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千古奇帝宋徽宗 | 上頁 下頁
二一


  她親手安排自己的丈夫與表妹偷情已有多次了,在內心中自然覺得煩惱、屈辱以至痛恨,以為上愧曾祖宋庠在天之靈,下愧小兒子蔡行。她是名門閨秀,幼學《女誡》,怎麼能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醜事,而且曲意討好的原本是個下賤的歌妓。可每次畢竟都為這對狗男女作了安排,相互間配合默契。她的心中有說不出的苦衷,宋家家道衰落了,父親被除名後聲名狼藉,靠飲酒打發日子。三個兄弟雖還年輕,但破落戶子弟誰去理睬?每次回娘家,父母都托她求求蔡氏父子和童貫,設法給宋家謀個一官半職,做女兒的能見死不救嗎?再說自己年才二十有餘,豔麗如春花,神爽似秋月,宰相後裔,詩文家傳,還想結交宮中嬪妃,幫助丈夫攀鱗附翼,說不定將來也能當個貴夫人呢。而要進入宮禁,必須依仗這位得勢的表妹,這是沒有辦法的呀!

  宋翔鳳在外室休息,防止外人特別是童府使女奴僕闖進來,她從門縫中聽著自己的丈夫與表妹悄聲說話。

  女的說:「我家相公本應一齊來向姑父祝壽,但宮規嚴禁內侍交結大臣,只好由我一人代表童家了。」

  男的說:「你一人來最好,他來了我倆還能這麼相擁相抱!」

  女的說:「我家相公打聽到前幾天御前會議的內容。皇上想讓姑父當執政官,韓左相立即贊同,而曾右相竭力阻撓。皇上惱怒了,說大家都呼籲重用蔡翰林,自己還幾次夢見他已當了丞相,誰能阻擋得住!我家相公為姑父的事盡心盡力,你們蔡家怎樣感激我們?」

  男的說;「什麼『我家相公』?你的真正相公就是表哥,現在我來感激你,讓你嘗到一個女人該嘗到的滋味!」

  以後就很少聽到對話了。宋氏好奇地往裡窺視,只見鮫魚肖帳裡,正被翻紅浪。這對狗男女開始時聲音哼哼嚦嚦,說什麼鶯鶯遇張生,宋玉偷鄰女,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似乎在說蝶亂蜂狂、棋逢對手什麼的,接著似乎風平浪靜,沒有聲音了。

  過了好久,又聽到男的在問滋味如何,女的說:「正如過去所唱的一首樂府那樣,『似酸非酸,似癢非癢,昏昏沉沉似睡,皮肉骨頭酥麻』,只是這樣偷偷摸摸的,機會太少了!」

  男的說:「正因是偷偷摸摸,特別是在大白天偷情,那才能嘗到這人間至味。你應該謝謝你表嫂,只有她才不嫉妒,不吃醋,寬宏大量地成全我們。」

  翔鳳在外室不再偷聽了,有失必有得,表妹既知恩圖報,那還是很知趣的。

  過了一個多月,蔡京被任命為尚書左丞,終於名列執政。在韓忠彥、曾布先後被罷黜之後,蔡京又交了好運。當年七月初的一天下午,宮城內綠蔭扶疏,高柳鳴蟬,在一座北向的便殿內,龍涎清香嫋嫋,金盆內盛冷水又加冰塊。這便殿名叫延和,歷來是侍讀講課的場所。現在皇上在殿內單獨召見蔡京,以尊師之禮賜坐。

  皇上用尊敬的口氣說:「神考創立新法,哲宗繼承,可是先後兩次遭到變更,朕決意紹述父兄之志,已改元崇寧。蔡愛卿是先朝碩德,當世名儒,學際天人,才兼文武,不知有何見教?」

  蔡京受到如此恩遇,而且所問又是國事的根本,禁不住淚涕交流,表示願效死力。他從童貫那裡瞭解到皇上的意向,對所問早有縝密的考慮,就慷慨進言:「神宗是位聖主。他進行變法,可以致千年的盛業;據經典而立制,可以追三代的教化。免役法使百姓減輕負擔,均輸法抑制商人牟取暴利,青苗法限制了豪強的高利貸,農田水利法使地盡其利,保甲法、將兵法能誅暴亂、靖邊境,其它如改官制、修曆法、整頓太學、改革科舉等等,都是盛德大業。陛下要紹述父志,那是天下蒼生之福!」

  皇上過去對熙寧新法只是一般瞭解,聽了蔡京系統闡述之後,如頓開茅塞,而對元祐舊臣廢除新法更是痛恨。他說:「元祐之初,群奸相互援引,佔據高位。在他們的奏章中,甚至影射神考是周幽王、厲王,治國失道;是秦皇、漢武,窮兵黷武。朕近來讀這些奏章,常拍案而起,痛恨不已!」

  蔡京見皇上神情激動,就乘機讚揚哲宗在親政後,能堅決驅逐元祐黨人,使神宗的良法能重新施行;讚揚皇上英明果斷,能以空前的膽略和氣魄,廢除了最近兩年來的經國之制。這種經國之制號稱折中至正,實際上是反熙寧新法,便於元祐舊臣捲土重來。結果使百姓受苦,國庫空虛,外敵西夏侵邊。舊党一再誤國,忠臣義士常仰天長歎,痛心疾首!」

  皇上被蔡京的忠心忠言所感動,覺得他的話擊中了當前朝政的要害,句句動聽,就繼續請教救弊之道。蔡京用極其虔誠的語調回答道:「神宗過去制訂典章,目的是為救治時弊,如果今後堅決推行,定可立竿見影,收到效果;凡神宗聖意所在而尚未實行的,陛下可根據原意制定典章,完成其遺志。」

  經過交談後,君臣兩人情投意合,相知恨晚。皇上確認蔡京才高識遠,是天生的相才,就讓劉瑗宣佈禦旨,任命蔡京為右相,全權負責排除舊黨干擾,全面恢復熙寧新法。蔡京得旨,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表示願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皇上又問,既為丞相,施政先從哪裡下手。他對答如流:「熙甯變法時,王安石請求設置三司條例司,藉以制訂和執行新法。新法以理財為先,蕭規曹隨,臣願效先賢榜樣,想先成立講議司。有了能指揮如意的機構,才能重新推行新法,」皇上點頭恩准。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晚,仰望夜空,銀河淡淡,月白風清,殿外的酷暑已稍退,池苑中荷花吐露出陣陣清香。長期為國事煩惱的皇上,這時像放下包袱,感到輕鬆多了,傳令賜右相晚宴,表示恩寵。

  蔡京尚未到家,府上已來了賀客,祝賀他榮登相位,特別是那些曾經冷落過他甚至殺過回馬槍的同僚,表現得尤其熱情。宰相肚裡好撐船,他不念舊惡,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只要登門重敘友情,表示擁戴,那仍然是好朋友,好下屬。他今後只是提防著點兒,絕不會憑藉職權進行報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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