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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三


  「還要瞞我,你對我的隨從怎麼樣了?你的一切情況他都已經給我說了,你現在還想抵賴,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你是不承認的。」

  「三少爺你不能打我。」

  「你不說實話我就敢打,在這兒,我說了算,你知道嗎?」

  李福康說完就令人用杖打佟無竊後背、腿、腚部,直打得佟無竊嗷嗷大叫,最終忍不住承認了自己曾經想殺李福康,而且銀子也是自己帶頭搶的。

  可憐的佟無竊其實不承認也許還好,但是一承認,立即激起李福康心中萬分仇恨,他令人對佟無竊狠打,打暈了用涼水潑醒了再打,直打得佟無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終於一命嗚呼了。李福康看著死去的雲岳縣令,只是「哼」了一聲,自己並無恐懼感。他對著那幫差役說,你們去給我將銀子找來,每人賞你們一百兩。

  一百兩太多了,這對於這些平時在衙門幹的差役來說,有這位李大人撐腰,他們也天不怕地不怕,根據拷問佟無竊得出的消息,很快找到了李福康失去的那一車銀子。李福康看著那失而復得的銀子,高興地賞了那幫差役每人一百五十兩銀子,直弄得那幫差役給李福康磕不完的頭。

  雲岳縣縣令被李福康設私庭打死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李福康途經縣、州的長官聽得直發抖。他們這才清楚李三少爺的狠毒。由於有了雲岳事件,李福康在以後的旅途中才一路順利,再沒人敢為難他,而且,很多人怕得罪他,大批大批的銀子,珍物送給他。以至於最後李福康返京時銀子已有兩車,由杭州府派兵護送回京。

  佟無竊死得很慘,而最後的上諭更慘:雲岳縣縣令平時為非作歹、搶劫財物、荒廢日政,前日李福康代理朝廷清理其罪過,其拒不承認,罪本當萬死,今其既已死了,著即沒收其家產,革去其職務,著其家人充軍。凡是看到過這道上諭的,莫不認為其處理得太過分,但他們也明白,這一定是李蓮英在慈禧太后面前說了壞話,慈禧太后才如此處理。

  李福蔭是李蓮英最小的兒子,他與其三個哥哥不一樣,他是個好古董之徒,平日不喜歡別的,就喜歡收集古董。他將收集起來的古董、珍奇玩意有的送給其乾爹,有的留著自己欣賞。李福蔭經常到古玩市場去逛,由於他派頭大,經常帶幾個人甚或更多到市場上去逛,因而古董市場上的人均認識這個李四少爺,而且為巴結他,往往以較低的價格賣與他。

  有一次,李福蔭到一個官員家作客,這個官員以前曾出過洋,在外國的時候,曾買了不少古董玩物,有的是幾百年前的東西,如彼得大帝用過的佩劍,十五六世紀歐洲的瓷器藝術,拿破崙用過的珠寶。這位官員也十分清楚李福蔭是個愛收集古董的人,所以邀他來目的是想讓李福蔭看看外國的古董,識識貨。李福蔭當然對這些極為喜愛,他對他看到的這些東西簡直是愛不釋手,但別人明說了只是讓你看一看,欣賞欣賞,李福蔭因而也不能據為己有,他只得飲恨離去。

  這位官員也看出了李福蔭的貪婪之心,他這才後悔當初不應該邀請李福蔭來觀看,不過,總算他聰明,他在李福蔭臨走之前說了:這些珍品我是準備送給老佛爺的和總管大人的。這一句話立即堵住了李福蔭的嘴,老佛爺的東西誰敢要,因而李福蔭也是毫無辦法。

  但是,這個官員並沒有將東西給獻上去。他說將獻給老佛爺的話本是推脫之詞,說了之後自己倒忘卻了。不過有一個人倒記得很清楚,這人便是李福蔭,他當初聽說是送給老佛爺的才灰了心,但並沒有死心,他仍舊在注視著這批古董的去處。他向他乾爹打聽那位官員是否給老佛爺獻過什麼珍奇玩意,當他得知並沒有時,心裡相當氣憤那位官員竟敢耍他,但他清楚他沒有別的辦法,他只得借助于他的乾爹,因而他便將那位官員說的將獻一些古董給老佛爺的話跟李蓮英說了,而且,他還在李蓮英面前狂吹那幾件古董的價值,說那幾件古董不僅他而且連乾爹都沒見到過。李蓮英其實也是一個古董愛好者,他一聽李福蔭說,心裡便禁不住想看一看這批古董。

