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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奕聽了皺皺眉頭,怎能這樣做呢?於是說道:「此舉萬萬不可!臣難以從命。」

  「那就將岳林改判廷杖吧?」慈禧太后不耐煩的說。

  「此等刑罰太過殘酷,似仍不可。」

  慈禧太后聽罷大怒,後聲斥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事事同我作對?」

  這怎麼算是作對呢?你未免也太專橫了吧,只見恭親王奕答道:「臣是宣宗皇帝的第六個兒子、恭親王奕。」

  慈禧太后撇著嘴挖苦說:「你是王爺、勳臣,有老資格,所以就敢對我如此是嗎?我革去了你的王爵,看你還放肆不!」

  這話也太刺了,刺得奕站起來說道:「太后可以革去我的王爵,但革不了我先帝皇子的身份!」

  「退下去!」慈禧太后怒吼道。

  慈禧太后氣得血往上湧,火往上烘,卻無可發洩,順手拿起一個紅底兒白花的唐代花瓶摔得粉碎……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身子骨兒要緊。」站在一邊的李蓮英嚇得趴在地上,顫抖著說。

  「滾一邊去!整天就會說這幾句話。」

  李蓮英趕緊站起來真走到柱子邊,過了會兒,看看慈禧太后氣消了些,又大著膽子說:「太后,恭王爺對您也太放肆了!您何不象當年一樣,趁此機會將他革掉算了?」

  慈禧太后何嘗不想去掉這塊絆腳石,可恭親王奕是朝中重臣不說,對外交涉、籌劃洋務等一應事宜全靠他支撐,能輕易廢嗎?再說就借這事革了他的職,又怎能服人?想想只得作罷。將那首犯玉林杖一百,流放千里;同時責打李三順三十大板,算是對這事有了個交代。

  誰知一波剛止,一波又至,慈安太后駕崩後,圍繞著慈禧太后該不該行禮一事,二人之間又發生了爭執……

  又是一個雨天,望著窗外那毛毛細雨,慈禧太后又來了興致。一大早,梳洗完畢,便帶著李蓮英準備出去遊玩,誰知剛出屋門,卻見李三順急衝衝跑了過來。

  「太后,禮部擬的行禮摺子!」

  慈禧太后接過摺子一看,臉頓時陰了下來,李蓮英急忙瞥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慈禧太后應該率領宮眷等,於某某日行禮;貴妃應該于某某日應率領福晉命婦等行禮。

  「太后,這也太不象話了,她是太后,您也是太后,為啥讓您給她去行禮,真是豈有此理!」李蓮英見機討好著說。

  「別說了,快去把恭王爺給我找來。」

  恭親王奕這會正為著慈安太后的葬禮忙前忙後,身上的衣服被雨打濕了也顧不得。一聽慈禧太后召見,急忙趕來。

  進宮一看,慈禧太後坐在椅子上,身穿平時的黃色袍子;頭髮是梳著兩把頭,擦了滿臉的脂粉,心裡不由得悶悶不樂。跪地請安後,只聽慈禧太后開口說道:「禮部方才呈進來行禮的單子,不知你看過沒有,怎的也將我列入行禮之中?這個規矩,我不明白是哪朝哪代傳下來的,所以召見王爺,想問個清楚。」

  恭親王答道:「禮部擬的單子,臣看過了,並沒什麼不妥之處呀。」

  「沒什麼不妥之處?你腦子是怎麼想的?她是皇太后,難道我不是嗎?既然同是皇太后,為什麼要我給她穿孝行禮?再說穆宗毅皇帝是我親生的兒子,而她卻未曾生過兒子,難道她是比我尊貴不成?」慈禧太后連珠炮似地問。

  「這是我朝的家法,請太后遵守。」

  慈禧太后聽後,冷冷的說:「什麼家法不家法,我不聽,我只想請王爺把這個理給我說清楚了。」

  恭親王見她那身打扮本就心裡不快,再一聽她連祖宗訂下的規矩也敢不遵,不由的心裡來氣,據理力爭道:「孝貞顯皇后(即慈安太后)乃我文宗皇帝之皇后,太后當然要去穿孝行禮。」

