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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王二大爺,即是幫玄中子暗寫字條的助手。

  這天,王二大爺有事,要出門。偏好,王爾烈在家。平日,他倆相處得很好。於是,王二大爺便將王爾烈找來,把這事交給了他,並告訴他千萬要保守機秘。

  王爾烈見這是個騙人買賣,便決意要教訓玄中子一番。

  果然,這天又來了求卦人。按吩咐,王爾烈便藏在間壁牆那面,傾聽玄中子的問話和那人的答話。

  按例,待玄中子問話結束後,用手一拍桌子,發出了信號;王爾烈聞聲,便用腳一登開關,啪地一聲,便將字條彈了過來。

  玄中子跟往常一樣,將抽屜拉開,順手拿出字條,有意地不去看,當即交給求卦人,說道:「你的卦,都在這上面寫著,自己看吧。」

  求卦人看了,不覺擰起眉頭。玄中子一看,知道有事,便問道:「怎麼了?」那人也沒有答話,只是把字條還給了玄中子,讓他自己看。

  玄中子一看,眼睛睜得挺大,只見上面寫道:

  神仙看卦是逍遙,
  豈知牆後有爾曹。
  一人相問一人記,
  知了知了自知了。

  玄中子以為對面寫字的人還是王二大爺呢,便連連呼喚道:「王二大爺,王二大爺。」

  王爾烈聽了,這才笑著走了過來,說道:「二大爺出門了,王爾烈在此代筆。」

  玄中子一看,面紅耳赤,立即收攤,改換門庭。

  從此,風水溝少了一個騙人的人。

  風水溝鄰村沙坎地界,有個名叫李鍇的人,貢生出身,講經識禮,頗有家資。唯獨不足的是,膝下無男,只有一女。待女兒成人時,老伴又故去了。無法,他招了一個養老女婿,以為養老送終。哪想,姑爺被迎進門後,只知與其女兒親熱,卻將李鍇冷落在一邊了。女兒也日漸地失去父女之情,使李鍇的處境日加難堪。李鍇見了,心想,若再如此下去,久後何能瞻養餘年?不如趁自己精氣神尚在,再續一房妾小,以求生個一男半女,也好日後有個照應,承繼李氏香煙。

  不久,李鍇娶了一妾。又不久,小妾生了一子,取名李子非。待李子非長到6歲時,李鍇一病不起。小妾見了,只好哭訴道:「如果老天無眼,你撒手扔下我們母子,可如何是好。」

  李鍇聽了,想到自己也很難再起了,於是要來紙筆,為小妾母子留下一個遺囑,寫道:

  李子非我子也財產盡予女婿他人不得爭論李鍇立字李鍇寫完遺囑,便兩跟一閉,逝去了。

  李鍇逝去後,女兒與女婿便攆小妾及其兒子,讓她們清身出戶,說財產不是他們的。

  小妾說道:「我有遺囑在身,怎能說財產不是我的?」

  女婿道:「你拿遺囑讓我看。」

  小妾想,我要單獨地拿給他看了,他到手後,給毀了,豈不無憑!於是,便說道:「要看也可,咱得到官府衙門去,也好作予論斷。」

  無奈,女婿只好隨小妾到州署衙門去了。

  遼陽州知州還是吳秉禮。他看過了李鍇的遺囑後,當即將家財判給女婿,並讓小妾及其兒子清身出戶。

  小妾問:「為何?」

  秉禮道:「汝孤兒寡母,實當憐憫,怎奈這遺囑卻沒有袒護於你。」

  說著,便將遺囑讀給小妾聽:

  李子非我子也,財產盡予女婿,他人不得爭論。李鍇立字。

  小妾一聽,不服,予以爭辯。

  不料,秉禮卻說道,「孤陰不生,孤陽不育。李鍇晚年納妾,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陰陽不合,男女不交,焉能生子!本官念你母子在李鍇腳下蹲一回,李鍇又是個讀書人,還有些功名,也就給你留些情面,不忍挑明,下堂去吧。」

