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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他一再向項羽表示,劉邦的「危險性」非今天除掉不可,即使是發動戰爭,讓楚軍(劉邦軍團也是楚軍陣營)自相殘殺也在所不惜。因為唯有讓劉邦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能確保項羽的安全。

  項羽實在看不出自己會有什麼危險,因此只好帶著一副不解的眼神,很無奈又有點不甚其煩地聽著範增的滔滔雄辯。

  「好吧!亞父既然這麼堅持,我們看著辦吧!反正劉季自己來送死,我們隨時要殺他都沒有問題,見機行事吧!但不要讓別人認為我們不能容人,這樣會失掉天下英雄之心的。」

  最後他們決定,在宴會中項羽如要殺劉邦,他會作出手勢來,到時候事先埋伏的刺客便可在範增指示下任取劉邦的性命。

  其實,這時候的項羽一點也沒有要殺害劉邦的意願,他不過想借此來結束和範增的這場爭論罷了。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果然在天剛亮不久,便看到劉邦帶著約一百名不到的騎兵來到鴻門。

  已經豁出去的劉邦顯得頗為冷靜,仍一副輕鬆不甚在意的模樣。

  智囊張良受則面帶微笑,彬彬有禮,有如參加一場正式的宴會。

  倒是樊噲態度嚴肅,略帶緊張,的確有決心犧牲的神色。

  項羽倒也如同事先和項伯約定的一樣,親自率隊迎接,雙方在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緊張的態度。

  氣消了以後的項羽立刻恢復大將之風,仍舊顯示出身為主人的待客之道,見面後並沒有主動提出這次衝突的質問。

  反而是劉邦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立刻切入主題:「臣和將軍奉命攻打秦國,將軍在河北奮戰,臣則戰于河南。其實,我並未刻意想和將軍爭功,只是意想不到竟能輕易地先行破關入秦都咸陽,所以能夠在這個地方和將軍相會。這本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不幸有小人在中間搬弄是非,讓將軍與臣有所誤會,真令人遺憾。」

  項羽仍然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他半安慰地表示:「其實,這一切也都是沛公的左司馬曹無傷的密報啊!否則我項籍也不會急著跑到這裡來。」事情稍加解釋後,項羽便邀請劉邦參加酒宴。項羽和項伯以主人身分在向東的座位,劉邦則以主客身分在向北的座位,範增則坐在劉邦的對面;張良由於本身也是貴族,特別被安排在項羽對面為陪客。

  酒宴開始不久,範增便一再向項羽暗示,準備刺殺劉邦。只見項羽談笑自若,裝作根本沒看到的樣子。

  範增特別將自己身上的玉玦舉高,希望項羽能作出暗號,讓埋伏的刺客可立即行動。

  但見項羽仍是默然不應,只不斷向劉邦勸酒,並說些在河北奮戰的經過;劉邦則頻頻對項羽軍團的英勇表示讚賞。

  範增愈想愈氣,實在再也坐不住了,於是藉故走出營帳外,向預伏的刺客領隊——也就是項羽的堂弟——項莊表示:「君王為人就是太心軟了,預先安排的刺客我想是用不上了。但沛公非殺不可!所以你現在馬上以祝賀為藉口,要求在宴中舞劍做為祝禮,並找機會接近沛公殺害他,才能徹底結束我們的危機。」

  項莊即刻進入宴會場,向項羽和劉邦表示祝賀兩人誤會冰釋且順利擊滅秦國。

  祝賀完畢,項莊便對項羽表示:「君王和沛公宴飲,軍中沒有什麼可以娛樂的,請讓我以舞劍來為大家表演一番吧!」

  項羽心中雖有疑慮,但也想不出阻止的藉口,只好表不:「好吧!」

  項莊拔劍起舞,並有意無意地接近劉邦;劉邦雖有所覺,但飲宴現場也發作不得,只好暗自警惕,表面上仍故作無事狀。

  張良於是向項伯使眼色,項伯立刻會意,也起身表示:「一個人舞劍沒意思,我也來陪一段吧!」

  他隨即拔劍配合項莊的舞劍表演,卻故意用身子擋在劉邦前面,讓項莊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劉邦。

  項羽看在眼裡,心中著實有氣,但限於宴會禮節又不便發作,只好無奈地目睹這場鬧劇。

  項伯年紀較大,身手不如項莊,又要刻意維護劉邦,不久便顯得有點吃力了。

  張良也立刻藉故外出,在軍門找到了等候的樊噲。樊噲看到張良單身出來,知道有變數,便急著問道:「現在裡面的情況怎麼了。」

  張良小聲地說:「項莊正在舞劍,看來有意襲擊沛公!」

  樊噲立刻接口:「這已經是相當緊急了,臣現在立刻進去和沛公一起共患難。」

  §項羽對樊噲,英雄相惜

  樊噲於是帶劍擁盾,直沖軍門。

  守衛的士兵見狀立刻一擁而上,將樊噲團團圍住,而力大無比的樊噲也以盾牌向四方衝撞,害得士兵們紛紛不支倒地。

  樊噲乃乘機迅速沖入飲宴的營帳中。

  由於事出意外,大家都嚇了一跳,連項莊、項伯也停止了舞劍,凝神注視著如高山般站在那兒的樊噲。

  樊噲怒目注視著項羽,一副兇狠的模樣。

  眼見一個怒髮衝冠的巨漢闖了進來,項羽也警覺地改坐姿為跪姿,手按長劍而沉聲問道:「這位客人是什麼身分?」

  在後面追趕過來的張良立刻補充道:「他是沛公的參乘官樊噲。」

  項羽心裡有數,一想也可以趁此結束這場鬧局,便大方地吩咐左右侍從人員:「真是壯士,賜他一鬥扈酒。」

  左右給樊噲一鬥扈酒,樊哈長跪拜謝,便再站起來一口喝盡。

  項羽大聲表示:「賜給彘肩(豬前腳)!」

  左右拿給樊噲一塊生的彘肩。

  樊噲將盾放在地上,再將彘肩放在盾上以劍切之,然後將肉一塊一塊放在口中,所有動作都是那麼自然穩重,全無慌亂狀。

  項羽笑著表示:「壯士還能喝酒嗎?」

  樊噲見項羽態度友善,便收回長劍,大聲表示:「臣死且不避,怎麼會推辭喝酒呢?秦國暴虐無道,殺人不能勝舉,刑罰嚴苛無比,是以天下皆叛之。」

  「懷王當時和諸將有約:『先入關中的人功勞最大,封為關中王。』」

  「如今沛公先破秦入關中,但他卻毫毛不敢自取,還軍灞上以待將軍到來。對於勞苦功高之士不但不加以封賞,還聽信小人讒言而想誅殺他們,這不是亡秦的一貫作風嗎?臣心中暗想這一定不是大王的主意吧!」

  項羽並不作解釋,只對右左侍從表示:「賜客人座位!」

  樊噲也不再追究,只大大方方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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