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劉邦大傳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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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股力量雖不甚起眼,但日後卻是深具影響力的,那便是在江蘇沛縣舉兵的泗水亭長劉邦。劉邦原本是沛縣負責募集驪山陵勞工的管理員,但在押解勞工赴驪山途中,由於逃亡人數不斷增加,劉邦乾脆全員解散,並領導數十名親信亡命于江澤中。陳勝起義不久,劉邦便在友人蕭何、曹參等協助下,佔領沛縣為根據地,正式加入叛軍行列。 一年不到,整個中國又恢復秦始皇統一前的局面了。 【陳文德說評】 老子《道德經·第七章》:「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統理愈龐大、愈複雜的國家,更需要順乎自然,不可有太多的企圖心及表現欲,否則會不自然,不自然便會造成不可知的禍害。天地是最龐大而複雜的,但一切能順其自然運行,是以能長久而不變,若加以人為干涉,便很可能會發生天滅地變了。 當年諸葛亮便以「為政清淡,不擾民」稱讚蔣琬,並選之為繼承人,以統理危機四伏的蜀漢政局。 天地生長萬物,便是為生長而生長,沒有自己的意見,更沒有任何企圖心,對生活在天地間的萬物,無偏心,無愛惡。大自然奉養萬物,也是純服務性的,不求任何補償。 聖人能領悟大自然中的「道」,所以處處謙虛而退讓,不求表現,反而容易得到眾人的愛戴,是以後其身者,反而容易身先。處處求表現、顯功勞的,即使確實有其功,也會使人反感。 《易經·損卦》,爻辭良上兌下,意即碰到危機時,更不宜計較利益得失,若能舍己而為人,反而才是領導者的風範,能得到別人的擁護及支持,也因而身受其益。是以不自私的,反而更能成全自己的「私利」。 一個手掌是拍不響的,任何一個作用,都會產生反作用,表現得愈積極的,反對的力量必也愈大。 法家的理論雖衍生於道家,但運用不當時,也常會因而破壞了自然的原理原則。商鞅早年的成功,便帶給了自己殺身之禍,不過秦國卻因他的犧牲而得利。 李斯雖精通法術,卻疏忽了「法之術」的根源在「道之理」,一味積極擴充,沒有作自然的調適,更容易使自已陷入危機中。 焚書、坑儒的極端行為,便是對自己喪失信心,急於掌握、急於壓服對方所造成的滅難。 趙高、李斯、胡亥三人的奪權,雖然成功地擊殺了己方最大的政敵,但這種不自然的成功,也是接下來一連串災難的開端。 每個人的最大敵人便是自已,克服自己來順應情勢,絕對比堅持自己意見去改變局勢要容易成功些。行銷學中的顧客導向,不正也在提醒經營者,不要急著表現自己的意見,而應該努力去揣摩消費者的意見。 《行銷大戰》一書作者賴茲也表示:業界的領導品牌,最大的敵人不是競爭者,而是自已,不斷克服自己弱點的廠商,才能夠成為永遠的贏家。競爭導向中的瞭解對手,主要目的不在於處心積慮擊敗敵人,而在於由敵人的長短處中,反映出自己的長短處,用以找出自己的困難點和機會點。 這也便是老子所謂「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無私故能成其私」的道理了。 ◎篇後·實用觀點 成功為失敗之母 失敗的痛苦對我們雖然最有用處,但往往卻是最容易被忘掉的。成功的驕傲最容易誤導我們日後的行為,但卻也是最不容易拋棄的一部分。 老子《道德經·第四十章》所講的「反者道之動」,便在探討物極必反的道理。失敗會帶來成功的經驗,成功同樣會是導致失敗的陷阱。所以物極必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事物的道理不僅是相反相生,而且是循環不已。 《淮南子·人間訓》中便有個故事,闡述了這一層道理。 塞上有一戶人家,擅長養馬的技術,有一次卻不知道什麼原因,很多匹馬突然跑向胡人出沒的大原野,失去了蹤跡。鄰人跑過來表示慰問,這家主人卻表示:「不妨,這可能是幸運也說不定呢!」幾個月以後,失蹤的馬群卻引回多匹塞外野馬歸來。鄰人跑來表示祝賀,主人卻說:「這裡面或許有禍端也說不定!」後來其子想馴服這些野馬,卻反而由馬上摔下來,跌斷了腳。鄰人又來吊慰,其父卻說:「這或許是幸運也說不定。」這樣過了一年,胡人大舉入塞,壯丁組成防衛隊和胡人作戰,戰死者十有八九,主人的兒子由於腳跛,不用當兵,反而保全了生命。是以福中有禍,禍中有福,其間變化無法掌握,其中道理深不可測。 人生福禍相生而循環,但一般人只見其表面,而不透視其中隱藏的可能性。老子的「反者道之動也」便是將經驗世界中處處可見卻又常為人疏忽的至理特別提出,並轉成思考的原理原則,提醒大家特別的注意。亦即不必為失敗而焦慮過度,成功時更要小心謹慎以保持戰果。 失敗為成功之母,禍端在前,反而更能發憤心志,奮鬥到底,全心努力,成功自在其中。幸運在握,反而驕縱怠忽,玩物喪志,走向頹敗之路。所以說成功也同樣是失敗之母。 成功的時候,環境也常因為自己的成功,有了重大的改變,但成功者卻往往疏忽環境的巨大變化。 商鞅變法後的中央集權,讓秦國獲得了空前未有的大成功,到秦王政統一六國時,這個成功也到達了頂端。這時候,環境產生劇變,秦國不再只統轄關中,她必須管理整個華夏文明和楚文明數千年來所發展出來的版圖。特別是齊地和楚地,位處偏遠,幅員廣大,風俗民情複雜,更有根深柢固的文化觀念,絕非商鞅變法時的雍岐地區環境所能比擬。 情況的不同非常清楚,但秦始皇和李斯卻反而眼盲了,成功的經驗無法忘記,成功的結果更難以拋棄,中央集權制度,對他們來講不再只是強國的工具,而成為一種理念、一種使命。 成功者最重要的是防禦,守住勝利的果實。只是防禦的心態,能容易成為固執,秦始皇和李斯都掉入了這個窠臼。 愛爾·賴茲(AL Ries)在其名著《行銷戰爭》(Marketing Warfare)中表示:「攻擊自己的勇氣,是贏家最好的防禦策略。」 身處領導地位,在潛在顧客的心目中,防禦者佔有優勢,但是,強化贏家地位的最佳方式,是不斷的自我攻擊,藉由引進新產品使現有產品成為落伍的產品,來保障市場中永遠的優勢。 自我攻擊,可能會犧牲短期利潤,但它卻能確保市場上的領先,是行銷戰爭中最重要的一項武器。 反之,任何不願自我攻擊的公司,常會因而喪失市場中的優勢,到頭來,不得不讓出贏家的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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