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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這人的喊聲未落,就被樹上「嗖」地一箭射倒,金應何立即轉移,連續跳了幾棵大樹,才躲過那些弓箭手的利箭。

  天快黑了,代善和皇太極都來了,見剛派來的二十名弓箭手,又死了一半,二人氣得沒有辦法,皇太極說:「咱們放火燒林子,看他往哪跑?……」

  這時候,天已全黑,金應何心裡說:「三十六計,走為上!」

  林子裡的火點著了,那些枯枝敗葉,見著了火,就燒著了。於是,林子裡濃煙滾滾,燒得樹枝叭叭炸響。

  大貝勒和四貝勒,站在林子邊上說道:「看他有多大能耐,還能活嗎?」

  其實,金應何早已趁著夜色,跑出林子,沿著去瀋陽的大道,連跑帶跳的走了……

  再說朝鮮王國左、右兩營被八旗兵消滅以後,只剩中軍薑宏立在苦守著。

  大貝勒代善帶領八旗兵,漫山遍野,向薑宏立的中軍圍過來。他不得不派遣旗官傳令中軍將士,鼓勵士卒,奮戰一場,爭取死裡求生。

  但是,代善雖然包圍了朝鮮的中央營,目的是壓他們投降,因為後金繳獲的明軍大炮、鳥銃等火器,自己不會放,想收降朝鮮兵卒,為後金軍當炮手。

  經過雙方派出代表,終於共立盟誓,以求和好。代善要求姜宏立元帥帶領全軍,開赴赫圖阿拉,面見後金國汗王努爾哈赤。

  初六日中午,朝鮮王國都元帥姜宏立、副元帥金錦瑞等,帶領餘部四千人,到達赫圖阿拉。大貝勒代善帶薑宏立、金錦瑞去拜見努爾哈赤。

  會見時,只見大堂正中,努爾哈赤挾持弓矢,端坐在炕上。堂下排列著眾多甲士,努爾哈赤左右兩邊站著四大貝勒和文武大臣。

  這時候,薑宏立、金錦瑞人見,登階行揖而拜。努爾哈赤見了,非常生氣地說道:「兩個蠻朝的降將,為什麼見了朕不行大禮?」

  薑宏立高聲說道:「俺們不是降將。貴國大貝勒代善與俺共同盟誓,永結友好。」

  兩帥堅決不答應,努爾哈赤只好讓朝鮮兩帥在階之東側,以紅氈鋪地,設交椅落座。

  卻說明朝南路軍主帥李如柏,帶了兩萬人馬,三月一日出清河鴉鶻關,由於出師晚,行動慢,三月三日,會師的日期已過,仍然遲遲不進,逗留觀望。

  忽然,探馬來報說:「撫順路杜松將軍全軍覆沒!」

  李如柏一聽,嚇得面色如土,連話也說不出來,向探馬揮揮手,意思是:「去罷!」

  過了半天,探馬又來報告說:「開原、鐵嶺路全軍被努爾哈赤打敗,馬林逃跑了,潘宗顏等將領戰死……」

  李如柏聽了,嚇得兩腿亂顫,連手也舉不起來了,只得對探馬努一下嘴,意思是:「走罷!」

  三月四日早上,副將賀世賢來向李如柏建議說:「咱們南路軍可以偏師策應,增援東路,殺入重圍,救出劉綎將軍。」

  李如柏聽了,卻說道:「過兩天再說。」

  俗話說:「救兵如救火。」李如柏還要「過兩天再說」。又過了一天,探馬來報說:「東路軍劉綎兵敗被殺,朝鮮兵也敗了。」

  李如柏聽了,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抖個不停,幾乎都坐不住板凳了。

  過了好一會,李如柏才鎮靜下來,心裡說:「哎呀,俺的媽!如再進軍,也是白送性命。幸虧沒聽賀世賢的話!」

  這時候,李如柏真想回軍,又害怕楊鎬的尚方寶劍厲害,真是欲進不敢,欲退不能,憂愁得茶飯不思,寢臥不安。

  試問:「李如柏身為遼東總兵,真是如此怕死、怯懦?」

  遼東人民當中有一歌謠可以作答:「奴酋女婿作鎮守,未知遼東落誰手?」這其中還有一段香火情呢。

  原來李如柏在廣甯任總兵官時,努爾哈赤為搞好關係,將其弟舒爾哈齊的閨女娥喇佳嫁給李如柏為妻。這樣一來,他們便成了翁婿關係,兩下來往也密切起來。

  萬曆四十三年(1615年)三月,努爾哈赤第八次赴京朝貢,也是他最後一次進京送貢品了。當時,李如柏已調為遼東總兵官,駐遼陽時,努爾哈赤去京來回都在遼陽住較長時間。

  在一次酒後談心時,努爾哈赤說道:「有朝一日,咱翁婿之間若是兵戈相見,你怎麼打算?」

  李如柏聽了,不加思索地回答道:「俺將不戰而退,以此報答岳翁。」

  李如柏是個庸才,生性懦弱無能,為什麼能任總兵多年,一點政績沒有,仍能穩坐總兵高位呢?——

  李如柏每年能從努爾哈赤那裡,得到珍貴的黑貂、東珠,以及人參、蜂蜜、熊掌等。李如柏再把這些送到京城裡,於是朝廷的各部大人每人一份,誰又再能不喜歡這位李總兵呢?

