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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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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曹爽宣詔受譏諷 仲達再念忍字經 〖面對榮升太傅,司馬懿笑談故事:鵷鶵才不在乎貓頭鷹的食物呢!一部「忍」字經,奧妙無窮,再續新篇……〗 曹爽接過表章一看,大喜。原來寫的是: 「臣亡父真,奉事三朝,人備家宰,出為上將。先帝以臣肺腑遺緒,獎飭拔擢,典兵禁省,進無忠格積累之行,退無羔羊自公之節。先帝聖體不豫,臣雖奔走,侍疾嘗藥,曾無精誠翼日之應,猥與太尉懿俱受遺詔,且慚且懼,靡所底苦,臣聞虞舜序賢,以稷、契為先,成湯褒功,以伊、呂為首,審選博舉,優劣得所,斯誠輔世長民之大經,錄勳報功之令典,自古以來,未之或闕。今臣虛閻,位冠朝首,顧惟越次,中心愧惕,敢竭愚情,陳寫至實。夫天下之達道者三,謂德、爵、齒也。懿本以高明中正,處上司之位,名足鎮眾,義足率下,一也。包懷大略,允文允武,仍立征伐之勳,遐跡歸功,二也。萬里旋前,親受遺詔,翼亮皇家,內外所向,三也。加之蓄艾,紀綱邦國,體練朝政;論德則過於吉甫、樊仲;課功則踰于方叔、召虎;凡此數者,懿實兼之。臣抱空名而處其右,天下之人將謂臣以宗室見私,知進而不知退。陛下歧嶷,克明克類,如有以察臣之言,臣以為宜以懿為太傅,賜九錫,上昭陛下進賢之明,中顯懿身文武之實,下使愚臣免於謗俏。」 「寫得好!這樣既可以把他架空,又顯出我曹某不以宗室見私。不僅天子說不出什麼,連司馬懿也有口難言。好!」 曹爽看後,連連叫好,當下便迸宮面聖去了。 曹芳接了表章,看後,不知該不該答應。 劉放、孫資覺出不妥,奏道:「臣以為太尉素來謙恭,眼下就很好,不必再恢復太傅之職了吧。」 曹爽說:「司馬仲達乃三朝勳臣,德高望重,老成練達,理應位至極品,不賜九錫、拜太傅,不足於服天下。」 曹芳見他說得懇切有理,以為是曹爽深明大義,便令劉放、孫資草詔道: 「昔吳漢佐光武,有征定四方之功,為大司馬,名稱於今。太尉體履正直,功蓋海內,先帝本以前後欲更其位者輒不彌久,是以遲遲不施行耳。今大將軍薦太尉宜為太傅,既合先帝本旨,又放推讓,進德尚勳,乃欲明賢良、辯等列、順長少也。雖旦、爽之屬,宗師呂望,念在引領以處其下,何以過哉!朕甚嘉焉。朕惟先帝固知君子樂天知命,纖芥細疑,不足為忌,當顧柏人、彭亡之文,故用低徊,有意未遂耳!斯亦先帝敬重大臣,恩愛深厚之至也。昔成王建保傅之官,近漢顯宗以鄧禹為太傅,皆所以優崇儁口,必有尊也。 其以太尉為太傅。」曹爽見劉放詔成,又奏請親自到太尉府宣詔。曹芳欣然答應。 曹爽高高興興奉詔出了宮來。何晏等就急急迎了上去。 原來,他們見曹爽去了多時,心中不安,便來到宮外等候。 見曹爽興沖沖出了宮,上前急問:「大將軍,事辦得如何?」 曹爽笑嘻嘻反問:「你辦的呢?」 「好啦。」 「哈哈,我也辦好啦。」 「真的?」 「這會有假,有詔在此。」曹爽從袖中掏出詔書,揚了揚。 何晏眼睛一亮,又疑惑地問:「這詔怎麼在大將軍手裡?」 「我要親自去宣詔。還要向他講明是我舉薦的呢。」 「哎呀,不可!這會弄巧成拙的。」 「嘿嘿,這樣的好事,我不去辦,交給別人,那才是出力不落好哩。」 「嗨!」何晏見他糊塗,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楚,只好說,「既然如此,讓我隨你去吧。」 「走。說不定仲達還要擺宴款待咱們呢?」 