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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1864年李鴻章還僅僅建議把西方近代工程技術引進科舉,而丁氏「條款」卻把引進科舉的西學內容從近代工程技術擴展為「算學格致」、「機器製造」、「外國情勢利弊、語言文字」,這就為改變八股士人譾陋空疏、學用脫節的積弊以勵實學而拔真才創造了條件。可惜的是,清廷拒絕採納丁氏「條款」,致使八股取士制度依然如故。李鴻章基於「功令所在自應趨就」的考慮,特於1869、1870年分別奏請加廣安徽省文武鄉試永遠中額各1名,加廣合肥縣一次文武學額各3名;加廣江蘇省文武鄉試永遠中額8名。

  1867年李鴻章會同曾國藩、丁日昌在江南製造總局附設翻譯館。滬局是一所專門製造軍械的兵工廠,而近代軍事技術是離不開數學和其他科技知識的。李鴻章等認為,「洋人制器,出於算學,其中奧妙皆有圖說可尋,特以彼此文義扞格不通,故雖日習其器,究不明夫用器與制器之所以然」,而要弄清其「用器與制器之所以然」,就必須翻譯西方有關工業製造和與之相關聯的實用學科的著作。因此,他們斷言「翻譯一事,系製造之根本。」他們聘請英國偉烈亞力、美國傅蘭雅、瑪高溫同中國專家李善蘭、華蘅芳、徐壽合作,「專擇有裨製造之書,詳細翻出」,業已譯成《汽機發》、《汽機問答》、《運規約指》、《泰西採煤圖說》四種,「擬俟學館建成,即選聰穎子弟,隨同學習,妥立課程,先從圖說入手,切實研究,庶幾物理融貫,不必假手洋人,亦可引申另勒成書。」這表明李鴻章等倡導圍繞軍事技術而探索西學,並不重視人文科學和其他基礎理論著作的翻譯。

  §督師「剿撚」

  從1866年底開始,李鴻章在繼續推進「自強」活動的同時,披掛上陣,取代曾國藩肩負起督師剿撚的重任,公然把「自強」與「剿撚」緊密地結合起來。

  太平天國失敗後,撚軍成了反抗清朝統治的主力。1864年12月撚軍與太平軍遵王賴文光部會合,撚軍首領張宗禹、任化邦等共推賴文光為統帥,「誓同生死,萬苦不辭」。賴文光按照太平軍的兵制、紀律和訓練方法,整編了撚軍,並把「披霜蹈雪,以期複國於指日」作為奮鬥目標。賴文光根據撚軍精騎善走的特點,創造出一套步騎結合、靈活機動的運動戰戰術,出奇制勝,擊斃僧格林沁,打敗曾國藩。但是,由於全國革命形勢低落,賴文光深感「獨立難持,孤立難久」。1866年10月撚軍在河南杞縣、陳留附近決定分為東西兩支:由賴文光、任化邦率領的一支,繼續在山東和中原一帶堅持鬥爭,稱為東撚軍;由張宗禹率領的一支,「前進甘、陝,往連回眾,以為犄角之勢」,稱為西撚軍。就是在這種形勢下,李鴻章走上了剿撚前線。

  曾國藩成了撚軍的手下敗將,而李鴻章卻用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就把撚軍投入血泊之中,這除了撚軍內部的消極因素起著作用之外,主要是因為李鴻章妥善地解決了糧餉供應問題和靈活地實施了「劃河圈地」、「以靜制動」的戰略方針。

  李鴻章深知糧餉與用兵的關係。他在奉命督師剿撚之初,就上疏聲稱:「臣從軍十數年,稔知軍情利鈍之由,其樞紐不在賊之難辦,而在糧餉軍火之按濟。」他賴以剿撚的糧餉軍火,主要是依靠曾國藩在兩江籌措的。當時後路有四大糧台,即設于祁州的「山內糧台」,設於安慶的「江外糧合」,設于南京的「金陵糧台」和「北征糧台」,全為兩江總督一手統轄。在兩江地區,江蘇最為重要,「銀米器械所自出,楚勇淮勇之根本」。李鴻章屬僚郭柏蔭署理江蘇巡撫,丁日昌出任布政使專理餉務,頗為得力。從個人關係看,曾國藩並不喜歡丁日昌等人,但他從籌餉以支持剿撚軍務著想:對其採取寬容態度,而不加掣肘。

