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司馬懿大傳 | 上頁 下頁
一九


  司馬忠又一搖三晃地折回小酒館。

  毛玠見他一人回來,忙問:「秋香怎麼沒來?」

  司馬忠說:「毛大人來遲一步,秋、秋香已接到她爹的口信,回、回去了。」

  「阿?!」毛玠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回去了?那誰伺候二公子呢?」

  司馬忠一激楞,忙說:「哎呀,夫人讓我趕快回去伺候二爺哩。毛大人,告辭了。」說罷,急急出了酒館回去了。

  這邊毛玠一想,不對呀,我是編的瞎話,想騙那婢女出來探探真假,怎麼那婢女就真的接到口信了?方才,他說夫人讓他回去,莫是司馬夫人識破了我的計謀?厲害厲害。這小娘子也如此厲害,那司馬懿著實非等閒之輩。怪不得曹司空如此看重,一請再請呢。不過話又說回來。曹司空總懷疑司馬懿在裝病,我看怎會呢?讓他出來加官,又不是降職,何樂而不為呢?看來,是真病;只有傻瓜才裝病。再說,曹司空身邊多個謀士,我呢,就又多個對手,巴不得他有病,反對我有利哩。

  一路思謀著,回到洛陽,見了曹操,一五一十作了稟報,曹操撚髯冷笑一聲道:「嗯,下去吧!」

  四 張夫不忍痛殺婢女 司馬懿曬書露端倪

  〖紅日當頭,「生病」臥床的司馬懿吩咐秋香曬書,突然,天空落下雨滴,司馬懿急奔出去;張氏大驚:「你怎麼如此大意?」秋香不該此刻跑來,釀鹹悲劇……〗

  卻說司馬忠轉回司馬府,正撞見秋香。他不禁瞪大眼問:「咦,你不是回去看望你母親了嗎?怎麼……」

  秋香聽了一怔,說:「去哪兒喝醉了酒胡說!我爹娘早就沒了。」

  司馬忠分辨道:「我喝了酒不假,可沒醉更沒胡說,是夫人說的,還有毛大人……」

  「住嘴!」突然身後一聲斷喝,是夫人。司馬忠忙斂聲靜氣侍立。

  張氏怒衝衝過來,聲嚴色厲地:「我看你是皮肉發癢啦!

  擅自外出喝酒,懂得家法嗎?」

  司馬忠酒勁兒早已嚇醒,忙跪下道:「小的錯啦,求夫人饒過,下次再不敢啦。」

  張氏:「念你初犯,暫且饒恕你。從今日起,二爺病不好,你就不能邁出大門一步。」

  司馬忠忙磕頭謝恩:「小的遵命。」等他抬起頭來,張氏已匆匆奔向後院。

  司馬忠爬起身,低眉側眼膘了一眼秋香,心裡充滿了疑惑。「今天這是咋啦?蹊蹺。」

  張氏回到臥房,向司馬懿講述了毛玠二次來探訪的情況。司馬懿聽了,冒出一股冷汗,多虧夫人謊言哄走毛玠,要不……可不敢大意呀!曹孟德生性多疑,他還不會善罷甘休,我要小心再小心。於是,繼續裝病,終日臥床。張氏和秋香日日煎藥,說是家傳偏方,實是懷山藥、菊花等。懷山藥補腎強身,菊花明目清火。他是越「病」氣色越好,身體越壯。

  一連陰了幾日,這一天紅日當頭,是個少有的晌晴天。

  司馬懿望著窗外,對張氏說:「今日難得的好天,曬曬書吧。」

  張氏便吩咐司馬忠和秋香把書房的書抱到院子裡,攤開來晾曬。司馬懿還特意關照司馬忠把他最鍾愛的《孫子兵法》和棋譜放到石桌上,勤翻動著。

  哪知,五月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午後,西天一片烏雲如奔騰的野馬,刹時遮住了日頭,銅錢大的雨滴便啪啪啪落下來。