曹爽和何晏來到司馬懿府中,宣了詔,便制笑他說: 「這是曹某向天子舉薦的。你榮升太傅,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是多麼榮耀啊!」 司馬懿想不到兩天沒進宮,曹爽就想出這麼個點子。這點子真是他想的嗎?他看看曹爽身後神情極不自然的何晏,便明白了八九分。這分明是他的智囊團的點子,明升暗降。 架空我,奪我的兵權,還讓我說不出什麼。好絕妙的一著棋。 也罷,讓你們得意去吧,有你們愁眉苦臉的時候。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道:「哎呀呀,大將軍實在費心了。其時,說什麼榮耀不榮耀的,功名利祿對我還有什麼用呢?我已年屆七十,自覺一生掃南征北,問心無愧。不論是太尉還是太傅。 我都不想當了,只想做個侯爺,在家抱抱孫子,頤養天年。」 「那怎麼行。」曹爽嘴裡這麼說著,心中卻高興的樂開了花。 「怎麼不行?大將軍可曾知道南方有烏叫鵷鶵嗎?」曹爽一怔,隨即明白了,「那不是很漂亮的烏嗎?明公喜歡那鳥,我可以派人去為你捕捉。」 司馬師在一旁早氣得豹眼圓睜。現在看著曹爽不學無術的蠢樣,忍不住掩嘴竊笑。一旁的何晏也覺著掃興,直向曹爽使眼色。可曹爽哪裡知道司馬懿話中有話呢?看到何晏直使眼色,司馬師掩嘴竊笑,心裡罵道:「娘的,對誰都擠眉弄眼,賣弄風情。叫老子日你屁股呀!看,人家小子也笑話你哩。」 原來,司馬懿的話裡,含著這樣一個故事。 莊子的朋友惠施做了梁國宰相。莊子去拜會他。有人對惠施說:「小心,莊子來是想奪你的相位的。」 惠施聽了,十分害怕。因為莊子的學問和名望都遠遠超過自己。便下令去抓莊子。結果搜了三天三夜不見人。第四天,莊子悄然登門拜訪,對惠施說: 「你莫要驚恐。我是隻身前來的,只是想與老友敘敘舊,講一個有趣的故事。」 惠施十分奇怪地問:「什麼故事?」 「你知道嗎?南方有種大鳥,叫鵷鶵。它從南方飛往北方時,只有遇到梧桐樹才肯歇腳。只有乾淨的竹米它才吃,清甜的泉水,它才喝。當它在藍天高做的飛翔時,地上有只貓頭鷹,正在吞食一隻腐爛生蛆的死鼠。貓頭鷹見鵷鶵飛來,嚇得魂不附體。生怕它撲下來搶走腐鼠,便裝腔作勢地大聲吼叫。其實,鵷鶵才不在乎貓頭鷹的食物呢。」 何晏明白這個典故,明白司馬懿的用意。可惱曹爽遭人罵了還不知道,還涎著臉皮去討好。他一旁羞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司馬懿見對方草包一個,心中的火氣消了大半。為了顧全大局,穩定魏國局勢,就裝作高興,接受了詔命,容套他說:「說句笑話,何必當真?大將軍親來宣詔,就在捨下喝杯薄酒如何?」 曹爽得意地瞟了何晏一眼。那意思是說:「怎麼樣,我說太傅會款待我們的,你跟來,沾光了吧?」 何晏哪裡能呆得下去,喝得了酒?席間,司馬懿不知還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司馬師、司馬昭的目光,錐心刺骨,更可怕。便說:「大將軍,莫非忘了府中有人在等?」 曹爽猛然想到大玉兒,想到三峰藥。本想說,讓她等一下不行嗎?喝了酒,才好盡興呢。可是,他看出何晏又在擠眉弄眼。心想:這傢伙今日是怎麼啦,嗅,莫非有什麼話不好說?好吧,這酒不吃了,回去看你有什麼話說。便裝作猛然想起什麼他說:「哎呀,不巧,府中有事,不便久留。多謝太傅的美意。告辭。」 曹爽一出門,便埋怨何晏,為何白白放了這一餐佳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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