  至於餉源,除各地厘金為大宗外,江海關稅亦屬可觀要項。原先撥歸淮軍的江海關洋稅為一成,1867年由曾國藩奏准增至兩成(其中一成直接濟軍,一成撥歸江南製造總局專造輪船)。曾國藩向李鴻章報喜說:「兩成洋稅奉旨諭允,今歲餉事似不至誤。」李鴻章聞訊大為感奮,立即覆信道謝,說「前敵淮軍月餉,經吾師竭力經營,洋稅兩成,鴻章上年屢商總署截用,復函動色相戒,茲竟奉旨俞允,固由天鑒忠誠,亦疏稿剴切有以致之也。今歲九關當不甚缺,但望提早趕解。」當時黃淮地區「枯旱至數十年所未有」,「淮南稻未浸種,河北麥已幹死」。在這種所謂「亂機漸長」的情勢下,曾國藩在後方籌措糧餉支援前敵,事體至關緊要。

  李鴻章在剿撚中,還根據戰爭態勢的變化,靈活地實施了曾國藩所制定的戰略方針。曾國藩剿撚方略的基本原則是「以靜制動」。在以前鎮壓太平天國的戰爭中,「以靜制動」是作為戰術原則為「以上制下」的戰略方針服務的。及至與撚軍作戰,情況就有所不同,撚軍沒有象太平天國那樣相對穩定的根據地,單純的流動的軍事鬥爭,「以走制敵」,為撚軍的最大特點。李鴻章說」撚逆狡猾善走,我軍急進則疲乏,或為所乘,輜重或為所掠。又彼可到處擄糧,而我須裹糧前進。迨交鋒一不敵,則轉瞬數百里」。湘淮軍恰恰相反。曾國藩嘗說:湘軍「行兵之例,每日行軍支帳埋鍋造飯,不向州縣索米供應,略師古法,日行僅四十裡或二三十裡。

  李鴻章之淮勇亦仿楚師之法,其步步穩妥在此,其行軍遲鈍亦在此。」面對這種情況,曾國藩一改僧格林沁「威力追剿」的方針,確定了「以靜制動」的戰略方針。在具體部署上,有所謂「四鎮六遊」之說。他以安徽臨淮、江蘇徐州、山東濟甯、河南周家口四處為「老營」,「各駐大兵,多蓄糧草子藥,為四省之重鎮,一省有急,三省往援」,並增設了六路「遊擊之師」,負責「追剿」,所謂「六遊分進,梭織不斷」。在此基礎上,他又東在運河、西在豫東的沙河和賈魯河設立「河防」,力圖圈制撚軍。在地方上則「查辦民圩」,加強堅壁清野和治安防範,割斷撚軍與人民群眾的聯繫,「以清根本」。

  曾國藩意在以湘淮軍之長,克撚軍之短,應該說是極為毒辣的。但是,對於這種部署,特別是沿河堤築牆設防,「聞者皆笑其迂」。時在後方的李鴻章也不以為然,致書襄辦曾國藩軍務並建河防之策的劉秉璋諷刺說:「古有萬里長城,今有萬里長牆,不知秦始皇千年後遇公等知音。」然而,當他掛帥剿撚後,揆情度勢,才體察到曾國藩戰略部署的深意。縱觀李鴻章剿撚戰略的實施,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1866年12月至次年5月間實施「臼口之圍」,主戰場在湖北。

  李鴻章掛帥剿撚之初,只是提出了「用謀設間,徐圖制賊」的原則性設想。而當時東撚軍在突破曾國藩的賈魯河、沙河防線後,迅速進入湖北,企圖「長驅西上,一入四川,居已蜀之利,一上紫荊關,合張宗禹攻陝西」。東撚軍集給在湖北鐘祥臼口一帶,擁眾10余萬。李鴻章認定這是聚殲撚軍的好機會,於是調動湘淮軍7萬餘人「分路並進」,其中包括湖北巡撫曾國荃的新湘軍。1867年1月撚軍先在安陸府羅家集擊敗松字營,重傷統領郭松林。半個月後,又在德安府楊家河殲滅樹字營,陣斬悍將張樹珊。2月雙方主力在安陸府尹隆河進行決戰。清軍主力一是劉銘傳所部銘字淮軍,一是鮑超所部霆字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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