 術士說:「三個當事的沒看出來,倒讓你一個旁觀的看出來了,你也是吃這碗飯的。」徐二說:「差不多!」術士說:「改日咱切磋,切磋。」說完又低頭吃面。徐二說:「不用改日,就現在吧。」他從懷裡掏出鎖鏈。術士驚訝,說:「哎喲!您這是要幹什麼?你!」 徐二說:「事兒不大,找地方說明白了就放你!」術士說:「哎!我沒什麼說的,我可沒犯什麼法,你不能抓我。你不能!」 徐二再不理會術士的申辯,將術士鎖了拉走。 徐二將術士帶至刑房,裡面火爐子燒著,鉻鐵燙著,各種刑具一應俱全。徐二嘩嘩地將夾棍、繩索各類刑具扔在地上。 尚榮聽了徐二的稟報深感事態嚴重,他親自來到刑房,審問術士。尚榮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沖著中軍一使眼色。 術士銬著手被中軍推到尚榮面前。術士央求著:「大爺,大爺,慢點,慢點。」中軍說:「跪下!」術士跪下了。術士說:「老爺,您……您這是幹什麼呀!我一個算命混飯吃的實在沒犯什麼法。抓我幹什麼啊?」尚榮說:「看見了嗎?」他指著那些刑具,說:「想不想試試!」術士說:「用不著,用不著。一樣都用不著。凡我知道的,您問什麼我說什麼?絕不敢有半點隱瞞。」尚榮問,誰讓你作的弊。術士說,我說我說,就……就是那個拿煙袋的,就那個拿煙袋的先生。前幾天他,他到小的攤子前算命,商量好了,今天在這兒等。然後……」尚榮打斷術士的話,說:「他為什麼要往南走?」術士說:「這我可不知道了,他只是問我怎麼著兒才能遂了他往南走的願,幹嗎要往南走,一句沒說。我不知道。我也沒問。」尚榮說:「吊起來!」術士說:「老爺,哎!別吊,別吊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幹嗎不說啊!我一個算命的非親非故,幹嗎。…·哎喲!哎喲!大煙袋你可害死我了!」尚榮說:「打!」鞭子雨點一樣落在術士身上。 術士暈過去了。中軍將一盆水潑在術士的臉上。術士一身是傷一動不動,中軍揮手摸摸術士的鼻息,說:「老爺,沒氣了。」尚榮說:「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中軍。」中軍應道:「嘛!」尚榮說:「既然皇上與和大人都往南走了,一路安排下去吧,照顧好起居。」中軍說:「嘛。」尚榮說:「還有,你打探一下那個,參過本官的洪禦史,是不是真就在曲陽。如消息準確,人……」尚榮一揮手,說:「就地做了,此事連和大人也要瞞住。」中軍說:「小的記住了。」 尚榮站起身準備離開刑房了,忽又想起什麼,說:「他的女兒是在八大胡同裡入了樂籍了嗎?找出來,當個寶押上。……聽明白了?」中軍說:「明白了。」尚榮說:「三樁事,事關重大,不得與外人道。多餘的話我不說了。」中軍說:「老爺您放心吧,請老爺一個示下,那紀大學士呢?」尚榮說:「一個整天抽煙袋的寒士, 怕他幹什麼? 」中軍說:「小的不怕別的,怕關鍵時刻他礙手。」尚榮說:「真要那樣了,也不可輕舉妄動,那是朝廷的大學士。」中軍說:「嘛。」尚榮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按照尚榮的命令,中軍帶了兵來春滿樓抓洪霞。中軍手下的一個士兵橫著刀逼著老鴇和王八老劉上樓,來到洪霞住過的房內。沒有發現洪霞,中軍向老鴇要人,說:「馮二娘,你實話說來,本官一件東西都不動你的,馬上就走。要是有一句假話,春滿樓抄了事小,讓你片刻身首異處。」 老鴇說:「軍爺有什麼事您問,您問。北京城內還就我們這種地方知道的事兒多,凡我知道的絕不隱瞞。您不用揪著我,您問!」中軍說:「洪霞姑娘到底去了哪兒。」老鴇說:「跑了,就那扇窗戶,裡應外合,窗外搭個梯子跑了。」