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李蓮英 | 上頁 下頁 |
三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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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老佛爺的萬壽吉日,李蓮英當然早已起了床,幫助慈禧太后穿衣,洗漱,最關鍵的是梳頭。因為今天老佛爺要受百官朝拜,這頭可是第一重要的了。整整花了近一個時辰,老佛爺才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李蓮英的勞動。慈禧太后一邊從梳粧檯前站起來,一邊問攙著他的李蓮英:「蓮英,皇帝的病怎麼樣了?他今兒個能給我行禮嗎?」 「老佛爺,皇上已經好幾天不能起床了,初六接見西藏番僧,就沒有去!」 「那照你說他是不能來給我祝壽了?我可就他一個兒子呀!」慈禧太后不無歎息。 「老佛爺,您是一國之母,這天下臣民都是您的兒子。皇上的病很厲害,這行禮就免了吧,再說給達賴賜膳時他就沒有親臨,那達賴正生氣呢!就等著看今天萬歲爺是不是來給您老人家行禮,滿朝文武也看著呢,萬一,達賴因為皇帝不親自賜膳,生了皇上的氣,聽說英國人這一段一直都在討好達賴,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呀!」 慈禧太后沒有說話,她也在想,是啊,這達賴也是不遠萬里,從西藏跋涉而來,好不容易來一趟,連皇上都沒有見上一面,也是挺委屈的。再想想現在的內憂外患,皇帝的病情,真是放不下心。她抬起頭,對李蓮英說:「那就依你吧,皇帝率百官行禮就免了吧!虧你能這麼體貼皇帝!」 「老佛爺慈恩浩蕩!」 「你出去跟禮部說一下吧!」 「遵旨。」李蓮英應了一聲,出來傳旨。 百官都在朱薰門外等待著裡面的消息。正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朱紅大門開了,李蓮英走了出來,大家立即靜了下來。李蓮英往漢白玉臺階上一站,習慣地揚起脖子,用尖銳的聲音喊道:「禮部堂官聽宣!」 禮部尚書溥良等人,趕忙上前,跪倒在地,半低著頭,其他官員皆垂手肅立,靜候宣旨。 「奉太后懿旨:皇帝臥病在床,免率百官行禮!」 皇帝沒有給太后行禮。雖有百官的朝拜,但還是抹不掉慈禧太后心中的不快。李蓮英想著法子逗她開心,又是看貢品,又是看大戲,可是慈禧太后沒有心意,皆不歡而散。正在李蓮英無計可施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跑來告訴李蓮英:「大總管,照相的已經等了半天了!」 李蓮英一聽照相的,頓時有了精神,罵了小太監一句: 「怎麼不早說?」急急地湊到慈禧太后跟前,說:「老佛爺,您不是說過要照一幅『行樂閣』嗎?照相的已經伺候了好些時候了。」 原來慈禧太后很喜歡照相,八月十五仲秋節的時候,和後妃們遊園,突然起了照相的念頭,可是宮裡沒有照相的,在外面去請,又來不及,所以李蓮英向慈禧太后許了諾,說到萬壽日的時候,一定要請個照相的,給老佛爺照幾張「樂樂圖」。於是剛入十月,李蓮英就派人把王府井最出名的照相師傅請了來,養在宮中,就等著萬壽吉日了。等到了萬壽吉日,慈禧太后一不高興,就連照相的事都給忘了。 慈禧太后一聽照相,也來了精神。可是天已傍晚,怎麼照呢?於是就問李蓮英:「聽說照相要陽光的,這會兒能照嗎?」 「行的行的,在屋裡照,有陽光沒陽光都一樣!」 「在屋裡照?屋裡哪有竹林呀?哪有山水?」 