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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吃完酒,嘎利鄂騎上馬,帶著那杆長矛,回去了。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守門士卒進來報告「瓦爾喀部長前來求見」。費英東一聽,趕忙迎出營門之外。見那拉古力部長帶著「酒將軍」等,都站在門外。費英東請大家進營內敘話,然後又擺上酒菜,邊喝邊談起來。費英東說道:「努爾哈赤大王是個有情有義的女真首領。」費英東現身說法,將自己跟隨努爾哈赤二十年來的所見所聞,說給拉古力等聽。拉古力在費英東勸導下,願意隨他去建州,當一名隨軍醫生。瓦爾喀部長由嘎利鄂接任。次日上午,費英東與拉古力帶著兵馬,準備回建州時,費英東告誡嘎利鄂說:「酒這東西固然能成事,但是酒也誤事。古往今來,因酒受害的例子太多了,你要引為鑒戒。平日,不能過分貪杯。你如今又是瓦爾喀部長,更要謹慎從事。」嘎利鄂聽了,心裡熱呼呼地,連連點頭應允。

  萬曆二十六年,努爾哈赤派其五弟巴雅喇、長子褚英和將領噶蓋、費英東等,領兵馬一千人,征討安褚拉庫路(今松花江上游二道江一帶)。這安褚拉庫管轄二十多個屯寨,路長名叫巴圖魯,性格暴躁,好美色,今年五十多歲,已娶六個妻子,生有二子一女。長子名叫巴圖耶夫,年近三十,性格忠厚。由於父親整日花天酒地,不問路裡公事,巴圖耶夫主動幫助管理,各個寨主也都聽他指揮,公稱作「少路長」。二子巴圖新,性格溫良,長得一表人才,整日在府裡與兩個後媽廝混。

  女兒巴圖嬉喇,十六歲,生得美麗動人。再說巴圖魯路長,他見大兒子巴圖耶夫辦事利索,下面各個寨主也比較擁戴他,也就順水推舟,基本上就很少過問路裡的事情。平日他在府裡與幾個妻子一塊逗樂,有時帶著她們上山打獵,時間久了,巴圖魯便感覺厭煩了。一天,他聽說胡裡寨主的女兒胡利尤拉長得俊俏,還會跳舞唱歌。遂帶了幾個侍衛,前往胡裡寨走去。其實胡裡寨胡利尤拉的確長得花一樣美,但是這女孩性格剛烈,又學了些武功,誰敢惹她?

  且說巴圖魯帶著幾個侍衛,正往胡裡寨走去。那寨子外面有一大片松林,裡面傳出女子的笑聲,巴圖魯就想進去瞧瞧。他們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群女孩子在踢毽子。只見一個高挑個兒的少女,一跳一蹦地將那毽子踢得上下飛舞,煞是有趣。更引巴圖魯注目的,是那女孩一張秀美的臉龐,苗條的體形。……正當巴圖魯站在那裡傻看亂想之際,玩毽子的胡利尤拉發現了他。「看什麼?你姑奶奶踢毽子有什麼好看的?」這一罵,可把巴圖魯氣壞了。俺是這裡的路長,這裡二十多個屯寨全是俺的。但是轉而又一想,不知者不罪,可能這小妞不知道俺是路長,也不能怪她。於是走上前去,說道:「俺是巴圖魯路長。你是誰家的小姐?」胡利尤拉一聽,脖子一硬說道:「你當你的路長,俺踢俺的毽子,咱們井水不泛河水。你問俺作什麼?」路長又耐著性子問道:「俺問你,那胡利尤拉你認識不?」這一下她更來勁了:「姑奶奶正是,你問俺幹啥了?」要講路長的脾氣,早該發火了,但是他見那女孩實在長得可愛,體內便升騰起一團欲火,將那脾氣壓下去了。這會於一聽說她就是胡利尤拉,心裡說:果真名不虛傳,她那小臉上脂粉不搽,彎眉不描,紅唇不染,那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風韻,足以令人魂不守舍了。

  「俺想娶你呀!」巴圖魯笑眯眯地說。他心裡不由得想:這全路的人都是俺的臣民,俺想娶誰都可以。誰知這胡利尤拉卻不比尋常女子,她竟然說道:「你這老不死的,還想娶俺?」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毽子擲向巴圖魯的臉上。本來,那毽子是多麼輕巧的小玩意,它能有多大份量?可是,它從有武功的手中飛出去,固然不是重若巨石,至少也像一個鐵彈子。巴圖魯根本沒有預防,正中眉心,頓時疼得大叫一聲,急忙站穩了身子,用雙手一摸,足有雞蛋大的一個疙瘩!他那無名火從膽邊生起,一個箭步竄到胡利尤拉對面,用手一指:「小丫頭片子好厲害!咱也叫你嘗嘗鐵拳的滋味。」只見他雙手握拳,雙腿拉開馬步,一運氣,拳頭便搶出去了。胡利尤拉滿不在乎,向後退了兩步,也握緊拳頭迎了上去。二人劈哩叭啦,打了一會。

