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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努爾哈赤善於使用諜報人員,撫順、開原、鐵嶺、瀋陽,遼陽、特別是廣寧,都是裡應外合,……」

  「這些俺全清楚,你就放心吧!不過,若是真像你講的那樣,韃子快要來攻打寧遠城了。咱們還得及早防備呢。」

  袁崇煥對滿桂說:「那兩個人你還是領回去,不如……」

  說到此,他湊到滿掛耳邊,輕聲說了一會,滿桂點頭答應,二人一起往關押李小芳、柯汝州的屋子走去。

  再說李小芳、柯汝州住在滿桂家裡,兩人私下裡商議,對滿桂只能伺機勸說。此人性尚俠義,不可利誘。

  他倆還有第二手準備,便到城上刺探防守情況。特別是看到那十一門西洋大炮,不禁驚悸萬分。

  據說是從英國買來三十門大炮,也就是英國製造的早期加農炮,具有炮身長,管壁厚,射程遠,威力大的特點,是擊殺密集騎兵的強力火炮。

  這三十門加農炮,北京都城留下十八門,炸毀一門,解往山海關十一門。這十一門西洋大炮。架設在寧遠城上,成為袁崇煥憑城固守,用炮退敵的強大武器。

  李小芳、柯汝林一見到這些「龐然大物」立即繪出大炮裝設的位置、方向等。

  誰知守城兵卒很快發現了,將他倆扭送到守城值星將領左輔那兒。

  因為所繪圖紙被查獲,兩人雖百般狡辯,左輔基本認定他們是後金派來的諜工人員。

  袁崇煥與滿桂來到以後,將情況向左輔說明白,三人一起來見李小芳,柯汝州。

  袁崇煥一再表示歉意,滿桂說:「這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今晚上,俺擺酒為二位壓驚。」

  李小芳、柯汝州本來耽心脫不了身,如今袁崇煥親來致歉,還有啥說的,正求之不得呢。

  當天晚上,滿掛在府裡大擺酒宴,又請來左輔、朱梅二將作陪。

  酒席開始,滿桂首先說話:「本來,袁大人也想來的,只是家裡有私事急辦抽身不得,請二位包涵!」

  李小芳、柯汝州連聲說道:「不敢煩勞袁大人了!……」

  滿桂端起酒杯說:「為了咱們初次認識、相會,為了咱的救命恩人馬承林的健康。為了咱們之間友誼的長存——乾杯!」

  喝酒中間,左輔詢問了後金佔領後的遼陽情況,李小芳說;

  「汗王努爾哈赤愛惜人才,對待降卒降將,特加優待,基本上是官復原職,每年俸祿超過明朝的一倍以上。」

  滿桂問道:「據說在鞋子佔領區內,不僅遼南四衛,遼陽城裡的投毒事件也連續發生。努爾哈赤不敢到外面視察,女真人不敢單獨走路,這些事情不都是謠傳吧?」

  李小芳只得敷衍著說:「這都是開始階段發生的,現在已經沒有這類事件了……」

  後來柯汝州說:「這寧遠城是關外的一座孤城了,金兵一旦打來,恐難守住呀!」

  副將朱梅說:「俗話說:『沒有金鋼鑽,也不敢攬下這磁器活。』咱寧遠城像一根釘子在這裡,就是為了阻止韃子南下的。有朝一日,努爾哈赤若是貿然進犯,好叫他嘗嘗咱這大炮的滋味!」

  李小芳說:「這大炮固然曆害,但是遇到了八旗鐵騎它也就不怎麼樣了。……」

  左輔說:「努爾哈赤的那套作戰方法已經僵死了。他把平原野戰的戰法,也用來對付堅城利炮,到頭來是要吃大虧的喲!」

  滿桂聽了,端起酒杯說;

  「兩國交兵,各為其主。咱們不談這些,還是喝酒。」

  於是,大家又喝起來,直到深夜方散。

  又過了兩天,後金國出兵的消息已經傳來,滿桂見李小芳,柯汝州二人還沒有走的打算。

  袁崇煥與他商議後,決定派幾個人盯著,又特別提醒滿桂說:「切勿把義氣講過了頭,連個人的安危也不顧了。」

  滿桂笑著說;

