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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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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裕楞額部長,年已四十開外,已娶了六個妻子,前兩個年齡大些,後四個都是年輕漂亮的。講她們漂亮,也不過六、七分姿色。其實自古及今,真正的絕代佳麗,又能有幾人呢?俗話說:「家花沒有野花香。」那裕楞額,身為一部之長,家有六個妻子卻還不滿足,還經常在外面掐花拈草。這會兒,裕楞額進了圖鄂西家的院子,見表嫂不在屋裡,只有兩個小丫頭傭人在玩石子。她們一見是裕楞額來了,便嚇得忙跪下去行禮。裕楞額問:「你家女主人哪去了?」兩個小丫頭說:「往後邊園子裡乘涼去了。」裕楞額便向園子走來。走到一片槐樹下面,樹蔭罩地,只見荷花池邊的方湖石上,表嫂正光著潔白的身體,背著臉,坐在那裡沖涼呢。 裕楞額隱身材後,看她表嫂坐在湖石上洗澡。不多一會,胡卡裡氏轉過身來又洗一會,然後揩過周身,慢慢地梳妝起來,穿好衣服。裕楞額看了表嫂周身的妙處,不禁魂靈兒早已飛向天空,如呆子般站在那裡。還是胡卡裡氏眼尖,見槐樹下隱隱有人站著,便站起來走近那林子。當她走到裕楞額面前,他還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胡卡裡氏生氣地說道:「你也太不像話!俺在這裡洗澡,你躲在那林子裡作甚?」裕楞額聽到表嫂責怪他,忙笑嘻嘻地說道:「表弟實在不知表嫂在洗澡。」說到這裡,兜頭一揖說:「表弟這邊有禮了!」胡卡裡氏趕忙還禮說:「這大熱天氣,圖鄂西又不在家,部長到俺家有什麼事?」裕楞額見胡卡裡氏剛洗了澡,美得如出水芙蓉,方才又瞧見她身上許多妙處,忍不住心魂蕩漾,遂說道:「表嫂,你想得俺好苦!」 胡卡裡氏聽了,曉得裕楞額不懷好意,急忙說道:「你表兄不在家,俺要回屋裡去有事。」因為裕楞額是表弟,又是部長,不好頂撞,只得想乘隙溜走。但裕楞額哪肯放行,忙搶前一步,一把摟住胡卡裡氏的細腰,嘴裡說:「俺為了表嫂,這幾天想得吃不下飯,部裡事也不想管,表嫂今天定要開恩,依了俺,俺死也瞑目。表嫂今天不依俺,俺就摟著表嫂不放哩!」胡卡裡氏又窘又怕,身于索索亂抖,低著頭不作一聲。那裕楞額是調情的老手,他知道表嫂已有四分答應,急忙趁此機會,把表嫂抱起來放在那大青石板上。於是一個半推半就,一個趁熱打鐵,在那荷花池邊的青石板上,成就了好事。事過之後,裕楞額親自替她穿戴,又跟胡卡裡氏調笑一會。胡卡裡氏說:「你家裡有六個美人,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真是個饞鬼!」裕楞額聽了,只是「嘿嘿」笑著,不搭話。這時,天色已晚。裕楞額臨走時說:「俺明天這時候再來!」 大凡這樣的偷情男女,一旦有了第一次,便像那打開閘門的洪水,一瀉千里,什麼力量也阻止不了。裕楞額與胡卡裡氏越來越捨不得離開。於是一場「勾結姦夫,謀害本夫」的冤案發生了。不久之後,就在古勒山之戰的前幾個月,裕楞額又派圖鄂西送貢品給納林布洛。見到納林布洛以後,圖鄂西便被抓起來,說他是努爾哈赤的奸細。圖鄂西還想辯駁,納林布洛拿出裕楞額的信來,對他說:「是你部長讓俺辦的。」蒙在鼓裡的圖鄂西,臨被殺頭的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親表弟,為啥要害他的命。 圖鄂西死後,裕楞額乾脆住在胡卡裡氏那裡,兩個人儼然夫妻一般。胡康裡氏這時也十五歲了,長得和她母親一樣姿色俏麗。小小年紀,更顯得比她母親還要輕佻、風騷一些。裕楞額看在眼裡,心裡嘀咕著:「這小筍雞也吃得著了!」一天,三個人一起飲酒,裕楞額把母女倆都灌醉,輕而易舉地佔有了胡康裡氏。胡卡裡氏知道以後,只能「啞叭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時間不久,納林布洛又派人來,向裕楞額要他女兒裕娜,裕楞額便將胡康裡氏頂替裕娜,去了納林布洛那裡,自己仍然與胡卡裡氏一起花天酒地。 十月的一天,裕楞額正在胡卡裡氏那裡喝酒,侍衛跑來報告:「努爾哈赤親自率領大軍五千,已在城外五裡處紮營。」裕楞額嚇得兩腿亂顫,讓侍衛扶著他,回到府裡去。他馬上召集帶兵將領開會,這時在裕楞額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圖鄂西的形象來,心裡不免有些後悔,覺得要是這位表兄還在的話,倒是一員守城的幹將。裕楞額強打精神,安排了守城的各項事宜。他見幾位將領無精打采地走了,心裡想:俺也知道不是努爾哈赤的對手,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過去,自己跟在納林布洛屁股後面,共同反對努爾哈赤,想在古勒山下一舉消滅努爾哈赤。結果事與願違,反被努爾哈赤打得落花流水,一敗塗地。