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三七


  王厚與童貫等人商議,以為佔據鄯州的溪賒羅撒實力甚強,吐蕃各部族甚多,要想連克三州,招撫各個部族,在短期內無法做到。王厚回憶起四年前曾隨大將王贍,連克湟、鄯二州,因是孤軍深入,腹背受敵,最後只能倉促退出湟水地區。童貫知道皇上與蔡京都好大喜功,追求近利,想在極短期內作出驚天動地的事業,常常不考慮軍民的死活。他自己也不願重蹈大將王贍的覆轍,決心與王厚聯名上書,請求稍寬期限,到來年春夏間,一定攻下鄯、廓二州。皇上相信童貫,立即照準,讓他們鞏固新區,做好招降和修築城寨等急務。

  數月之後,天氣轉暖,王厚、童貫率領七萬大軍進攻鄯州。考慮到小王子溪賒羅撒善於用兵,王厚決定兵分三路,自己與童貫領中軍直攻宗哥城,此城在宗水流入湟水處,大澗重重,地勢險要。又派高永年領左軍沿宗水之北,張誡領右軍循宗水之南,進行夾擊。童貫聽一些部將說,敵軍人數不多,負責指揮的小王子和多羅巴已如驚弓之鳥,我軍所到可驚弦而下,他想搶頭功,就領中軍先行。到了宗哥城東,只見敵將陳兵葛山上,約有五六萬人,犀皮鎧甲,光耀奪目,刀槍照人如照水,寶劍精氣沖鬥牛。童貫見敵軍士氣旺盛,山前斷澗深不可測,想起去年巴金城下遇險的經歷,不禁心驚肉跳,不敢再前行。

  次日拂曉,王厚領後軍到達,對童貫說;「敵軍佈防甚嚴,以逸待勞。等紅日高升之後,我軍兵馬會更饑渴,必須領中軍沿葛山整陣而行,選擇精騎猛將,伺機出擊!」溪賒羅撒見宋軍洶湧而來,就登上軍營北面的高山上,豎起大旗和黃羅傘指揮作戰。王厚終於找到了主要的攻擊目標,派出精騎千餘襲擊北山敵人的背後。從山下仰攻山上,山高路陡,敵方居高臨下,就呐喊著宋軍上來送死。然而宋騎手所用的神臂弓是當時最精良的武器,射程遠及二百四十多步,能穿透鎧甲,而敵方所用的土造弓箭,射程僅百余步。宋神臂弓手們眾箭齊發,敵方射手應弦而倒,但餘眾仍堅守陣地。王厚見相持不下,就親率強弩營迎射,敵軍漸漸後退。左軍高永年乘隙揮師沖敵陣,勢如潮水。小王子只得派親軍前來抵擋。

  這是雙方主力軍的大決戰,殺聲震天,鼓聲動地,矢如雨下,血流遍地。王厚、童貫前已立下軍令狀,勢在必得;溪賒羅撒、多羅巴率領部眾為保衛父老和田園,必然死戰。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右軍將領張誡奉命率輕騎涉宗水直搗敵中軍,奪得帥旗和黃羅傘,乘高歡呼,說已生擒小王子,於是宋軍士氣大振。

  高原上的氣候變化無常,剛才是晴空萬里,風和日麗,突然間暴風從東南方向刮來,飛沙走石,塵霧蔽天。宋軍居順風,因風得利。而敵軍連眼睛也睜不開,哪裡還能抵抗?他們以為老天爺有意助宋,心中恐懼,鬥志開始動搖,最後終於大敗。溪賒羅撒在混戰中單騎逃脫,多羅巴在突圍時身負重傷,兩人沿途收集殘部,只好去投奔西夏。王厚、童貫乘勝揮師攻鄯州、廓州和山南等地,所向披靡。戰役進行近一個月,新開疆土三千餘裡,北至西夏國界,西至青海以西,東南至河州、熙州。前後六戰,殺敵萬餘人,招降到大小首領近三千人,人口約七十余萬。

  九月初,童貫奉命護送歸順的幾個大酋長回到汴京。京城百萬軍民欣喜若狂,到處洋溢著祝捷的氣氛。百官入賀,歌頌皇上天生英明,曠古無前,運籌于深宮之中,決勝於萬里之外。朝中本來想舉行祝捷獻俘大典,可惜的是吐蕃大王子下落不明,小王子出走西夏,如獻幾個酋長,反而弄巧成拙,只好改為大酋長入朝請罪。皇上仁厚好德,免去他們的罪名,還授以官職,分賞衣帽袍帶,並賜宴於紫宸殿。大酋們因禍得福,叩首謝恩,山呼萬歲。

  皇上又大賞功臣,左相蔡京力主恢復河湟,薦引將帥得當,晉升為守司空、嘉國公,蔡卞、趙挺之等人策劃有功,各轉三官。武臣中童貫居頭功,晉升為熙河、秦鳳路安撫制置使,王厚升為武勝軍節度觀察留後。改鄯州為西寧州,以高永年為知州兼領隴右都護。張誡任蘭州知州,劉仲武任河州知州。劉韐能及時供應糧草軍需,升為熙河路轉運使。對於過去主張放棄湟州、鄯州的韓忠彥、曾布、範純粹等罪臣,再次地加以貶責。皇上嚴行賞罰,絕不是小題大作,虛張聲勢,為的是向天下表明紹述父兄之業的決心。

  從前線凱旋而歸的童貫,成了汴京紅極一時的風雲人物,在不同的場合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在上朝時他頭戴五梁冠,身著緋羅袍,腰束金腰帶,是武臣中的要員,地位在宰相執政之後。在退朝後他是童府的主人,妻妾成群,僕役數百,鐘鳴鼎食,歌兒舞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進入內宮,他就身著內侍衣裝,從不忘記自己是皇上的家奴,隨時聽從使喚。他就像最出色的演員,戲路很寬,演各種角色都本色當行,絲絲入扣。

  有一天,皇上要在宣和殿召見他,在傳呼時發現他早在殿門外灑掃道路。皇上笑著說:「你現在已是大臣了,不必再做雜役了!」童貫叩頭回答:「我過去在皇上身邊做雜役,現在奉命領兵打仗,永遠會記住自己是奴才,儘量辦好每件事,使皇上能放心、稱心!」皇上見他立了大功不自傲,仍然忠心耿耿,心中很高興,說是想寫字,叫他快磨墨,他動作熟練,很快磨好了。只見皇上詩興大發,用草書賦詩四首:

  金字紅牌逼夜傳,指蹤韜略靜戎邊。
  往回曾不逾旬浹,已見西隅獻凱旋。

  玉關馳走捷章來,鄯、廓、洮、湟萬里開。
  閭闔通衢人意樂,爭看宣舞凱歌回。

  近密登庸大帥才,謀謨一舉萬金回。
  臨洮、積石皆恢復,旁午羌酋納土來。

  雲霄高敞九城關,簪佩衣裾一望間。
  昨日閣門新入奏,降王初綴紫宸班。

  童貫初看時以為皇上在賦詩祝捷,當看到第三首時才知道詩是賞賜給他的,頓時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心也劇烈地跳動起來。但又覺得沒有十二分的把握不能喜形於色,全神貫注地看著落款,只見詩後寫道:「崇甯甲申歲宣和殿書,賜童貫。」此時此情,使童貫受寵若驚,感激涕零,他葡伏於地,磕頭如搗蒜,發誓要以死報答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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