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秋瑾 | 上頁 下頁


  四、加入革命初現巾幗本色

  1904年6月28日,秋瑾與服部繁子結伴,離京到塘沽,登上一艘由日本人租借的德國客輪「獨立號」,渡海赴日。

  六月的大海顯得異常平靜,碧色的天印在大海上深沉的海水不斷地把一圈圈白色的浪濤推向沙灘,似乎正在不懈地搖撼那沉睡在大洋西岸的靈魂。

  秋瑾站在銀灰的甲板上,任憑海風卷起她蓬鬆的頭髮。現在,她渾身為之一輕,終於脫離開那令人厭惡的家,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了。想著船尾那邊正在受苦受難的姐妹同胞,她又感到自己責任重大,遠涉重洋,要能找到濟世之「良方」,也算不枉此行。

  想到此處,秋瑾思緒萬千,渾身激亢澎湃,她對海臨風,寫下一首抒懷詩,來記敘這段路程。

  其詩曰:登天騎白龍,走山跨猛虎。叱吒風雲生,精神四飛舞。大人處世當與神物游,顧彼豚犬諸兒安足伍!

  不見項羽酣呼钜鹿戰,劉秀雷震昆陽鼓,年約二十餘,而能興漢楚;與人莫敢當,萬世欽英武。愧我年廿七,于世尚無補。空負時局狀,無策驅胡虜。所幸在風塵,志氣終不腐。每聞鼓鼙聲,心思輒震怒,其奈勢力孤,群材不為助?因之泛東海,冀得壯士輔。

  輪船經過朝鮮仁川、釜山,於5月2日抵達日本神戶,在此登陸後,秋瑾與服部繁子轉乘火車。

  日本在經過1868年明治維新之後,到本世紀初已然成為亞洲的強國。甲午戰爭,使羽翼漸豐的日本人嘗到了甜頭,它利用朝鮮和中國的賠款,迅速發展資本主義工業。這種技術的發展使日本國內階級日益出現分化,勞動階層的反抗情緒也日趨明顯,到1904年,工人運動開始出現。從前流行過的資產階級理論已然不能給民眾以興趣,明治維新後對教育的高度重視,使日本國內各種學說開始競相爭豔,儘管這些東西在日本正逐漸衰落,但對於剛脫離封建籠檻的中國留學生來說,卻還有著強大的吸引力。

  在1904年,東京留學的中國留學生有1300余人,他們當中有一部分只不過為了鍍金。國內科舉的廢除,使其難以直接進入封建官僚之列,這樣,留洋成為他們升官發財一條新的終南捷徑。但大部分的留學生仍是為著探求強國富民的志向來日本的。他們「一到日本,乞求尋找的大抵是新知識,除學習日文,準備進專門的學校之外,就赴會館、跑書店、往集會、聽演講」。他們在新的資產階級革命學說影響下,耳濡目染日本的繁榮,於是反清排滿、建立民主共和國的願望也越加強烈起來。在這些留學生中,中國資產階級革命活動風起雲湧,早在1895年《馬關條約》簽訂不久,孫中山就在日本華僑中組織了興中會,宣傳革命。

  1902年,章太炎在東京發起「支那之國二百四十二年紀念會」,1903年元旦,在各省留日學生團拜會上,馬君武、鄒容等人當場演說反滿革命主張,並駁斥了清朝宗室長福為清朝統治辯護的謬論。四月底,又組織「拒俄義勇隊」,以反抗在我東三省的日俄戰爭,於此同時,宣傳革命的刊物也在留學生中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如《湖南學生界》、《江蘇》、《浙江潮》、《遊學譯編》等等。至於鄒容的《革命軍》陳天華的《猛回頭》、《警世鐘》更是廣為流傳。他們以激越的感情,揭露帝國主義與清朝反動統治者壓迫、剝削中國民眾的罪惡,為革命大聲疾呼,氣勢磅礴。

  五月初,秋瑾到達日本東京,正式開始了她的留學生涯。

  按照當時的通例,秋瑾首先被安排到中國留學生會館的「日語講習所」學習日語。中國留學生會館設在神田區駿河台鈴木町十八番地,是一座二層樓的建築,樓下是接待室、會議室和辦公室,樓上是教室,剛到日本的留學生都必須先在此學習,它是中國留學生的總機關。而且,這裡也是留日學生書刊翻譯、出版的總部。這樣,神田區也就成為中國留學生的活動中心。除了留學生會館,這裡還有各省同鄉會、各種學會以及圖書發行所,甚至有專以中國留學生為對象而開設的書店。

  在這裡,秋瑾很快就認識了很多革命志士,像浙江的陶成章,湖南的宋教仁、王時譯,以及廣東的何香凝、馮自由等等。秋瑾除了每日上課外,還積極奔走於各種會館之間,去聽取各種革命學說。無論浙江的同鄉會集會,還是湖南的同鄉會集會,她都要前往,每每「摳衣登壇,多所陳說。其詞悲感激切,蕩人心魂,人之聞者,未嘗不泣數行下,而襟袖為之漬也。」

  浙江留學生胡道南與之談論排滿革命及男女平權問題,彼此意見不合,秋瑾當面痛斥其為「死人」。到日本不久,秋瑾買了一把精緻的倭刀,一則練劍強身,二則用來防身,並且正式使用「鑒湖女俠」的字號,正如她的一首《鷓鶘天》所言:

  祖國沉淪感不禁,閑來海外覓知音。
  金甌已缺總須補,為國犧牲敢惜身。
  嗟險阻,歎飄零,關山萬里作雄行。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這樣不久,秋瑾便成為中國留學生中人人皆曉的人物。

  八月的東京,天氣依然十分炎熱。因為還不能進專科學校,所以秋瑾一直悶在會館裡。午後,她照舊趴在桌上翻譯一本書,這是一個愛國婦女團體「共愛會」約她翻譯的,叫《看護學教程》,準備將來作為教材用的。

  這時,屋外響起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秋瑾迎出去一看,原來是「共愛會」的會員,叫陳擷芬的,現在她正負責「共愛會」的工作。

  「擷芬,快來快來,」秋瑾一見是她,忙招呼坐下,問:「你是來看那本書的吧?」

  「噢,不,不。」陳擷芬有些忙亂,臉色顯得很蒼白。

  秋瑾看出她神情有些異樣,問:「出什麼事了?」

  頓了一會兒,陳擷芬說:「璿卿,我,我可能不久就要回國了。」

  「為什麼?現在這麼忙,『共愛會』正等著改組,你怎麼能走呢?」秋瑾十分驚詫。

  「璿卿,你說,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呢?」陳擷芬突然落下淚來,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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