中軍不信,說:「你這春滿樓豈是隨便就能跑出人的地方。裡應外合,裡應的是不是你?!」老鴇慌了,說:「不,不是!您想想呀,自古開窯子哪有老鴇子幫著姐兒逃跑的,理不通啊!軍爺,不信您問老劉,老劉你說說。那天是怎麼追下去的,你說說呀,整個悶葫蘆……」 老劉說:「軍爺,您,您先讓這位兄弟把刀挪挪。我說……那晚上我帶著人追下去了三條街,眼看就要追上了,可平白閃出個人來。」中軍問:「什麼人?」老劉說:「紀大學士,紀大學士來,把我們攔下了。」中軍說:「紀大學士,哪個紀大學士?」老劉說:「就是人稱紀大煙袋的那個紀大學士。」中軍說:「認得真嗎?」老劉說:「明白無誤,大煙袋在手裡拿著呢,不但攔了我們的人,還指了一條瞎路,生生的把人給放跑了!」 中軍離開春滿樓,他來到尚榮的書房裡,將去春滿樓沒找到洪霞卻從老劉那裡聽到的紀昀的事兒說過了。尚榮又惱又恨,說:「果然讓紀曉嵐算計了。……中軍,南邊的事?」中軍說:「沿途的飯館,旅店都派人去了。徐二一早走的,按爺的吩咐,儘量讓皇上知道咱們處處盡心了!」尚榮說:「和大人的眼光就這麼短。他以為三百里路咱給皇上照顧好了,就萬事大吉了,他就想不到紀曉嵐有如此的心計,咱們早就被他盯上了。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啊。事已至此,大不了魚死網破。」 紀曉嵐與乾隆、和珅徒步在山野路上走著,三個人看來都走累了,紀曉嵐在前,和珅在後,乾隆壓陣。乾隆不想再走了,說:「哎!哎老紀,和二!老紀,和二,等等,等等!」紀昀:「什麼事兒啊!」乾隆說、「來!來有事兒商量,有事商量。」和珅在前面,回身望著乾隆,說:「哎,來了,來了!」說完他跑回到乾隆身邊。說:「是不是累了,您先歇歇,您先歇歇。」 紀曉嵐無奈,走回來站在兩個人面前,說:「三爺怎麼了?」乾隆說:「累,累了,累了。咱們是不是能雇輛車啊?」和珅大喜,說:「好!好!雇一輛,雇一輛。」紀昀不同意,說:「三爺,咱們是罪己流放三百里。不是雇車遊玩三百里,真要雇車,咱就回宮吧,您向百官交待吧!」 和珅說:「不可以通融通融嗎?坐一段車,走一段路,走走坐坐嗎。」乾隆說:「對呀!誰知道走路這麼累呀。」紀昀說:「這才十幾裡路就累了,當年皇上讓臣流放時,左右一個拿水火棍的差官押著,一早上就走三十裡,走慢了都不行!」和珅說:「老紀,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一個當鉅子的怎麼能記皇上的仇呢?你就不怕,回去了皇上給你穿小鞋。」紀昀說:「怕!」和珅說:「對呀!怕就通融通融吧!」紀昀說:「回去再說回去的,現在不怕。雖無水火棍,我腰裡可有這把扇子。」 紀昀說著話就假裝要從扇套裡往出抽扇子!和珅有些自討沒趣,說:「不勞,不勞您動手,您厲害,厲害,三爺咱走吧!惹不起他,忍忍!忍忍誰讓咱碰上個軟硬不吃,不講道理的了。來!我扶您一把。您也是,怎麼就給了他這麼把扇子啊。」 乾隆沒辦法, 站起來走。 紀曉嵐獨自前行。乾隆與和珅二人跟著。乾隆說:「和……和二啊!」和珅說:「您說。」乾隆說:「早知那把扇子不如給了你!」和珅說:「說的是啊!給他不如給我。」乾隆:「當時你在宮裡怎麼沒想起來呀!」和珅說:「怨我。我壞心眼沒有大煙袋多!」乾隆說:「和二,您我現在的心情好有一比!」和沖說:「比作何來!」乾隆說:「老百姓的話叫自己刨坑,自己埋!」和珅說:「恰當,恰當,比得恰當。」乾隆說:「這你就別誇我了。……老紀我餓了!」紀昀說:「餓了前邊吃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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