  李蓮英立即差人前往那位官員的住處,將那位官員叫了來。這位官員姓鄧名銘山,漢人,在朝中任一章京職務。由於是總管大人傳信,鄧銘不敢遲延,迅速來到了李蓮英府上。

  鄧銘山以前跟李蓮英接觸很少,也就是李大總管四十大壽時曾隨人給李蓮英單獨送過禮而已,別的也就沒什麼了。他搞不懂這次李蓮英為什麼忽然傳他,所以來時鄧銘山未免有些惶恐不安,一路上冒不完的虛汗。

  李蓮英將鄧銘山迎接入內,寒暄了一番,隨即李蓮英轉入正題。

  「銘山,聽說你將給老佛爺獻上一些好玩意,是不是呀?」

  李蓮英慢聲慢氣地說。

  「承蒙總管大人關心,我在去外國傳經時曾經買了一批古董和新鮮玩意,如今正準備拿來孝敬老佛爺與總管大人。」

  「哦!」李蓮英點了點頭說:「我前些日子給老佛爺談起過你將孝敬她一事,她老人家很是高興,說像你這樣的人才正是大清所需要的忠義之人,但是久久不見你前去孝敬她,她老人家可生氣了。」

  這一聽,直嚇得鄧銘山直冒冷汗,他只感到後背冰涼冰涼的,就如同冬天裡的雨。鄧銘山平靜了一下思緒,明白李蓮英正在提醒他趕快將這批古董給送上去,要不然老佛爺一生氣,可沒你的好戲了,輕者你的前程,重者你的家人、財產。

  「多謝總管大人的關照,我明天就立即送上去。」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你也可以直接給我,讓我明天一早直接送到老佛爺跟前。」

  我明天送上去,也得總管大人接著,何不現在順著他的口吻直接給他,然後讓他給呈上去。鄧銘山心裡這麼想,所以順水推舟地說:「既然總管大人願意代勞,我在此感謝了,明天一早我就派人給總管大人送來。」其實,鄧銘山不這樣說行嗎?李蓮英的話他敢拒絕嗎?除非他不想要腦袋了。

  臨走前,李福蔭也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出來替李蓮英送客,不過鄧銘山眼尖,他看出李福蔭是從他與李蓮英談話的隔壁出來的。鄧銘山與李福蔭相互見過禮,然後就在李福蔭的陪同下走出了李府。

  一路上,鄧銘山不禁一直在想這樣一問題。為什麼李大總管讓李福蔭出來送我呢?而且李福蔭就在隔壁,看來我與總管大人的談話內容,李福蔭顯然是聽見了。

  李福蔭怎麼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呢?而且出來送我?李大總管怎麼知道我要給老佛爺送東西呢?鄧銘山拍了拍腦袋,終於想起曾和李福蔭談起過,看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李福蔭引起的了,是李福蔭給李大總管說了,然後李大總管又在老佛爺面前說了,可我又沒有送上去,老佛爺生氣了,李大總管這才找我,知道我肯定要答應馬上將那批古董給送上去。

  但他怕我騙他,於是將李福蔭放在隔壁聽我們二人談話,又讓李福蔭出來送我,無非是提醒我你小子別跟我李蓮英耍手腕,我不知道你的古董有哪些,但我乾兒子卻知道,你還是放老實些。

  鄧銘山不愧為官場中人,將這一切想了個清清楚楚。他悔恨自己當初不該說出那句話來,本來當初僅僅是為保護那些古董而說的搪塞之辭,哪知到最後因為這句話而失去了這批古董,這真是令人傷心。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現在是人家刀口下的魚肉,不隨著人家不行,他只得第二天早上派人將所有古董送到了李府。並讓送古董那人告訴李蓮英哪些是他的,哪些又是老佛爺的,因為他是將古董分為雙份的。

  其實,這一切都是多餘的,只要將古董送過去就行了。鄧銘山雖然將東南西北都想到了,但他想到的只是枝葉,而不是樹根;他想到的只是次要的,而不是主要的;他想到的只是老佛爺如何發愁,而不是李蓮英如何高興。鄧銘山沒有將最根本的東西給想到,要是他知道了,他准會後怕自己在手腕上還差李大總管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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