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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秋瑾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究竟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給我,我們一起想辦法。」

  原來,陳擷芬的父親陳范,原是上海《蘇報》的編輯,是一個舊式封建文人。因為與「蘇報案」有關,全家逃到日本,但他卻把女兒許配給了廣東的一個富商廖翼明為妾。這使陳擷芬對父親大為不滿。這幾日,廖家要求儘快娶親,陳範便逼著女兒即刻回國。

  聽到此處,秋瑾不禁拍案而起,「竟有這等迂腐的父親。擷芬,你不必著急,我們和女同學商量一下,一起來解決這個問題。」

  當天晚上,秋瑾召集所有留日女學生開會,向大家訴說此事。大家一致認為,要是擷芬出嫁為妾,那將是全體留學生的恥辱:難道在日本的書都白讀了,還要遵守那老一套陳腐規矩。

  第二天,秋瑾跑到陳範面前,指責他的行為。陳範說道:「此乃父母之命,豈可更改。」秋瑾頓時反駁:「你逼女作妾,就是亂命,事關全體留日女學生的名譽,非取消不可。」在全體留日女同學的反對下,陳範最終不得不取消女兒的婚事。

  之後,秋瑾與陳擷芬一起,把「共愛公」改組為「實行共愛會」,進行婦女解放活動的宣傳。她們提出「反抗清廷,恢復中原」的口號,並紛紛表示,萬一戰爭爆發,婦女就應像日本赤十字會那樣,進行救護傷員的工作。「實行共愛會」成為中國近代最早的一個婦女革命組織。

  為了增加宣傳革命之效果,秋瑾積極參加了「演說練習會」,提倡用演說作為革命和革命鬥爭的一種武器。而且,她寫了一篇《演說的好處》,認為演說可以使無錢訂報或不識字的人也瞭解革命、愛國的道理,使他們加入到鬥爭行列中來,她不僅到處熱情洋溢地提倡演說,而且研究改進演說的技巧。「演說練習會」的十三條規定中,有一條特別值得重視,這條規定:「中國語言各處不同,故演說者雖滔滔不絕,而聽者竟有充耳不聞,會中當附屬一普通話研究會,凡演說者皆用普通話,研究此普通話,公舉會中善於普通話者擔任之。」儘管秋瑾說話有濃重浙江口音,但她卻積極提倡普通話,鼓吹演說。

  與之同時,秋瑾積極參與《白話》雜誌的創辦。

  這個雜誌由「演說練習會」編輯發行,于1904年中秋節創刊。它「依歐美新聞紙之例,以俚俗語為文以為婦人孺子之先導」。當時中國一般還用文言文,為了使下層群眾能看懂,《白話》報提倡全用白話作文,一律刊載白話文。《白話》報中充滿了反滿詞句,諸如「揚州城破,十萬等人俱被滿州軍慘殺了」,「我們除去這騷靶子,省得作雙料奴隸」之類言論,比比皆是,秋瑾的《演說的好處》就發表在《白話》第一期上。以後她又接連在其上發表《敬告中國二萬萬女同胞》、《警告我同胞》等文章。

  中秋節剛過不久的一個上午,一個人興沖沖拿著張報紙闖進秋瑾的寓所,此人叫作劉道一,是「演說練習會」中很有名氣的「演說家」,他一進門便快人快語:「秋女士,讀了你寫的文章,真是痛快,我平生還未見過有如此手筆之女子。你把那些清廷達吏之醜態,真寫到入木三分了啊。」說著,便舉起報紙,念了起來。

  「這種最上等的人,腐敗不堪,今日迎官,明日拜官,遇著有勢力的,又要去拍馬屁;接著了有銀錢的,又要去燒財神,吃花酒,逛窯子,揣上意,望升官」

  劉道一還要往下念,秋瑾笑著攔住他:「行了,行了。道一,我最近又寫了篇文章,主張注重軍事,你看人家日本,把軍人看得那麼重要,所以士兵才不怕死,才能戰勝俄國佬。而我們中國,兵是兵,民是民。要是我們也尊敬軍人,要有許多勇敢善戰的新軍,那國家不怕不強大,洋人也不怕打不敗。將來推翻滿清的鬥爭,恐怕也要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漢支撐,才會成功。」

  「是啊,我也這麼想,要有機會,一定要拿起刀槍,和那些賣國賊拼個死活,即使戰死沙場,也算不枉此生啊!」說到這裡,劉道一的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

  秋瑾望著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年輕人,深深點了點頭。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你知道馮自由嗎?」

  「聽說過,他是廣東人,據說和孫中山先生關係密切,熱心革命。」劉道一說。

  「是這樣。今年春天他在橫濱組織了一個洪門天地會,是個反清秘密組織,現在,他正用這個名義結交革命同志,你願意參加嗎?」

  「願意,可是我怎麼同他聯繫呢?」

  「我認識馮自由的妻子,她邀我入會,我想在東京多找些人,一起去入會。」

  「那可太好了,我這就去找別的人去。」劉道一說著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了。秋瑾看著他的背影,不覺笑了起來。

  幾天以後,秋瑾、劉道一、王時譯一行十多個人,乘車從東京南下,在橫濱與馮自由會面。這天晚上,他們悄悄來到橫濱市內南京街的一個廣東商店,在庭院後面的屋子裡,舉行入會儀式。首先馮自由交待了宣誓的內容和方法,接著大家便逐一進行宣誓:由某人拿出一把明晃晃的鋼刀,依次架到參與者脖子上,問:「你來做什麼?」

  「我來當兵吃糧!」到秋瑾時她斬釘截鐵這樣回答道。

  「你忠心不忠心?」

  「忠心。」

  「如果不忠怎麼辦?」

  「上山逢虎咬,出外遇強人。」

  等所有人都宣誓完了以後,馮自由拿出一塊白布,與另一個人各牽一頭,把它打開。這塊六七尺長的白布上寫著「翻清複明」四個字,馮自由示意眾人俯下身子,依次從白布下面穿過。然後他又在屋裡點起一堆火,讓每個人從火上跳過去。這是為強調宣誓者赴湯蹈火、忠心耿耿的意思。最後,又殺了一隻公雞,把雞血倒在酒碗裡,大家共飲雞血酒。馮自由這才笑著開口道:「你們現在都是進入『洪門』的人了,洪門天地會又叫『三合會』,即合天、合地、合人的意思,會裡對弟兄之間的見面、問話、答話、交往都有規定。我們還要有三個負責人。分別為洪棍、紙扇、草鞋。洪棍(掌門人)由我任職,負責各地三合會組織,在東京那面,紙扇(軍師)一職,我看秋女士擔任最合適,她熱心革命,交遊廣泛,有利發展會員。劉道一年輕有為又精明果敢,就擔任草鞋(將軍)一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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