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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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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沒有想到,李耳這麼一吃驚,反而使玉珍鎮靜下來。她不打算再瞞著他,她打算把真情實話全部向他吐露,她推心置腹地說:「李兄,不瞞您說,我就是蹇玉珍,在紅石山坡被您救過的蹇玉珍。您可能聽說過,我父親和你父親在世的時候,兩個人是朋友,他們曾在酒桌上把你和我指腹為婚。紅石山相見之後,我十分想念李兄,一心要報答您的大恩大德,一心要以身相許,終生將您侍候。萬沒想到這次又在渦水渡口相遇,是上天有意把咱成全。俺一個沒出過門戶的女孩子,拼著臉面說出這樣的話,希望李兄體諒俺一顆真心,許下這門親事。」 玉珍說到這裡,李耳仍然十分驚異,「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這不可能,不可能!蹇公子,你瘋了嗎?瘋了嗎?」 「我沒有瘋,李兄,我不是蹇公子,我是蹇玉珍,不信,我讓你看。」說著。把外衣脫掉,取下頭上的帽子,讓頭髮鬆開,復原,露出一個春花一般的姑娘,高高的髮髻,黑黑的雲鬢,紫色中衣,粉紅羅裙,和在紅石山坡時的裝束一模一樣。 「是她!是那個被我救過的蹇玉珍!」李耳在心裡承認地喊著,而且他也聽人說過當年他父親指腹為婚的事,但是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覺著自己是在夢裡,是夢裡碰上了狐仙神女,「不可能,我不能許親,我救了你,請你讓我走!」說著,站起來就往外走。玉珍幾步踱到門口,攔住李耳的去路,此時她啥也顧不得了,一手抓著他的衣襟,幾乎是半跪在地上,「李兄你不能走,你就這樣走了,是叫我死是叫我活?俺已經不顧羞恥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你叫俺以後咋去見人?你不能不長不短的就這樣走,你走了,我沒臉再活,我,我,只有碰死!」 李耳愣著了,他象傻子一般地站在地上。此時,正在窗口偷看的春香為玉珍捏著一把汗,她緊張得把心提到喉嚨眼兒上。兩個巡邏的家丁走過來,問屋裡出了什麼事。春香趕忙把他們支開。 屋裡,李耳開始勸慰玉珍:「蹇小姐,你不要感到過不去,這沒有啥,沒有啥,我不笑話你,不看不起你,我不往外說,不讓別人知道,除了咱倆以外,誰也不讓他知道……」 「我不能活,沒臉再見人!」 「我走吧,讓我走吧,讓我走吧!」李耳說著,硬是開開門走出去了。 春香走進屋來,攙著玉珍,走到椅子旁邊,讓她坐下,自己站在她的面前,不知如何是好,「這咋辦?姑娘,這該咋辦?」 玉珍的心像是被打碎了一般,頭懵多大,她痛苦地勾著頭,擠著眼說:「我沒想到,沒有想到……我,我無法再活,我已經走投無路,我和百里家……我,到了這樣的地步,只有一死,春香,你拿繩來,讓我,死吧!……」 「姑娘,你不能死!不能死!你的仇還沒有報,你不能死!你還年輕,不能就這樣去死,你不能死!」春香竭力勸慰著。 玉珍勾著頭,擠著眼,一聲不響。她開始意識到,她對李耳這樣的人,這樣許親,是很大的失策,但是她又不能不這樣,因為機會一過,一切落空,她發現她太急了,為了急於跳出火坑,逃個活命,加上她十二分的愛他,她急得愛得著了迷,是有點瘋了,傻了,她悔恨,恨自己把事情弄壞了,後悔也晚了,她恨得要死,摔頭找不著硬地,她無處發洩,恨不得掂刀殺人!她沒有啥話可說了,啥也不打算再說了。她沉默著。沒想到她忽然地抬起頭來!她想起了什麼,忽然想起了什麼,她大聲的說:「報仇!不讓報恩,我們報仇!」 報仇 「不讓報恩,我們報仇」,蹇玉珍這句話裡包含著對張二烈的仇恨,也包含著對恩人李耳報復性的發洩。 「李耳不讓我們找張二烈算帳,他是恨他恨不起來,好吧!這回我要叫他……!」她對春香小聲安排一陣,然後抬起頭來,「你知道曲仁裡家後那所山上留門的小屋,那張二烈,他娘剛殯埋出去,他還在家裡沒走。