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秋瑾 | 上頁 下頁


  吳芝瑛一聽此言,差點笑出聲來。王子芳學識淺薄,也不知秋瑾所說是什麼,只道真有個「續篇」自己不知道,怕讓客人笑話,便搭訕著走出去了。

  秋瑾朝王子芳的背影瞥了一眼,說道:「瞧這個人,我怎能和他談到一處?我真羡慕你,有一個有見識、有學問的丈夫。」

  吳芝瑛笑了笑,沒說什麼。突然她看見秋瑾書桌上一首小詩:

  幽巡烽火幾時休?聞道中洋戰未休。
  諫室空懷憂國恨,難將巾幗易兜鍪。

  吳芝瑛看完詩,忽然好像想起什麼似地對秋瑾說:「璿卿,我看你一肚子抱負和熱情,全都寄託在詩詞之上,你何不寫些別的東西?」

  秋瑾不解地問:「我還能寫些什麼呢?」

  「你可以跟南湖一樣,寫點關於國事的文章。」

  「我?」秋瑾有些驚詫。

  「南湖最近辦了一封報紙,正愁沒有女子的文章你何不寫一篇?」吳芝瑛道。

  「他能登嗎?」秋瑾問。

  「你肯寫,他就能登。」吳芝瑛鼓勵秋瑾。

  幾天以後,廉南湖辦的報紙上果然刊出一篇署名「鑒湖女俠」的文章,題為《談女權》。文章說,上天生人,男女本無差別,女子才智亦不比男人差。只是女子不讀書,沒有獨立謀生之本領,故事事只能依靠男人,這樣才不得不受制於男子。因此,我們的社會,必須讓女子讀書,提倡男女平權,在家庭實行革命。

  出版那天,吳芝瑛拿著報紙跑到秋瑾家,沖秋瑾興奮地說:「璿卿,你看,這不是登出來了嗎?」

  秋瑾捧了報,亦是喜出望外,說道:「我還有許多話要寫出來呢!」

  晚上,王子芳不知怎的知道這「鑒湖女俠」是妻子璿卿,拿著這份報紙就回了家。他氣急敗壞地對秋瑾說:「你竟然寫這樣的文章!一個女人這樣做不太丟人了嗎!」

  「你害怕了嗎?」秋瑾反倒異常鎮定,她感到「家庭革命」似乎就要從她自己開始了。

  又過了幾天,吳芝瑛興沖沖地跑來對秋瑾說:「這幾天,外面又叫嚷革命,說不久朝廷要派五大臣去西洋考察,實行「新政」。我看咱們女子也不能落在後頭,如今京城裡的婦女都纏小腳,我想組織一個「天足會」,讓大家都放開腳,跟外國人一樣,你看如何?」

  「太好了!這可是個好主意!我們不知道有多少姐妹飽受纏足之苦。你發起,我參加。」秋瑾非常高興,至今仍深深記得幼年纏足時的痛苦,所以對這事極其熱心。

  秋瑾說做就做,她不僅自己放了腳,而且馬上召集家裡傭婦,要她們三天之內也都把腳放了,否則便辭退她們,並答應給她們每人一雙「文明鞋」。同時她宣佈自己女兒燦芝永不纏足。之後,她又四處奔走,到自己熟悉的人家宣傳天足的好處,勸女人們放足。

  王子芳聽說此事極其惱怒,一天午後和秋瑾大吵一場:「這成什麼體統?自己不纏足也就罷了,還要到處嚷嚷。現在衙門裡都拿此事當作笑話恥笑我。」

  「女人也是人,不能讓她們守著一雙小腳痛苦一輩子。」秋瑾斬釘截鐵地說:「你們男人為何不也纏上腳試試?」

  「女子在家從父,出門從夫,夫死從子,這些祖矩你懂不懂?我不能讓你敗壞了家風。」

  「家風?你給兒女們立了什麼家風?」秋瑾毫不相讓。

  「這是什麼話!難道你們這麼幹,就是男女平權,就是家庭革命?」王子芳語氣軟了下來。

  這時,一個老家人走進院子,手裡捧了一個朱漆描金的拜盒,稟道:「老爺,曾家二爺來了貼子,請您過去。」

  「嗯,知道了。」王子芳接過拜盒,趁勢到里間去換衣服。他打開盒子一看,裡面是一張粉紅紙印的妓院請客票。上書「飛請大人即臨韓家譚春喜閣一敘。」署名「曾××」。

  王子芳讓丫環秀蓉給他拿出嶄新的花緞袍子,腰間佩上扣帶,四周叮鈴噹啷地掛上打簧金表、檳榔荷包、漢玉刻件。再戴上翡翠戒指。穿戴整齊後,又對著西洋鏡顧影自憐地梳一下髮辮,戴好閃亮的黑緞紅結西瓜帽。正待出門,突然看見身後的丫環,便轉身喝道:「還在這兒愣什麼?吩咐門房備車馬。」

  「是!」丫環答應一聲,急步而出。

  看著王子芳的背影,秋瑾從窗口回到桌前坐下,緩緩地拿起一本書,臉上是一片深沉的寂寞和悲憤。

  三、脫離樊籠準備東渡留學

  吳芝瑛寫完了一個條幅,站起身拿起灑水壺,給窗前的玉蘭花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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