  巴圖魯雖然五十多歲了,但是功夫、力氣還是占著上風。眼看胡利尤拉拳腳混亂,只聽巴圖魯大喝一聲「著!」一拳將胡利尤拉打在地上,巴圖魯的侍衛忙上前按住,用帶子把她綁了個結實。那些小丫頭嚇得一溜煙跑回胡裡寨子報信去了。這時候,巴圖魯站在那裡喘著氣,笑著說:「這小丫頭真厲害!」嘴裡說著,手就上去了,一把抓住胡利尤拉的黑髮,再往後一拽,疼得她紅脹著臉,咬著牙,卻一聲不吭。巴圖魯見那小臉兒雖然帶著怒容,卻掩不住嫵媚,禁不住伏在上面親著。胡利尤拉拼命掙扎,也沒有用。因為雙手被綁著,後面還有侍衛拉著繩頭。那巴圖魯越親越得意,索性往那櫻唇上親去。這一下可了不得了,他的厚嘴唇剛落在胡利尤拉的紅唇上,她突然張開嘴,一口咬住巴圖魯的上嘴唇,由於用力過猛,一下子就把那片肉咬下來了,接著「啐」了一口,把那血淋淋的一塊肉吐到地上。再說巴圖魯的上嘴唇被咬掉,血流如注,疼得躺在地上滾來滾去。那些侍衛也嚇昏了,不知怎麼辦才好。就在這時,胡裡寨主來了,他一見心裡全明白了。急急忙忙走到女兒身邊,把繩子解了,爺兒倆匆匆回到寨裡。簡單收拾以後,騎上快馬,直奔建州而去。

  巴圖魯被抬回府中,頭腦這才清醒過來,忙下命令說:「將那胡利尤拉爺倆一齊抓來!」但是已經遲了一個多時辰,他們爺倆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巴圖魯在家躺了將近半年,才將嘴唇上的傷口長好。但是上嘴唇沒了,整個門牙暴露在外面,說話不清楚。這因為露著氣,說話不關音的緣故。

  且說胡裡寨主爺倆日夜兼程,來到佛阿拉,見到努爾哈赤,將情況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努爾哈赤看了看那胡利尤拉,見她長得果真美麗,但心裡總覺得這女子非等閒之人。遂向他父女說道:「安褚拉庫路的問題,很快就可以解決,俺正準備派兵去收服呢。至於胡利尤拉的婚事,你們如何打算?」胡裡寨主說:「聽憑大王發落。」努爾哈赤心想:那烈馬能日行八百,俺騎過;這烈女如何?俺也來領略一下。當晚,把胡利尤拉留在房裡,這時候,努爾哈赤四十歲,胡利尤拉十六歲。這是閒話,暫且不表。

  再說巴雅喇、褚英、噶蓋、費英東等領兵馬一千人,來到安褚拉庫路,安下營盤,埋鍋做飯。次日早上,巴雅喇帶領將士到安褚拉庫路寨前挑戰。此時巴圖魯的嘴傷已愈,留下一塊豁口,已無法補上。爺倆帶著兵馬出寨迎戰。巴雅拉用手中刀一指,喊道:「讓巴圖魯出陣說話。」巴圖魯手拿一柄五股鋼叉,拍馬走到陣前。建州軍一見巴圖魯,都哄笑起來,笑得巴圖魯惱羞成怒。由於不便說話,遂鋼叉一擰,帶著兵馬一頭沖進建州軍內,那鋼叉上下、左右地刮刺。眨眼之間,被鋼叉一連戳死五六個人。噶蓋手揮大刀,迎了過去。二人戰到一處,約鬥了十幾個回合,費英東也拍馬過去,雙戰巴圖魯。不一會兒,費英東瞅准機會,五環刀一下砍在巴圖魯的馬股上,那馬疼痛難忍,便蹬起蹶子,把巴圖魯掀下馬來。噶蓋催馬上前,將手中大刀一揮,巴圖魯的人頭已落地。

  巴雅喇和褚英一見巴圖魯被砍死,便指揮兵馬掩殺過來。建州軍如出水紋龍,把安褚拉庫路的兵馬殺得落花流水。巴圖耶夫妄想逃回寨子,誰知褚英馬快,一刀將他斬于馬下。安褚拉庫兵馬所剩無幾,建州軍一鼓作氣,沖進寨子裡去。於是安褚拉庫路被征服。

  巴圖魯父子一死,安褚拉庫路所屬的二十多個屯寨全部來降,連內河路(今松花江上游一帶)也同時被收服過來。努爾哈赤賜巴雅喇為卓紮克圖,褚英為洪巴圖魯。噶蓋、費英東等均有賞賜。

  萬曆二十七年(1599年)正月,東海渥集部虎爾哈路路長王格、張格歸附努爾哈赤,貢納「黑、白、紅三色狐皮,黑白二色貂皮」。自此,渥集部之虎爾哈路每年交納貢獻。他們中的部長博濟裡等六人求婚,努爾哈赤認為他們是率先歸附建州,將六位大臣之女分別嫁給了他們做妻子,以聯姻方式鞏固建州女真與東海女真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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