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謀聖張良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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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聽得那麼專注。劉邦的一番話,使大家疑雲頓散,放下心來,開懷暢飲,席間開朗的歡笑聲此起彼伏,一直喝到紅日西沉,大家才醉醺醺地踏著落日的餘暉歸去。 第二天,劉邦又請張良找人將「約法三章」寫成告示,到各縣、鄉四處張貼,並講解給老百姓聽。關中百姓知道了「約法三章」,都高興地奔走相告。 關中百姓知道,三秦大地是秦國六百年來的根基,秦始皇也正是從此出發,率領著三秦子弟踏平六國的。如今各國諸侯複起,必定先後殺入關中,也必定會殺得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因此,關中百姓惶惶不可終日,等待著血洗的劫難降臨。 「約法三章」一公佈,終於雲開霧散。百姓開始扶老攜幼,來到霸上觀看沛公的隊伍操練。有的百姓甚至牽著牛、羊,抬著一壇壇酒和食物來犒勞軍士。劉邦知道以後,傳下話來說:「倉庫裡還儲存著許多糧食,不要花費老百姓的。」 於是,老百姓更加地高興了。 關中百姓放心了,他們現在只有一個擔心了,就是擔心沛公不能當秦王。 這就是民心。 第十二章 鴻門宴 〖「鴻門宴」三個字,成了中國文化語境中一個獨具蘊含的閃光詞匯。它意味著臨危不懼、折衝樽俎、以弱制強、虎口脫險。它使張良列入了中華民族大智大勇者的光輝行列。〗 一場初雪已降落在渭水兩岸,驪山和原上已看得見一片花白的積雪。 入秋以來沛公入關,秦王投降,「約法三章」頒之後所帶來的欣喜,很快就被寒風刮得無影無蹤。 戰雲密佈,如這冬日垂天的彤雲,象要壓碎這關中大地,這片富饒的土地上,已經很久沒有過征戰了。只有從這裡出發去攻打別人,沒有人敢來進攻這片土地。可是如今顛掉過來了,各路諸侯都在向這裡進軍。 劉邦的十萬大軍依舊屯兵霸上,僅僅相距四十裡地,在如今陝西臨潼北面秦時有一個縣叫酈邑,它的東邊就叫戲下,這裡駐紮著項羽率領的各路諸侯的四十萬大軍。它的統帥部就設在如今臨潼東面阪上叫項王營的地方,這就是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鴻門。 雪花飄落著,天黑得很早,項羽感到格外的冷。 他請亞父范增來到帳中圍爐飲酒,商量如何解決劉邦的問題。他心中嫉恨著懷王,本來約定他與劉邦一道西進入關,並約定先入關者為王,可恨懷王卻又中途變卦,命他北上援趙,絆住了他的手腳,耽誤了時日,以至讓劉邦搶了先。雖然自己擁有四十萬大軍,消滅劉邦不費吹灰之力,但在各路諸侯面前,畢竟名不正言不順,氣也不壯。畢竟那個名存實亡的楚懷王還在,還是不可過份放肆,等把劉邦解決之後就除掉他。 本來項羽早就急於入關,在他蕩平河北之後,秦軍最後一隻主力章邯的二十萬大軍向他投降。他仍然立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長史、董翳為都尉,讓秦的降卒為他入關打頭陣。大軍行至新安,項羽得到報告說:二十萬降卒多為關中人,想當年他們是何等威風,對六國降卒,對到咸陽服役的勞工,為所欲為,鞭笞淩辱。如今恰好又顛倒過來,當年受欺淩的人,如今又成了受降的六國諸侯將士,又該當年的被淩辱來淩辱當年的淩辱者了。於是這批秦軍投降的將士,才知道他們上了章邯的當,悔之晚矣!他降項羽之後,不管怎麼說還封了個王,而他們這批將士如今卻左右為難了。如果被諸侯將士俘虜到江東去,不但自身將淪為奴隸,而且留在關中的家小還要被秦所殺;如果被項羽驅趕西進入關,去屠殺的不又正是自己的父兄嗎?在這二十萬降卒中,不滿的情緒已一天比一天強烈,然而他們卻沒有想到,有比這兩種更為悲慘、更為恐怖的命運正悄悄地在他們的頭上降臨。 在一個漆黑的深夜,新安的荒原上,這二十萬降卒在睡夢中突然驚醒。他們冒著寒風跌跌撞撞地被押著走去,一夜之間全部被血腥地坑殺了。 多少年後在這裡的荒原上,夜深人靜時,還聽得見冤鬼的悲慘號哭。 坑殺降卒之後,項羽令英布和蒲將軍為前鋒,一路無所阻擋,勢如卷席,浩浩蕩蕩直往函谷關而來。出乎項羽意料的是,函谷關卻關門緊閉,並沒有開門迎接他。他憤怒極了,當今天下竟然還有敢阻我前進的軍隊!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項羽縱馬來到關下,只見函谷關中飄卷著一面旗幟,上面大書一個「劉」字,他不覺一驚,厲聲問道: 「關上是何人的隊伍?」 「是沛公的隊伍。」 「沛公現在在什麼地方?」 「沛公早已入關,現駐軍霸上。」 「我是項王,還不趕快開門迎接!」 「沛公有令,任何軍隊不得過關。」 項羽大睜著那有兩個瞳仁的大眼睛,憤怒地叫道:「好個劉季,竟敢拒我入關!待我殺進關去,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回轉馬頭退回軍中,立刻下命英布與蒲將軍攻關,將士有後退半步者,立斬不赦! 頓時喊聲四起,戰鼓雷鳴,將士們見項羽親自在身後督戰,無不奮勇當先,冒死拼殺,很快便有無數士兵攀著雲梯登城。關下飛箭如雨,射得守關士卒不敢露面,項羽的士兵攀上關口的雉堞,很快便見城樓火起,濃黑的狼煙沖天而起。一座險要的雄關,就這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項羽攻破。 進入函谷關,就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四十萬大軍直抵戲下,只距霸上四十裡了。 「戲下」與「霸上」在默默地較著勁。 形勢驟然緊張起來,一場大戰迫在眉睫,只有雪花在飄飄悠悠地下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項羽為范增斟滿一斛酒問道:「亞父,我屯兵戲下已經好幾日了,劉季僅距四十裡之路,也不來打個招呼。大家還同是懷王差遣西進的,他這般不吭不吱的是什麼意思?」 爐火映紅了他本來就已經喝得通紅的臉,他那雙奇異的重瞳更加令人有一種恐懼之感。 範增沒有喝酒,他咳得很厲害,待他稍微喘過氣來之後回答道:「還提什麼懷王不懷王,如今子嬰已降,爭奪天下的人,不就是你項王和劉季?」 「那麼你說,我是先打他好呢,還是等待他先來打我?」 「當然是先下手為強!」 範增語氣堅決,別無選擇的餘地。 一位衛士進帳稟報:「外面來了一位身份不明的人,他不肯告知姓名,只說有十分重要的事,要面見項王。」 項羽十分驚詫:「莫不是劉季派來的刺客?好生搜查,若帶有武器便立刻殺掉!」 「查過了,沒有帶武器。」 「沒有帶武器就叫他滾!」 「且慢!此時此刻,兩軍對峙,關係微妙,別因小失大,誤了軍機大事,帶他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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