  秉禮說罷,退堂。

  小妾看看,也只好帶李子非走了。

  她母子離開州署衙門後,正好與王爾烈相遇,王爾烈見她母子哭哭涕涕,便搭訕起來。小妾正好滿腹冤屈無處可訴,便將事情對王爾烈說了。王爾烈聽畢,要過遺囑一看,說道:「你母子二人不必哭涕了,請隨我再上州署衙門。」

  小妾道:「案已結,我們都被轟了出來,怎好再返回。」

  王爾烈道:「我自有道理,保你勝訴。」

  說著,便帶小妾母子二入州署衙門。

  州官秉禮一看,見是王爾烈,那日在塾館對聯時已經認識了,便說道:「王學士,此番來此,還有何公幹?」

  王爾烈道:「為她母子事來。」

  秉禮道:「她母子事已審理過了。」

  王爾烈道:「怎麼審理的?」

  秉禮道:「她遺囑上明明寫著,何須再論!」

  王爾烈道:「正因遺囑寫明,我這才來替其申辨。」

  秉禮道:「為何?」

  王爾烈道:「這遺囑,已寫明財產歸她母子,你咋斷給其女婿了?」

  秉禮道:「何以見得?」

  王爾烈道:「待我讀來。」

  接著,王爾烈在大廳公堂上讀道:

  李子非,我子也,財產盡予,女婿他人,不得爭論。李鍇立字。

  秉禮一聽,便將遺囑要來,一看,見還是那張遺囑,並未添、改、去字,結果卻不一樣。又覺得將資財斷給她母子了,頗有點失面子。便說道:「李鍇納妾,已經年邁,不能再生,因此,給小妾子取名為『李子非』,此乃含莫須有之言也。」

  王爾烈道:「回大人,自古,女不到黃金入櫃,男尚能跨過車轍溝,即能生兒育女。至於人的名字,只要有文字,即可取之,何作他義論哉!」

  秉禮本來也是同情小妾母子,怎奈無正當理由。現在,經王爾烈一辨,覺得理由充沛,便世即將家資改判給小妾母子了。

  小妾乃是知書達理之人,她念李鍇女兒與女婿有半子之勞,不忍獨吞,便主動地把財產讓與他二人一半。女兒、女婿感恩不盡,日後兩家處得相當和睦。

  遼陽城百姓提及此事,都念王爾烈的敏慧與巧斷疑案。

  風水溝鄰村天石嶺地界,有一個名叫林豁然的老秀才,老伴早亡,留下二子。小子尚未娶親。長子二年前結親,不到一年病故,只拋下個16歲的少年寡婦,名叫小翠。

  少年寡婦小翠,想再嫁,卻不得准。原來,在那個時候,提倡守節,對於再嫁女稱「泡過的茶葉」,或叫「二婚頭」,被人看不起。要嫁,得當地衙口批准。她曾多次托人寫過呈子,但都未得允。

  這年春天,恰巧王爾烈路過這裡。少年寡婦小翠,知道王爾烈是個才子,又肯助人,便將這事向他說了。王爾烈聽了,看看小翠,見她年輕貌美,很是同情,便當即給寫了一份呈子,讓她親自進城去見州官。

  小翠有些將信將疑,說道:「上次逞呈,都未得准。這次逞呈,安可能准?」

  王爾烈道:「這家小嫂,只管前去,定能成功。不過,你得如此這般。」

  接著,他把遞呈的辦法告訴了她。

  翌日,少年寡婦小翠來到州署衙門,見過州官秉禮,遂遞上呈子。

  秉禮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十五嫁,十六寡。公鰥,叔大。花少葉,葉缺花。嫁乎?不嫁?

  秉禮看了,心裡話:「當嫁,當嫁。」

  小翠見秉禮沒有出聲,怕有變故,按王爾烈的囑咐,又遞上第二張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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