「老佛爺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慈禧太后感到驚奇。 「老佛爺愛看戲,那戲裡面哪來的真山真水?」 「噢,是用磚砌!」慈禧太后終於明白了,接著說:「好吧! 就照幾張吧!」 於是李蓮英讓小太監帶來了照相的,佈置場景,擺置照機。等一切都準備好了,慈禧太后也打扮得差不多了,由李蓮英攙了出來。那照相的一看出來一老太太,認定她就是老太后了,便跪到在地上。 「是他照嗎?」慈禧指跪在地上的照相的問。 「是。他叫那吉,是照相行裡的好手!」李蓮英答道。 李蓮英攙扶著慈禧太後坐到椅子上。椅子周圍,是用演戲的砌木擺成的山水竹木。照相的那吉拿黑布蒙著頭,湊到照相機後面,對了光,上了片,再拿出了一個銅盤,倒了些白藥粉,遞給站在旁邊的夥計,自己跪了下來,說:「奏老佛爺,照相的時候,有一道極亮的白光,這是必須要有的,有了它,才能照出相來,請老佛爺別害怕,別眨眼。」 「好了,好了!快照吧,老佛爺又不是頭一回照相。」 於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過後,國母的尊容已留在了底片之上。那吉怕出問題,再照了一張。照完了這個,又挨著樣兒照別的,好一陣折騰。照完了,慈禧太后問:「什麼時候能看到照片?」 「今個晚上就行,就是晚了送不進來。」 「那就明天一早送進來吧!」 「是!」那吉帶著夥計回去了。雖是萬壽之日,但軍國大事不能不處理,所以,慈禧太后晚上照樣得看奏摺。一直看到快二更才看完。這麼晚了,她還是不想睡,便和李蓮英說話。 「蓮英,這兩天外面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有是有,只是……」李蓮英停住了。 「一定是議論皇上的病,議論皇嗣的,你不敢說,是不是?」 「老佛爺明鑒!這些議論,老佛爺還是不聽的好!」 「不,你說說吧!」 「這……是!」 「都說皇上的病,怕是,怕是不行了。……都在瞎猜……」 「瞎猜什麼?是猜誰能當皇上?」 「這,是!」李蓮英回答得很勉強。 「怎麼說呢?他們都猜誰了?」 「這……」李蓮英遲疑了一下,接著說,「有人說再立皇上,可得『國賴長君』,有的說倫貝子能當皇上,有的說小恭王合適,還有人說振大爺也行。」 「還有誰?」 「奴才就只聽到這三個名字。」 慈禧太后想了想,又問:「依你看誰合適?」 「這……,國家大事,奴才不敢妄言。」 「行啦。我困了,你也歇著去吧!」 「是!」 李蓮英回房去了,慈禧太后仍然睡不著,七十多的人了,心裡擱著一大堆事,能睡得著嗎?對於誰來繼承帝位,她也在默默地打算著。載振、溥偉、溥倫、溥儀,其他幾個都好說,就這載振,他可是慶王奕劻的兒子,奕劻是軍機之首,又有袁世凱的北洋做後盾,這可不能不防著點。慈禧太后想著心思,竟徹夜未眠。 光緒帝的病又加重了。杜鐘駿請了脈,出了瀛台,直奔軍機章京的值廬,見了奕劻等人,只是擺頭,不言語。 「怎麼樣了?」軍機們異口同聲地問。 「怕是不行了,依我看,不出四五天,必有危險。」 聽了這話,大家都不作聲,只有袁世凱偏著頭,用一隻手掏著耳朵,似乎有些得意。 「各位大人,」杜鐘駿又開了腔,「我覺得很奇怪,皇上怕是中毒了。」 「什麼?」軍機大臣們都睜大了眼睛,袁世凱的眼睜得最大。 「皇上那病本來是慢性的,我剛才去請脈,看到皇上和昨天的情形大不一樣,不但臉黑了,心跳得更快了,而且皇上還一直喊肚子痛,在床上翻滾。他又沒有進食,怎麼就肚子痛起來了?會不會有人在藥上做手腳?」 「依你看,是中了什麼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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