  司馬懿正閉目默讀棋譜,一陣涼風吹起簾子,穿堂入室,使他精神一振,正要叫好,便聽得屋瓦有啪啪響聲,睜眼一看窗外,天色暗了許多,掃地風刮起了灰塵。想到院子裡的書,便叫聲不好,顧不得喊人,也顧不得穿鞋,便赤腳奔出去搶收書籍。剛跑了兩個來回,夫人張氏趕來,見狀大驚,搶過司馬懿手中的書,推他趕快回房:

  「你怎麼如此大意?!」

  「可我的書……」司馬懿嘴裡說著,腿下又跨出門檻。

  張氏側眼看到秋香端著洗衣盆跑來,心下一急,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將司馬懿推翻在門檻內,嘴裡卻說:「不要你動,你偏要動,這不又摔倒啦?」一邊使著眼色。

  秋香放下木盆,跑來扶起司馬懿,對張氏說:「夫人,剛才明明是……」

  張氏怕她說穿,厲聲地:「明明是什麼?快扶老爺躺下!」

  秋香嚇得暗喏連聲,忙不迭扶起司馬懿上床。

  要說秋香在司馬懿身邊服侍的久了,人又聰明伶俐,平日頗得司馬懿的寵愛。秋香也就有些恃寵;何況,她方才分明看到是夫人硬把老爺推倒的,怎麼反責怪老爺?細想想,也奇怪,老爺不是有風痹病嗎?天陰下雨不是該更重嗎?方才怎麼走動了呢?

  心裡想著,腳下就遲緩。張氏一旁急了,喝道:「你還在那裡愣什麼?方才死哪去啦?還不快去收書!」

  秋香邊跑邊說:「我去河邊洗衣服,天一陰,俺就往回跑。剛才……」

  張氏喝斥道:「剛才什麼?」

  秋香本想說出疑問,見夫人聲嚴厲色,只好咽了回去,只說了句:「奴婢看走了眼。」

  張氏聽了此話,臉上怒色消失了許多。「老爺心疼書,還不快去收書!」

  那邊司馬忠也趕來了,幾個人手忙腳亂把書收了。

  一聲霹靂,暴雨撲頭蓋臉澆下。

  第二天,司馬懿一天沒見到秋香,屋裡屋外只張氏一人忙活著。

  傍晚,司馬懿忍不住問張氏:「秋香幹什麼去啦?」

  張氏眼圈一紅,淡然地回答:「我讓她走了,遠遠地走了。」

  司馬懿奇怪地:「走啦?她幹的好好的怎麼就讓走啦?」

  張氏:「你要收她做偏房嗎?你可是風痹病在身的呀!」

  司馬懿火道:「什麼風痹病,那是對付曹孟德的。」

  「可是,昨日下雨,你跑出去救書,怎麼沒想到曹孟德?」

  司馬懿語塞:「我不是……」

  「她可是剛巧看到。她當時的疑惑神情,我至今歷歷在目,令我耽心。」

  司馬懿緘默不語了,眼前只是晃動著秋香的身影:鵝蛋臉,杏仁眼,櫻桃口,水蔥鼻,楊柳腰……

  昨晚,張氏悄悄將秋香叫到後院,說:「秋香,我把你從娘家帶來,前前後後跟了我四五年了,我對你怎麼樣?」

  秋香:「夫人待秋香恩同父母。秋香九死不能報萬一。」

  張氏:「你知道嗎?今天你看到了你不該看到的事情。」

  秋香一哆嗦,撲嗵跪下道:「奴婢知罪。是奴婢看花了眼。」

  張氏:「我要處罰你,你怪我嗎?」

  秋香:「夫人對於奴婢,雷霆雨露皆是恩。是打是罵,任夫人處罰。」

  張氏長長歎了口氣,轉換話題問:「秋香,我沒有女兒,你可願作我的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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