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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八、臥榻之側 豈容他人酣睡

  就在後主沉迷聲色,專心佛事,並誅殺忠良,倒行逆施之時,北宋方面早已磨刀霍霍,作好了攻打南唐的一切準備。李煜誅殺林仁肇的消息傳到北宋,趙匡胤立即作了揮師南下,直指南唐的決定。但在這之前,趙匡胤倒是一直心存幻想,希望用各種手段哄騙後主不戰而降,自獻江南諸城的。能夠不動干戈,不損一兵一將,一錢一帛就能得到富庶的江南諸州,自然是再妙不過的事。

  趙匡胤知道北宋建國伊始,連年征戰,于國不利。

  定下「先南後北」的統一策略後,他為了先穩住李煜,倒也拿出一副開明大度的君王樣子,幾次對李煜表示自己的懷柔政策。李煜即位後,南唐繼續對北稱臣。

  他碰到的第一件棘手的事,就是向趙匡胤上表為他父親中主李亶追複帝號。本來按照常規,古代帝王或官僚死後,朝廷為了給他來一個蓋棺定論,褒貶他一生的功過,都要評定一個諡號。帝王的諡號,由禮官議定;臣僚的諡號,由皇帝賜予,這是自古而然的事情。

  這屬￿王朝內政,外邦無權過問。可是中主李亶在世時已向宗主國後周和北宋上表自削帝號,所以死後若要恢復帝號也得向宗主國上表陳情,待取得「恩准」後方算有效。趙匡胤本來也不是促狹小人,他看完李煜的表文後想:李亶生前主動自降身份,對我稱臣,沒有什麼越軌的言行,表現還算忠順。現在他死了,賜他一個虛名也無妨,不僅不會因此而影響我大宋的尊嚴、權威,還可以表示出我的寬宏大度,顯示出我中原大朝君主的氣量。於是順水推舟,批准了李煜的奏請,諡李亶為「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廟號「元宗」,陵號「順陵」。為了進一步籠絡李煜,趙匡胤還派鞍轡庫使梁義專程赴金陵弔唁,並贈絹3000匹資助喪事。雖然梁義的身份不高,可他代表的是宋皇趙匡胤,李煜哪敢怠慢,不得不脫下龍袍,換上大臣穿的紫袍,下令去掉屋上的雉尾,然後才畢恭畢敬地出來迎接梁義,並處處陪著小心,惟恐得罪了他。

  直到梁義返朝後,他才敢脫下紫袍,重新換上黃色的龍袍。這一脫一穿之間,顯示的是以小事大的恥辱。

  後主登基伊始,趙匡胤就給了他一個軟中帶硬的下馬威。

  為了進一步安撫李煜,讓他放鬆對北宋的警惕,趙匡胤還是很做了一些表面文章的。李煜登基不久,南唐有兩個罪臣畏罪潛逃到揚州,向當時正在揚州的宋太祖趙匡胤獻計如何輕取江南,吞併南唐。趙匡胤立即下令砍掉其中一個的頭,並派人把它呈送給後主。

  天真的後主信以為真,以為趙匡胤當真無心吞併南唐,於是更加放心地縱情聲色,過那種歌舞昇平太平盛世皇帝的日子了。

  趙匡胤以為,像李煜這種貪圖安逸的人,只要對他稍加籠絡,給以優厚的待遇,就可以誘使他不戰而降,自獻江南的。於是他詔令在薰風門外皇城南、汴水濱大興土木,營建一幢儼然皇家宮苑的花園式府第,賜名「禮賢宅」,虛位以待後主。他為了讓李煜及其嬪妃生活習慣樂不思蜀,還特別強調,這座府第的規模要超過當朝宰相府,要和李煜在金陵的宮廷相當,外觀既要精美考究,又要雄偉莊嚴;建築樣式必須充分體現江南特色,尤其是後園,要鑿池堆山,修渠引水,建造亭台水榭,移植江南奇花異石,以再現南國小橋流水,曲徑回廊的柔婉景觀,好讓後主及嬪妃們流連忘返,像當年西蜀降王劉禪一樣只知此間樂而不思蜀。

  「禮賢宅」完全竣工以後,宋太祖便開始招降李煜的活動了。他先讓從善遊覽了「禮賢宅」,然後命令他連續修書幾封,規勸後主北上朝見太祖。從善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自然從命。可後主雖然生性怯懦,對趙匡胤害怕得緊,誠惶誠恐,從不敢違命拂逆他的心願,但他也深知若然北上便永遠回不來了,弟弟從善的命運就已確證了這一點,寄人籬下生活的艱難,後主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對於「入朝」一事,他倒是時刻懷著戒心的。朝臣陳喬等對「入朝」的含義也了如指掌,他們生怕後主耳軟心活,一時動搖,時刻在他耳邊提醒他「入朝」的可怕後果,他們還獻計讓後主以身體虛弱,不宜長途跋涉為由,儘量婉轉地拖延「入朝」時間。因此不管宋太祖怎樣地變著花樣讓後主入朝進見,後主硬是以不變應萬變地婉拒搪塞,始終沒有「入朝」。

  宋太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公元974年,他兩次遣使南下江南,敦請後主前往汴梁觀禮。第一次是派詞門使梁迥出使金陵,口傳聖諭說:「天子今年冬天要舉行柴燎告天的盛大儀式,希望你前往助祭。」

  這是迫使後主入朝的外交辭令,所謂「助祭」,就是要李煜以降王的身份親赴汴梁,陪同宋天子去南效舉行祭天大典。這樣,就可乘機強迫後主對天盟誓,臣居京師,永作趙匡胤的不貳之臣。後主倒也看透了這一邀請的真正含義,在朝臣的支持下,根本不予理會,婉言謝絕了。梁迥見後主拒絕入朝,便與隨從密謀了強行劫持後主入朝的計劃。想待後主到渡口為他們送行時,乘機挾持他到船上,到時便不由他肯不肯北上了。可是後主對他們的這種計劃有所耳聞,事先便與群臣制訂了防範措施,從而並沒有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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