  努爾哈赤也能從李總兵那裡得到許多好處,僅撫順、開原兩地的產品交易、關稅支付方面,由於李總兵的蔭庇和疏通,努爾哈赤受惠更大,得利更多。

  俗話說:「一根藤上拴著兩個螞蚱——誰也離不開誰。」李如柏與努爾哈赤,這翁婿之間,就是這麼一層關係。

  卻說遼東經略楊鎬,見四路兵已有三路兵敗將亡,敗局已定,只得發令箭到清河,召李如柏的南路軍回師。

  清河路李如柏正在逗留觀望,接到令箭,如得到赦令一般,急急忙忙回師,其狼狽相有如喪家之犬。

  俗話說:「無巧不成書。」一天中午,努爾哈赤派二十名哨探,到虎攔山周圍探聽軍情。他們在山上看見李如柏的軍隊,如殘兵敗將一般,一路上隊不成列,排不成行,稀稀落落,實在不像樣子。

  這時候,哨探的頭目武理堪靈機一動,讓部下吹起螺號,並且喊殺聲驟起,一時間山鳴谷應,恰似臨陣對敵的聲音。

  李如柏一聽,以為中了埋伏,頓時嚇得心膽俱裂,魂靈兒出了泥丸宮,也不敢停下來應戰,忙傳令道:「急速回師瀋陽!」

  那些士兵一見主帥驚慌,以為真是八旗兵馬殺來了,就忙不迭地往回跑,哪還考慮什麼。

  那武理堪一見,便帶領二十名哨探,呐喊著沖下山來,殺入明軍隊伍中去。

  他們肆意砍殺逃竄的明軍,共殺死四十人,繳獲戰馬五十匹。

  經過武理堪這一起哄,李如柏的南路軍更不成樣子,一口氣逃回瀋陽城去了。

  薩爾滸之戰結束了。

  努爾哈赤與經略楊鎬,後金與明朝,在雙方決定勝負的薩爾滸之戰中,以後金軍的勝利和明朝軍的潰敗而告結束。這次戰役,明朝軍隊損失重大,據統計:明軍文武將吏死亡三百一十余人,士兵死亡四萬五千八百七十多人,失去馬、騾、駱駝共二萬八千六百多匹。

  薩爾滸之戰,使明朝國勢更加削弱,後金國更加強盛。從此,明朝和後金互換了位置:明朝由進攻轉為防禦,後金由防禦轉為進攻。

  薩爾滸之戰,是後金和明朝興衰史上的轉折點。

  第七章 遼東遼西全都歸了女真

  努爾哈赤望著大將費英東的墳墓,不禁潸然涕下、老淚縱橫。他蒼涼的聲音直貫林表:「英東,朕的好兄弟!你為朕立下十大汗馬功勞,如今,遼東遼西全都歸了俺女真,眼看中原指日可得,你卻長眠地下一去不返!今後還有誰能為朕去斬關奪寨……」汗王哭祭功臣的一席話,卻激起了八旗將士殺敵立功的萬丈雄心……

  一、四萬大軍血洗開原

  努爾哈赤于萬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三月初,取得薩爾滸之戰的全面勝利之後,經過兩個多月的厲兵秣馬,在五月下旬,召開軍事會議,討論攻打開原的策略。

  在努爾哈赤親自主持下,參加會議的人員有四大貝勒、五大臣、部分將領,近三十人。

  汗王努爾哈赤首先說道:「開原是一座古城。它是明朝離蒙古、建州最近的城市,它不但是一個經濟交流的重要場所,也是明朝皇帝鎮壓蒙古和咱女真人的前哨堡壘。咱們若要進攻遼沈,必須先佔領開原。攻打開原的戰術,咱們還是老辦法——強攻與智取相結合。大家就如何智取這個問題,發表意見。」

  範文程說道:「開原形勢險要,它『跨龍岡,臨大漠,邊靠咽喉之路』。它東邊是俺建州,西邊是蒙古,北邊是葉赫。開原是磚砌城牆,四個城門,四個角樓。明朝在開原設道,由推事官鄭之范管理開原道的事情。」

  努爾哈赤派人去喊來李永芳,讓他講講開原城的鄭之範的情況,李永芳說:「鄭之范是開原城的首富,家資巨萬,但是這些錢財全是貪贓受賄得來。由於鄭之範異常貪暴,開原老百姓人人痛恨。」

  四貝勒皇太極說道:「先派細作員到開原,試著做鄭之範的工作——此人貪財,就送些給他。看情況變化,爭取裡應外合。」

  努爾哈赤心想:先讓人去做鄭之範的工作,然後再作進一步討論。他說道:「大家回去以後,考慮一下:如何強攻?如何智取?抽時間再討論。」

  次日,努爾哈赤派人找來了何和理、苟得利,研究派人進開原,去做鄭之範的工作,並瞭解城裡的兵備情況。這且不提。

  再說開原城道官韓原善,為人剛直不阿,不徇私情,不貪小利,對上不諂,對下不壓,為開原城民所稱道的好官。

  開原城還有一個推事官鄭之范,為人狡詐陰險,平日見錢眼開,貪污行賄,上扒下壓,無所不為。因為李成梁是他妻子吳樹蘭的表叔,由這關係,他當上開原城的推事官。

  開原城是明朝在遼東地區與蒙古、女真進行經濟交流的中心,城裡所有的交易場所,全由鄭之範一人把持。由於此人貪財成癖,在各個場所巧立名目,撈取大量金錢。開原城民說鄭之範「贓資巨萬」。

  由於鄭之范的重利盤剝,來開原經商的外地商人,當地百姓們,無不叫苦連天。

  韓原善為此事訓斥過鄭之範,當時他唯唯諾諾,不吭不哈。事過之後,用重金賄賂朝廷命官,把韓原善擠走。

  從此,鄭之范這個小小的推事官,主持開原道的大小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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