現在後悔起來,已經從「賊船上」下不來了。 努爾哈赤不會放過俺的。只有「破罐子破摔」,跟他拼一下,也不過是「割掉頭,碗大的疤」,隨它去罷!裕楞額胡思亂想,折騰了一夜,攪得頭昏腦脹。天將明時,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後來不知怎麼努爾哈赤派人把他喊了去,對他說:「聽說你女兒裕娜長得天姿國色,美麗無比。那就把裕娜送給俺當小老婆吧,以後俺就不攻你的城了,你裕楞額還做朱舍裡部的部長罷!」他聽了以後,可高興了。心裡想:幸虧未把裕娜送給納林布洛,若是——裕楞額覺得有人推他,一翻身坐了起來,睜眼一看,原來是侍衛站在床前。那侍衛見主人醒來,趕忙報告:「努爾哈赤在城下喊你說話。」 聽了侍衛的話,趕忙穿上衣服,對門外一看,已是日上三竿了。忙去洗把涼水臉,想清醒一下頭腦。洗臉時,才意識到夜裡做了一個夢,努爾哈赤要裕娜做小老婆的話,是夢中的事。但裕楞額轉而一想,事出有因呀,努爾哈赤這一大早不是就喊去麼?也許是神仙托夢給俺,讓俺早有思想準備。不過,話又說回來,努爾哈赤若是真要俺裕娜,俺也樂意給他,只要不殺俺,還讓俺做部長,俺什麼都—— 裕楞額正想著,已來到城樓上,他朝下一看,黑鴉鴉的兵馬,明光閃亮的槍、刀,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亮光。在迎風招展的「帥」字旗下,努爾哈赤頭戴黑色貂皮帽,身穿五彩龍紋衣,騎著一匹儲紅色的高頭大馬,兩邊幾十員大將簇擁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裕楞額又向前挪了挪身子,向努爾哈赤說道:「尊敬的努爾哈赤將軍,俺裕楞額這邊有禮了!」說罷,雙手抱拳,深深一揖。努爾哈赤一聽,說道:「裕楞額!俺且問你:你本是建州女真的後代,為啥要去投靠葉赫?」裕楞額一聽,心裡說:「哪壺不開,他單提哪壺!」但是,努爾哈赤的問話,他不敢不予回答:「過去的事,全歸俺錯。你大人有大德,更有大量,就放俺這一回罷!」努爾哈赤又說道:「俺還要問你:你親自帶兵,跟著納林布洛,去偷襲俺建州的村寨,屠殺自己的同胞,姦淫自己的姐妹,焚燒房子,搶劫財物。這都是為什麼?納林布洛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必須回答俺。」 聽了努爾哈赤連珠炮似的發問,裕楞額只得說道:「努爾哈赤大王!過去俺千錯萬錯,都是因為俺狗眼看人。你老人家這次燒了俺,從今往後,俺裕楞額永遠跟著你。請你給俺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努爾哈赤緊接問道:「裕楞額!你打算怎麼立功?怎麼贖罪?」這一下,裕楞額又被問住了。他心裡想:這努爾哈赤果真厲害,能文能武,能說會道,比那納林布洛難對付十倍。問俺「怎麼立功贖罪」,這話裡的意思是不是想要俺女兒裕娜呢?在這地方俺也不好明說呀!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講不出口,不如再摸摸他的底,探探他的口風,然後見機行事罷!於是裕楞額反問道:「請大王吩咐,你要俺怎麼立功贖罪,俺都答應。只要能給俺一條生路,你老人家叫俺頭朝東,俺再不敢頭朝西了!」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這裕楞額的認罪態度也夠老實了。努爾哈赤接著說道:「裕楞額!你聽著:俺給你提三條:第一,打開城門,交出兵器,交出兵馬;第二,打開府庫,讓俺派人清查物資財產,清點馬、牛、羊等;第三、讓出部長職位,由俺任命,你自己要在家蹲著,等候處置。」努爾哈赤講到這裡,停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三條意見,你回去考慮。三天后,來答覆俺。否則,俺要攻城,那時,俺就要嚴懲不貸,不要說俺事前沒有跟你講明白。」 裕楞額回到府裡,真是「斑鳩打爛蛋——咕嘟著嘴了」。這些日子,部裡幾位帶兵的將領,都遠遠的躲著俺,沒有一個來幫俺出謀劃策的。都怪那該死的圖鄂西,自他死後,幾位將領都不滿意,都說圖鄂西死得冤枉,說什麼「賠了夫人又送命」,這不是戳俺的脊樑骨嗎?真他媽的混蛋!裕楞額想著想著,突然,一拍大腿,該找他去!俗話說「人到彎腰處,不能不彎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為嘛!於是裕楞額午飯也顧不得吃,就徑直出了府門,來到地牢門口,讓獄卒打開牢門,他頭一低進去了。裡面黑漆漆的,儘管在牢房東南角上,有一盞油燈,但那燈花只有黃豆粒那麼大,如螢火蟲似的。這裡地面潮濕,氣味難聞,噎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站在屋裡瞅了好一會兒,才在西牆腳下面一攤爛草上發現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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