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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13.睿王攝政一手遮天

  【豫王多鋒仗著權勢,調戲了大學士範文程的妻子。這種見慣不怪的醜事,正好成了攝政王多爾袞立威的靶子……】

  過了一年,便是大清國順治元年,明朝崇禎帝十七年,這一年是明亡清興的關鍵之年。元旦清明,順治帝龍袍加身,坐在八角龍廷上接受百官朝賀,外藩蒙古朝鮮各國,也遣使人覲。一時間正是「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自有一番升平景象。

  篤政殿裡,順治已沒了蹤影,想必正與一班子隨從太監在宮裡玩耍哩。正值都察院承政輔國公滿達海上書輔政的睿親王和鄭親王,請求為幼主配備師傅講經授課。

  滿達海跪著說道:「今我大清有睿鄭二親王坐鎮龍廷,二王心懷忠義,身任勤勞,承祖業而輔幼主是當之無愧之人,我大清政通人和,一片興旺景象,真正可喜可賀矣!然臣等以為皇上聰明天縱,年尚衝動,若不及時勤學,則古今興廢之道,無由而知,故微臣以為應慎選博學明經之瑞人正士,置諸左右,朝夕講述,以資啟沃,以望將來皇上能胸懷廣大,完成統一之大業。微臣之建議可否恰當,尚請二王定奪。」

  「輔國公平身,爾等忠君愛國之心令本王感動,本王以為幼主也確實到了教育和讀書的年紀了。」

  「鄭親王,我八旗滿洲,以騎射為本,將以弧矢威天下。本王以為幼主學習之事可以過兩年再說,當務之急先讓幼主學習騎射,練就一身強壯體魄和武功,還愁治理不了天下嗎?」

  多爾袞這話是對濟爾哈朗說的,實際上更是對滿達海說的。大清祖上以「馬上得天下」,有目共睹,多爾袞此話說得冠冕堂皇,令安達海無話可說。實際上,多爾袞心裡想的是,福臨這孩子的確異常聰明,倘若再經過教育學習,他便會更加自作主張,那多爾袞還怎麼能如願以償地輔政呢?為了實現自己駕禦朝臣、翻雲覆雨的目的,多爾袞有心讓福臨在懵懵懂懂之中荒廢學業,不學無術,成為一個不習漢文不學漢話,甚至讀不懂奏章的「阿斗」皇帝。如果福臨真的成了自己手中的玩偶,一個傀儡皇帝,多爾袞這二十年來的怨恨之氣才能得到化解。

  不過,為了掩蓋自己的害人之心,多爾袞不得不微笑著補充了一句,以消除群臣們的疑慮,「安達海所言有一定的道理,我與鄭親王也正在考慮這件事。但御前擇人進講尚須慎之又慎,一時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而且幼主的確年方沖幼,再過一、二年也不遲。此事就這麼定了吧!」

  安達海退下之後,梅勒章京冷僧機等人持笏上奏,請求鄭睿二王由輔政王改為「攝政王」。多爾袞微笑不語,看著濟爾哈朗。濟爾哈朗心裡說,我這個輔政王做的真不是滋味!大凡遇到重大的國事總是由你多爾袞最後定奪,得罪人的事讓我出面。現在你想做攝政王,又要我先點頭,唉,難道我一直要以你的馬首是瞻嗎?

  歎氣歸歎氣,濟爾哈朗權衡利弊還得當廷表態:「前者眾議公誓,凡國家大事,必眾議合同,然後結案。今恩盈廷聚訟,紛紜不決,反誤國家政務,耽誤各王公大臣的時間和精力。由此看來,就由睿王和我二人同為攝政,日後所有榮辱全由我二人擔當,不知睿王以為如何?」

  多爾袞不住地點頭,心裡說你濟爾哈朗這一回總算開了竅!當下便鄭重其事說道:「就依爾等儀計而行。我二人既已攝政,不便兼理部務,就將各部務之事悉數交由各王公、貝子代理,最後再由我二人定奪。眾大臣以為如何?」

  殿下坐著的八旗王公大臣聞聽之後立即議論紛紛。「肅親王,冷僧機的做法被睿王一接受,這不是變更了祖制了嗎?」「哼,不但變更了祖制,而且違背了誓言,我大清此後要任由他獨斷專行了。」

  豫親王多鐸和英武郡王阿濟格也是憤憤不平。本來,他們尚有權與眾八旗王公貝勒、貝子一起當朝議政,往後被剝奪了議政之權,便之後聽命于龍延之上的兩位親王了。長此以往,這大清國不就是鄭、睿二王的天下了嗎?

  禮親王代善見眾人面有不悅之色,又瞥著多爾袞兩眼,見多爾袞嘴角掛著冷笑,心裡十分無奈地歎著氣,拍著巴掌示意眾人安靜下來,自己率先表態:「兩位親王所慮誠是,為我大清國利益著想,不如各司其職,權力集中。老臣十分贊同兩位親王由輔政王議為攝政王。」

  眾人愕然。禮親王代善這是怎麼啦?先皇在時他備受尊寵,一言九鼎是何等的風光?怎麼今天變成了膽小怕事唯唯諾諾之人?不過眾人再一細想,仿佛又能從代善的遭遇上找到一些答案。說起來,代善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夠淒慘的了,昔日禮親王府煊赫一時的聲勢早已蕩然無存。代善兒子雖多,但接二連三死於非命,或是戰死沙場,或是如碩托那樣被當作叛逆之人被砍頭。白髮人送黑髮人,代善怎麼禁得住這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如今幼主無知,睿王專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只有明哲保身才是萬全之計呀!