  聞聽此言,慈禧太后不由得勃然大怒,想反駁卻又找不著詞兒,索性耍起橫來:「我就是不穿孝行禮,你能把我怎樣?」

  「臣不敢,只是這乃我朝家法,皇太后您只須經得禮部同意,臣一定遵旨。」

  「好,你下去。蓮英,去把延勳、李鴻藻給我傳進來。」看看從恭親王這討不到便宜,慈禧太后只得說道。

  聽到慈禧太后為這事召見自己,直把個李鴻藻嚇得汗流浹背,面無人色,顫抖著對延勳說:「延大人,你看這事該怎麼辦好呀,弄不好咱倆可就要丟了這烏紗帽了。」看到李鴻藻這樣子,延勳冷笑道:「李大人,咱們職司典禮,豈能不依例辦事?如若不然,不但遺笑後人,而且也沒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我想好了,縱是一死,也要抗爭一番。」聽了延勳的話,李鴻藻頓時面紅耳赤,默默無言。

  待李鴻藻、延勳進內,不等跪地請安,只聽慈禧太后已開了口:「孝貞顯皇后大喪行禮單,你們是怎麼擬的?為什麼要我去穿孝行禮?」

  「此乃我朝前例,臣等不敢妄對。」

  「什麼前例後例我不管,如果我死在她前邊,她也該給我穿孝行李嗎?你們講!」

  延勳答道:「太后聖明,想必應該知道,這是例行行禮。」

  慈禧太后知道這是在說慈安太后是正宮出身,她是貴妃出身,不由地又聲喊道:「我不行禮,又能怎樣?」

  「臣等不敢怎樣。但臣等罪該萬死,有一言奏明,請太后重聽」

  「說來我聽聽。」

  只見延勳奏道:「太后您如果以文宗顯皇帝為皇帝,以孝貞顯皇后為皇后,自應照例行禮;如其不然,可以不去穿孝行禮。只是請太后免去臣等官職。」

  延勳這幾句話,猶如利刃深深刺在慈禧太后心中,雖說不滿,可人家說得句句都在理,一時間連一句話也回答不出,愣了半天,方咬牙切齒道:「下去!我行禮就是了。」

  兩番交手,兩次失敗,一向爭強好勝、專橫跋扈的慈禧太后怎能咽下這口氣?大喪過後,慈禧太后便常常和李蓮英商議,想借機革掉恭親王的職務。但平日裡恭親王奉公守法,辦事公正,從無失職之處,想革他卻找不到適當的藉口,這可把慈禧太后和李蓮英給急壞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光緒十年,雲南報銷案、中法戰事接踵而來,終於使慈禧太后和李蓮英如願以償!

  向來軍費的報銷,是戶部司官與書辦的生財之道。遇上這種事,他們都想趁機為自己撈點油水,而那些地方官員們更想趁機虛報帳目,發筆橫財。雲南的報銷案在光緒九年年底就已發動,派出糧道崔尊彝和永昌府淵英章,攜帶鉅資,來京打點。太常寺正卿周瑞清時為軍機章京,與軍機大臣景廉及以軍機大臣身份署理部務的王文韶關系頗好,因此二人一到京就找上了周瑞清,上下打點一番,將報銷一事順利了結。

  然而凡屬軍費報銷的案子,雖由戶部主管司承辦,但一定要知會兵部和工部,牽涉甚廣。崔尊彝、潘英章二人只在戶部上下打點,卻忘了這兩尊菩薩。時新任戶部堂官閻敬銘正大刀闊斧整頓戶部,便有人趁機將這事給捅了出來。由於涉及軍機大臣,於是閻敬銘趕緊上奏。恭親王身為首席軍機大臣,屬下涉嫌受賄,他當然難辭其咎。

  「恭王爺,」慈禧太後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開了口:

  「戶部堂官閻敬銘所奏雲南報銷案一事,你可知曉?」

  「稟太后,臣已有耳聞。」

  慈禧太后進一步說道:「你看該怎麼處置呢?」

  奕本想替景、王二人剖白,一聽這話,只得順著她的話答道:「皇太后聖明,重臣名節甚重,象這類事情,總要有個確實證據,不能得著風就是雨,隨意誣衊大臣,這個風氣決不可長。」

  「當然,凡事要憑證據,你去查問一下,問清了再說。」慈禧太后這會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只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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