你就說『戴家莊你表叔戴金山請你到觀春賞月樓有要事相商』,要想一切辦法把他弄來!」 「他在紅石山坡見過你,他來了以後,要是看出來是你……」春香思慮地皺著眉毛說。 「我不讓他看出來,再說,他也不認識我,那天在紅石山,誰也沒有顧得去細看誰,他根本不會知道那天攔截的是誰家的閨女,昨日他大膽地在家發喪,還滿以為他在山坡所做的事別人全然不知呢。」 「他來後,要是不聽咱使喚……?」 「他是個不能看見女人的傢伙。這個,你不要多慮,他來了有我對付。」 春香匆匆出門,還是原來那身公子裝束。 春香走後,玉珍脫下原來的衣裳,改成另外一種打扮:身穿淺紫中衣,外罩月白坎肩,腰系粉黃羅裙。接著,她將髮髻鬆開,讓墨黑的頭髮披散下來。這一來,素雅而且自然,更顯俏美動人。 出乎意料的順利,等玉珍把一切拾掇停當的時候,春香已經領著張二烈走進屋來。這是一個身體肥大的人,圓扁的黑臉,五官兇惡,穿一身黑色的衣裳。「表叔,我表叔叫我了嗎?」他一進門就這樣問。 「你們說話,我去燒茶。」春香說著走出屋子。 玉珍急忙從里間走出,裝作十分親熱的樣子,迎著張二烈,強咽著仇恨,陪笑說:「張大哥,你表叔沒來,是這樣,你聽我說,我是戴家莊蹇員外的女兒,名叫蹇鳳姣,論輩該喊你表叔戴金山『二叔』。只因曲仁裡李耳是我的仇人,我一心找他算帳、報仇,把他殺死。明著殺他,有很多不便。我爹和我金山叔安排我來這裡,托你替我偷偷把他弄死。金山叔說,你是個壯士,又是李耳的對頭,只有你能替我辦好這件事。不過,你必須偷偷把他騙到這裡來,萬萬不能自行其事,必須讓我親眼看著把他弄死。等把事情辦妥,我們重重有賞。」 「能辦好!這事我一定能給你辦好!」張二烈不假思索地下了保證。見玉珍月貌花容,兩隻賊眼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身上、臉上亂掃起來。 「去吧,你去吧,張大哥,想法子把李耳哄來,綁在這明柱上,讓我看著,用鐵棍把他打死。不許你自行處置,一定要把他綁這明柱上讓我親眼看著處置,這樣我才解恨。去吧,你快去吧。」玉珍想讓他不及往下多想,及早的把他支使出去,快速的把事辦好。 「嘿嘿,我,我,我要是把事辦好……」張二烈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瞅著玉珍,不願意走。 「張大哥可能是信不過我,我叫蹇鳳姣,是蹇泰頤的二女兒,這個你可能聽人說過,這不能含糊。我要不是蹇員外的女兒,也開不開這觀春賞月樓的鐵門。你若不信,我可以回戴家莊去叫我二叔戴金山。不過,三更半夜,要是再打著門叫他老人家往這裡來……還有,報仇的事,事不宜遲,夜長夢多。要不是急於報仇,我一個女孩子家也不會三更半夜下這樣的決心。你說呢?你要信不過,我這就回家去叫金山叔。」 玉珍一口氣說到這裡。 「信得過,信得過,完全信得過!我沒半點不相信的意思!鳳姣妹子,你是蹇員外的二閨女,這個我知道,我不斷聽表哥講你。」張二烈說到這,又一連看了玉珍幾眼,「我是說,嘿嘿,我是說,等事兒辦好以後……」 「辦好以後,一定重賞!」 「不叫賞,咱是個親戚,我應該替你報仇,你,你喊我表叔喊叔,我該喊你二表妹,表妹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張二烈是個血性漢子,一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你趕緊去吧。」 「我,表妹,嘿嘿,我……」兩隻眼又在玉珍身上,臉上,一遍又一遍地亂掃起來。她那黑瀑布般的頭髮,她那粉團一般的臉蛋,她那熟透了的紫葡萄一般的眼睛,她那嫩美的鼻子,她那紅得透亮的嘴唇,她那春風裡晃動的花枝一般的腰杆,她那從月白坎肩裡鼓起的奶房,樣樣使他感到被抽筋奪魂一般,他一陣骨肉酸麻,渾身輕得活象花瓤子,連四兩勁也沒有了,「辦好了,你得……表妹,嘿嘿。」他見屋裡沒人,急忙上了門,轉身把她抱起來就往里間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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