  豪格等人思索再三,雖然很不滿意卻不敢公開反對,於是便跟著禮親王之後,當廷表態:「今兩位王爺之言,實為萬全之策。皇上沖年,初登帝位,我等王公更應各勒部務,宣力國家,以盡忠盡職!我等皆定議以為然,無不遵者!」

  多爾袞當然知道眾王公大臣有不滿,勉強之意,但既然他們都盡當眾表了態,日後若有不滿之辭,即可量刑定罪,看看誰敢不服?

  豫親王多鐸眼見得木已成舟,心裡憋了一肚子的氣。同為一母所生,當哥哥的一心要獨攬朝綱,就毫不留情地將小弟拒之門外?這些年來多鋒一直跟在多爾袞的屁股後面當槍使,又落了什麼好處?在崇政殿上議立新君之時,多鐸依計力薦多爾袞,反遭多爾袞一頓訓斥,多鐸一氣之下毛遂自薦要登基為帝,更遭多爾袞反對。多爾袞作為兄長出爾反爾,那麼為小弟的多鐸又何必對他恭敬如一呢?

  「臣有一事不知當講否?」多鐸上前一步,盯著多爾袞。

  多爾袞心裡惱怒呀,心想你又來添什麼亂子?都是平日裡寵壞了,若是說得過分,做得出格,照樣治你的罪!殺雞給猴看,他們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什麼事?」多爾袞儘量忍耐著自己不耐煩的心情。

  「如今皇上年幼,朝廷諸事繁雜,臣恐兩位攝政王有精神不濟的地方,小王和肅王都值壯年,有力無處使,不如每天入宮幫著兩位攝政王辦理國事。」

  眾人聽了直搖頭,心裡說豫王也是太不知趣了,睿王爺已經取消了諸王上朝議政,又豈能容你和肅王同起同坐?這不與當初天聰汗繼位時的四大貝勒議政是一個翻版嗎?豪格也拿眼睛瞪著多鐸,心裡直埋怨:十五叔你想從你哥哥碗裡分得一些殘羹剩飯,又何必拉上小侄我呢?此事須從長計議,豈有當面張口索要之理?真是不知好歹,不識時務呀!

  果然,只聽多爾袞一聲冷笑:「豫王和肅王的好意本攝政王心領了。如今我睿鄭兩王已經是騎虎難下,便只有咬著牙擔當了,此後大清國辦的好,是我二人的功,辦的不好,是我二人的罪,不用兩位費心!人多主意雜,反會把國家的大事耽誤了!」

  一席話說得多鋒啞口無言。多鐸偷偷看著豪格,兩人一使眼色,連聲諾諾一起退出了大殿。

  「唉,碰了一鼻子的灰!」多鐸顯得垂頭喪氣。

  「依小侄看,十五叔你這是自找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十四叔的心思?」

  共同的遭遇竟使豫肅二王有了共同的語言。

  倆人一前一後出了皇宮,在大清門外翻身上馬,豪格有心想試探一下多鐸的誠意,便說:「十五叔,此後朝中用不著我等煩心了,這空閒的日子怎麼打發?不如你我叔侄一道出去放鷹打獵散散心?」

  「妙計妙計,改日咱們再約吧。此刻本王尚急著去一個地方。」多鐸朝豪格咧嘴一樂。

  豪格素知這位小叔叔迷戀女色,當下便明白了幾分,笑道:「不知小叔又看上了誰家的女子?」

  「哈!合該咱叔侄有緣!你一猜就著,不錯,小叔我正要去看一看這個女子,不,是一位夫人。告訴你吧,大學士範文程死了元配,又娶了一位年青貌美的小夫人,嘿嘿,我第一次見到她,魂就被她給牽去了。」

  多鐸一臉的得意之色,豪格心裡一動:這小叔也真是膽子夠大的,連大學士的夫人他都想染指!萬一捅出了婁子,我倒要看看當朝的多爾袞怎麼出面收拾!於是,豪格微微一笑,在一旁添油加醋:「那范先生也是豔福不淺哪,快六十歲的老頭了,鬢髮全白了,家裡卻還藏著位嬌滴滴的小夫人,這老夫少妻可不怎麼般配喲,就如同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嗨!可不是嗎?我多鐸正為這小夫人心疼得不得了,此番前去就是勸范老頭將小夫人讓給我,我再給他尋一個老媽子伺候著不就行了嗎?」

  「小叔不要太一廂情願了。范老頭老是老了些,但他一向懂得休身養性,臉雖黃但體力卻不弱,說不定那小夫人過個一年半載的還能給他生個一男半女的呢。你想想,范老頭能割愛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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