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王爾烈全傳 | 上頁 下頁
一五


  這時節,陳姑娘已經出脫成大姑娘了。變得更加嫵媚、動人和漂亮了。

  他仍記得著陳姑娘,名叫月琴。

  陳姑娘的這次來,全是曹彩鳳一手安排。王縉在離家赴任前,曾給曹彩鳳留下話。他說道:「爾烈,年齡已經不小了,婚事也該辦得了。你在家裡,相應地照看一下。見有合適的,可以給選擇一個。只要是品貌相當,知書達理,就可酌情辦理。」

  這事,正好說在曹彩鳳的心上。關於爾烈與月琴姑娘的事,她早有所聞。她借丈夫爾傑去遼陽城的機會,曾委託他瞭解過,認為人還可以。於是,她便將陳姑娘接了進來,也好成全他們的姻緣。陳姑娘來到家裡,她搭眼一看,更是相中了。因此,在這晚上便將爾烈喚了來,讓他們相見。她燈下放的《百家姓》和《萬事不求人》,也是為月琴準備的,也好讓她多識些字。

  爾烈見了月琴姑娘更是高興,便甜甜地看個沒夠。曹彩鳳更會成全事,她當下決定將月琴留在府裡,先作傭女使用,讓她負責爾烈書房及桌上桌下的事。月琴明白,這是曹彩鳳別有用心的,更是千恩萬謝。

  月琴姑娘,是個窮家出身,本來就勤勉,再加上生的乖巧、伶利,只討得滿家人的喜歡。

  一日晚飯後。曹彩鳳將月琴喚到跟前,說道:「屯北豆腐漿嶺下,婆母娘家需要一壺豆腐漿,我看,你就給送去吧。」

  月琴聞聲,向外一望,用手提了一下衣角,想出聲,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曹彩鳳一看,心裡明白了,笑道:「你是嫌天頭快黑了,有些害怕,是不?」

  月琴笑了笑,仍未出聲。

  曹彩鳳說道:「不要怕,我給你找個做伴的。到時候,你還嫌這機會不多呢。」說著,用手一指窗外,「你看誰來了?」

  月琴搭眼一看,見是爾烈,心頓時跳起來,臉上也像有些發燒。

  曹彩鳳催促道:「你倆還不快走。」

  月琴這才將壺拾起,回了回頭,對曹彩鳳說道:「二嫂,你這人——」

  「真壞,是不?」曹彩鳳接腔道。

  「那可是你自己說的。」月琴說著,便同爾烈出了院子。

  由風水溝屯裡到豆腐漿嶺下,也只在三裡地左右,不消一袋煙的工夫便到了。待他倆將豆腐漿壺放下往回走時,天頭已經黑了下來。月琴要爾烈快些走,爾烈卻放慢了腳步。其實,月琴也只是嘴上說,兩腳也根本沒有挪動多大。偏巧,嶺下有一條小河,名叫豆腐漿河。他倆看看,便不約而同地向那裡走去。

  兩個青年人離得挺近,但是話卻都有些說不出來。

  爾烈望了月琴一會兒後,說道:「月琴。」下邊的話也沒有了。

  月琴望了爾烈一會兒後,說道:「爾烈」。下邊的話也沒有了。

  又是一陣沉默。

  還是爾烈先出了聲,說道:「咱倆對副對吧。」

  月琴說道:「對對,我能行嗎?」

  爾烈說道:「咋不行,哪次喝酒,你不也是和上幾聯的。」月琴說道:「那都是些鄉間俚謠,有些粗俗,上不得大雅。」

  爾烈說道:「我就是喜歡那鄉間俚謠。」

  月琴說道:「那好,你就出個上聯吧,可得是簡單的,別讓我出醜。」

  爾烈說道:「保證簡單。我出的聯是『豆腐』。」

  月琴一聽,撲哧笑了。

  爾烈問道:「你笑啥?」

  月琴說道:「你是豆腐之家出身,現在又臨這豆腐漿嶺、豆腐漿河,你竟然又出了個『豆腐』聯。」

  「你不是要簡單的嗎,這回可是夠簡單的了。」王爾烈道。

  月琴說道:「簡單是簡單,學問可不簡單。」

  爾烈說道:「這裡還有學問?」

  月琴說道:「當然。你可知道『豆腐』的來歷嗎?」

  沒想,這話竟然將王爾烈給問住了。

  月琴看了,便給爾烈講起豆腐的來歷來。

  有人說,豆腐是漢代淮南王劉安所發明的,而民間卻不那樣講。

  古時,先民們只知道把黃豆磨成豆汁煮漿喝。有一家,婆、媳、兒三人。婆母非常吝嗇,在生活上總是虧著媳婦,往往煮了豆漿只是自己喝,不給媳婦。

  後來,媳婦懷孕了,很想豆腐漿吃。偏巧,這期間婆婆出門了。媳婦一看,便自己泡了豆子,磨了豆漿,準備喝上些。哪想,正當她煮好豆漿,打算喝時,忽聽得外面有腳步聲。

  她以為是婆婆回來了。急忙將豆漿倒在鍋臺後的一個空罎子裡,蓋上了蓋子。

  然而,她走出廚房一看,見回來的是丈夫。於是,她一塊石頭落了地,便拉著丈夫一起去喝豆漿。誰知,待打開壇蓋一看,見豆漿已經變成了雪白的凝固物了。丈夫看了,說道:「你別逗我了,這哪裡是豆漿!」

  原來,這罎子曾醃過鹹菜,裡面尚有些鹽鹵。由於這鹽鹵一點,豆漿便成了這凝固物。

  小夫妻兩把它取出來,只見它清白如玉,細嫩似脂,用嘴一吃,味道鮮美可口,非常喜人。

  丈夫吃了後,說道:「世上,凡物皆有名,咱也給它取個名吧。」

  小媳婦聽了,說道:「可也是,那麼叫什麼好呢?」

  小媳婦一想,笑了,說道:「有個名字可挺好,就怕你聽了不願意。」

  丈夫說道:「怎麼能會不願意呢?」

  「好,那我就說。」

  「快點。」

  「我是你啥?」

  「婦唄。」

  「你是我啥?」

  「夫唄。」

  「方才你說我啥來著?」

  「我說你逗我來著。」

  「好。逗你,是逗啥?」

  「逗夫。」

  「對,咱就叫它逗夫吧。」

  「那麼,我逗你,不成了逗婦了嗎!」

  小媳婦一聽,說道:「逗夫,逗婦,這樣叫下去有些不雅,咱還是將它改一改吧。」

  「咋改?」

  「逗夫,逗婦——這物是豆子做的,也占一個『豆』字;再把那個『夫』、『婦』字,換成同音的『腐』字,乾脆就叫它『豆腐』得啦。」

  「好好,就叫它『豆腐』。」

  小倆口樂得蹦起來。

  從此,「豆腐」這名便傳了下來。

  王爾烈向來敏慧,想事來得快。他聽了陳月琴講述的豆腐來歷的故事後,說道:「這樣說來,你今天對我講,逗我,那就是逗夫了。」

  陳月琴也有所悟,說道:「別逗了。這會兒,你又來逗我,這不就是逗婦嗎!」

  她說過後,自覺失言,說道:「你真壞,淨揀便宜。」

  「怎麼是我揀便宜?那是你送上門來的。」

  王爾烈說著,往陳月琴跟前湊了湊,就要動手動腳。

  陳月琴也沒有躲,只是說道:「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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