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秋瑾-競雄女俠傳 | 上頁 下頁


  §賣官鬻爵

  父親壽南在家族們離去後繼續在臺灣撫院文案的任上供職三年。為了表彰秋壽南的功績,臺灣巡撫劉銘傳特地向清政府吏部保薦了他,推薦他擔任直隸州(北京、天津一帶近畿地區)知州。這在當時賣官鬻爵惡劣風氣橫行的清朝末年,這樣的推薦例子是極其罕見的。作為壽南的上司,劉銘傳也許是對一心奉公、認真工作的部下的一種褒獎,也許是對既有才能又作吏清貧,不貪身外之財的部下的一種贊許。此外,推薦壽南這樣類型的官員也正逢時機。

  1889年的初秋,壽南懷著在任期間無大過的平安滿足感,同時又因受到劉銘傳的褒獎推薦,抱著對前程多少有點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回到了廈門。譽章和秋瑾對父親的歸來歡欣雀躍。妻子單氏也因丈夫獲薦直隸州的知州而感到萬分高興。連聲祝賀壽南,說以後要更加忙碌了吧。為迎接壽南的歸來和祝賀獲薦升遷,秋家在外面的飯莊裡舉辦了個宴會,家人歡快地圍坐在大圓桌前。但壽南卻一臉愁容地靜坐著,對妻子敬的酒也只是一杯接一杯地默默地喝著。席間,單氏低聲地問丈夫:

  「壽南,我完全知道你的心思,是在為錢的事發愁,是吧?」

  「是啊,雖然獲得升任直隸州知州的推薦,但沒錢打點的話,還是上不了任啊。」

  壽南開始說出堵在心頭的種種憂慮。大凡當時官場升遷有兩處是必須用銀兩來打點的。首先是需打點握有推薦權的上司巡撫,獲推薦後還得打點清廷吏部的官員。壽南雖然獲得了臺灣巡撫的直接推薦,但接下來要在吏部獲得通過,手頭沒有相當數量的銀子還是沒法就任。

  清朝的官吏們用形形色色的手段進行貪污受賄,很大程度上是在調換職務時為了謀取更高職位,將在各個關節處行賄,從而必須預先存儲足夠數量的銀兩。就這樣,官吏們利用手中的職權,通過受賄和行賄來爭奪他們想得到的職位。壽南兢兢業業得到的各種官職,沒有一個是通過受賄、行賄而得來的,而且他也不具有這方面的能力,更沒有這種頭腦。要去北京,首先需要相當數量的旅費。旅途基本上是從運河乘船北上,旅費雖然只是乘船的費用,但是還需要一筆餐食和住宿費。此外,作為一名官員,還需要一筆保持自己身份體面的費用。壽南手頭所持銀兩,除去了上述各種開支外,已實在拿不出各處打點所需的費用了。與根本不會為銀錢而發愁,憑著金錢四處打點就能如願以償地升官的同僚相比,壽南不禁百感交集:自己勤勤懇懇、清清白白地做官,到了這個歲數,終於獲得了上司推薦自己任直隸州知州,如果因自己沒錢周旋,使推薦書成了一紙空文的話,將辜負臺灣巡撫的一片好意。想到此,壽南也唯有唉聲歎氣而已。單氏對愁緒滿腹的丈夫柔聲說道:

  「我們即使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那麼多的錢。不會就因打點的銀兩少而被免職罷官吧?」

  「是啊,我畢竟有臺灣巡撫劉銘傳的褒薦,總不至於因錢少而落到那種地步吧。」

  壽南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喃喃道,一邊仰首一口喝下了杯中的殘酒。單氏想著對丈夫來說一生中或許不會有第二次的升職機會可能會白白丟失,不禁潸然淚下。

  秋末冬初,壽南自廈門出發往北京去,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才到達北京。雖然作了最壞的打算,但看著羞赧的囊中還是讓壽南心中十分的不安。進了客棧的房間,壽南稍事休息,整理了一番衣冠,便硬著頭皮前往吏部拜謁官員去了。清朝末年,吏部官員們手中握有的人事權早就成了他們的商品,既然是商品,那賣出時肯定要收錢,沒有不要錢的商品的。當值的官員接過壽南悄悄遞上的銀子,掂了掂,顯然嫌太少,就藉口有公務必須馬上離開,對著旁邊的其他官員的耳朵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自己便揚長而去。因賄賂金額少,其後果馬上顯露了出來,那位旁邊的官員冷冷地對壽南說:現在你能填補的空缺,除了湖南以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

  「你所希望的直隸州的空缺,那可是天府近畿的肥缺啊!現在競爭得相當激烈。」

  言外之意是,就憑你這麼一點點的銀兩,就別指望有肥缺給你去填了,那官員滿臉輕侮地瞥了壽南一眼。

  「我在臺灣任上由於出色的表現,得到了周圍的好評,巡撫才推薦我當直隸州知州的,你們怎麼一點不考慮這一事實呢?」

  壽南這話已到了喉頭,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沒說出來。他深知,要想得到更好更高的職務,拿不出與之相配的銀兩,說再多也沒用。

  結果壽南得到的官職是湖南省常德縣厘金局總辦。厘金局是清朝末年設在各省工商業較發達地區的稅收機構,專門收取商品的流通稅。總辦即相當於現在的稅務局長。不出所料,壽南的直隸知州夢頃刻間化為泡影。湖南是從浙江往西,隔著江西的地域,幸虧沒有把自己弄到雲南、蘭州等更加偏遠的地方。相比之下,還是湖南好。壽南心中只好暗自如此這般地對比。為了準備赴任,壽南離開了北京,暫先回到了家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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