  「放心吧,俺的大帥!俺會與他們周旋的。」

  守城事情已經佈置就緒,滿桂準備從明天起,不再回家,將在城上與守城士卒一塊,同吃、同住、同戰鬥。

  傍晚,滿桂就回來了,向李小芳、柯汝州毫不隱瞞地說道:「從明天起,咱就要到城上吃住,不能奉陪二位了,請多多包涵。」

  李小芳與柯汝州互相看了看,李小芳說:「晚上,俺還有件事想向你談談。」

  滿桂說:「那好,等喝酒時再談吧!」

  隨後,滿桂跟貼身侍衛小聲說了一會,即去佈置人準備酒宴。

  工夫不大,酒菜擺上,滿桂與李小芳、柯汝州三人分賓主坐下,滿桂說:「今晚沒有別人,咱三人用大杯喝,來個一醉方休。」

  李小芳笑著答道:「好,今晚咱們來個盡歡而散!」

  於是,三人一大杯一大杯地喝了起來。

  喝著酒,滿佳說:「在白雀山農民自衛隊裡,有一個人能喝二三斤酒不醉。都以為他能喝酒,是天生的酒量。其實,這裡有詐。每次喝酒時,他常去廁所,別人都以為他是真的去小便。豈知他到了廁所,將手指伸進嘴裡,用勁往嗓眼裡掏,工夫不大,便將喝下的酒掏了出來,然後擦了擦嘴,又去酒桌上喝了起來。再過一會,他又去……後來他這個秘密被戳穿了,誰也不願再和他一起喝酒了。」

  李小芳也說了一個喝酒的真人真事:「俺家有一個鄰居,平時好喝酒,更好鬧酒。這鬧酒,就是喝酒的人彼此賭酒。但是,每次別人都醉了,那鄰居卻不醉。酒席散了,他總是唱呵呵地回來了。」

  「日久天長,別人漸漸發現了他的一個秘密:每次喝完酒回來,他總要把上衣脫下,放在盆裡浸泡,然後將衣服擰乾,那水裡酒氣熏人。在盆裡的水澄清之後,上面一層全是酒。他把水面的酒倒出來,能夠喝幾天!」

  「原來在喝酒時,趁著混亂之機,他把酒都灑在上衣上了。這樣,他不僅喝不醉,還把主人的酒帶回家裡。」

  說完之後,三人一齊大笑起來。

  滿桂又說:「今晚與二位多喝一些,明天登城以後,既不能回家,也不准喝酒。說不定,也會戰死城上。那就永遠也喝不上這美酒,吃不上這佳餚了,真是難忘的今宵!」

  聽了滿桂的這些話,李小芳朝柯汝州遞了個臉色,柯汝州隨即說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曹操這兩句詩講得多好呵!自古以來,再了不起的人都有對『生的留戀,死的憂傷』這種感情,這也許就是人類所具有的共性吧?」

  滿桂說道:「這不能一概而論。對生、死的看法,應從它的價值、意義來權衡。如果活著更有意義,價值更大,留戀才有積極性;反之,死了更有意義,價值更大,就不會再憂傷了。因此,留戀與憂傷都不是主要的,而是一種現象。」

  李小芳接著說道:「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這話既好懂,又道出了真理。……」

  滿佳立即說道:「你喝醉了!……」

  李小芳連連搖頭說:「俺未喝醉。俺乾脆打開窗子說亮話吧!這寧遠城,你們還守個啥?那大金汗王御駕親征來了幾十萬人馬,這小小寧遠城能頂得住麼?那不是雞蛋碰石頭?……」

  滿桂忙說:「好了,咱喝酒不談政事,……」

  「要談!」

  只見柯汝州突然站立起來,說過之後右手伸直,向著桌拐,使一個「力劈華山」的架勢,忽聽「喀喳」一聲,那桌拐齊嶄嶄地被他劈下了。接著說道:「俺今晚當著滿總兵的面,也不說假話,咱們是奉著汗王努爾哈赤的命令,前來勸說你投降大金的。你答應俺更好,若是不答應,你也別想走出這屋子,別怪俺不講情面。」

  滿桂立即滿面陪笑,說道:「有話好好講,別急躁嘛!坐下來咱慢慢商量……」

  柯汝州坐下之後,李小芳也說:「滿總兵還不知道,早在大金攻打遼陽時,馬承林已主動打開城門,投降了大金國。這次他是臥病在床,不能前來,才寫了這封書信,讓俺帶來。請你不要再猶豫了。」

  柯汝州又說:「滿總兵是個明白人,你又是蒙古族,那漢族的天下你保它幹啥?自古以來,蒙古人與俺女真人親如兄弟,與漢人總是格格不入的。不必再坐失良機了。」

  這時,滿桂也嚴肅地說道:「這事關重大,等明天俺跟袁崇煥商議後,再答覆二位,如何?」

  柯汝州二目一瞪:「不行!這事必須立即答覆。若再拖延。別怪俺不客氣了!」

  滿桂又說道:「俺與二位素昧平生,憑著馬承林一紙書信俺熱情招待這些天,何必絕情如此?這麼大的事,不讓俺考慮,就要……」

  柯汝州厲聲喝道:「不要再囉嗦了,時間拖長了,將對你不利。若再執迷不悟,俺就要動手了。」

  李小芳也接著說:「話已說清楚了,再多講也沒有用,何必浪費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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