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紀曉嵐全傳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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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皇上聽南方官員一讀這首"雙聲體"詩,一個個都成了"大舌頭",笑得有些支撐不住,靠在椅背上,險些倒了下去。在場的彭元瑞等人,也笑得姿態不整,失了官體。每逢南方官員求請題留,紀曉嵐就將此詩抄錄一份,送給人家,導演出一幕幕活劇。起初確實讓乾隆皇帝很開心,但後來皇上見這樣太不像話,就制止了他這種做法,不許他再給地方官員題贈什麼。所以有人說紀曉嵐侍駕過巡數省,看了許多風景名勝,卻沒有留下更多的詩文,可能是受到皇上限制的緣故。 但紀曉嵐的這個毛病並沒有改,到了元宵燈節,他讓人在家中掛燈,又是別出心裁,其中有一盞藍色的兔燈,一盞白色的龜燈。元宵節後,這天到他家赴宴的朋友,王侍郎是湖北人,陳禦史是湖南人,再有就是胡牧亭、劉半江等人。他讓人把這龜、兔兩盞掛在客廳裡。 酒宴間,友人們很自然地談起了這年的燈節,議論哪兒的燈盞最好,紀曉嵐趁機問道:「不怕諸兄見笑,寒舍沒有做出好燈。只有這兩盞,還敢掛出來,諸兄看這燈制得怎樣?」說罷,紀曉嵐引著客人看這兩盞燈。人們看了,這燈的樣式做得還可以,形態很象烏龜和兔子。但論其顏色,實在不敢恭維。顯而易見,這兔子糊成白的,就合情合理了。大家更不懂這紀曉嵐又出什麼古怪玩意兒,在家中客廳裡,掛上兔燈和龜燈,猜不出是什麼用意,莫非是用"龜兔賽跑"之意?實在不明其詳。 胡牧亭心裡犯著嘀咕,也不搭訕他的問話。王侍郎到紀家來得不多,覺得既然主人問起來,不妨直說,就說道:「紀大人,這兩盞燈做的,好倒是好,美中不足,是這顏色搞錯了。在下出言失敬,紀兄多多原諒。」紀曉嵐看著燈愣神,故作不解之狀。胡牧亭看出他又在裝傻,心想又有好戲看了。果然,紀曉嵐問王侍郎道:「依兄之見,這龜和兔,該糊作什麼顏色?」王侍郎只好笑道:「紀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把它兩個的顏色換一下,兔子糊白的,烏龜糊藍的,豈不各得起所?」王侍郎是湖南口音,平時講起"湖南"、"湖北"時,都說成"湖藍(南)"、"湖博(北)",今天說起"兔子糊白的",也說成了"兔子糊博(白)的,這正中了紀曉嵐的下懷。只聽紀曉嵐學著王侍郎的口音,說道:「噢,在下明白了。這兔子是糊白(湖北)的,這烏龜是糊藍(湖南)的。」說著,又引客人就座。王侍郎和陳禦史都沒在意,轉身正要落座,聽身後響起一陣"嗤嗤"的笑聲,轉臉看時,胡牧亭、陳半江等人正笑得前仰後合。 王侍郎正莫名其妙,陳禦史說道:「紀公,何不言烏龜是河間的?」一句話引得哄堂大笑,王侍郎也明白了,紀曉嵐是有意和他們開玩笑,才做了這兩盞燈。 時過不久,紀曉嵐應邀去參加兵部尚書王傑的宴會,那位陳禦史也來了,他比紀曉嵐大幾歲,也是一位生性詼諧、愛好滑稽的人,與王傑、紀曉嵐都是莫逆之交,而且品味相投,相互戲謔成習,無所顧忌。這時紀曉嵐尚在兵部侍郎任上,王傑是他的頂頭上司,在衙門裡,當著一班部屬恭恭敬敬,但到了王傑家中,也就沒大沒小了。 在他們推杯換盞、酒酣耳熱之時,廳外有一隻家犬徘徊,等候覓食殘肴。 陳禦史一看到狗,觸動了靈機,故意向廳外一指,佯問紀曉嵐:「是狼是狗?」曉嵐一聽,知道禦史在罵他"侍郎是狗",他也裝糊塗隨口答道:「是狗。」王尚書插嘴問:「你何以知道是狗?」 「狼與狗尾巴有別。」紀曉嵐慢條斯理地解釋 ,「下垂為狼,上豎(尚書)是狗!」此語一出,滿座哄然大笑,王尚書被罵得面紅耳赤,無詞以對。陳禦史笑得連喝進嘴裡的酒也噴了出來,一邊還指著王尚書說:「你倒是撿了便宜,我本來問是狼(侍郎)是狗?卻原來尾巴上豎(尚書)是狗,哈哈哈"說完又大笑不止。 「狼狗之別,尚有其二 ,」大家的笑聲稍歇,紀曉嵐又接著說,「即看它吃的東西來分辯。大家都知道,狼是非肉不食。狗卻不同,狗是遇肉吃肉,遇屎(禦史)吃屎!」曉嵐的話,使剛剛低落下來的笑聲,一下子又爆響起來,這一回輪到陳禦史面紅耳赤了,他沒想到剛才自鳴得意,嘲笑尚書王傑挨了罵,無話答對,接著又罵到自己頭上,也是張口結舌,沒有還嘴的餘地。 如此神妙的諧音詞句,曉嵐常是脫口而出,好像根本不加思索。 這年春天,衡陽太守劉朝玉,赴京公幹,返任前夕,拜見紀曉嵐,因南嶽寺一方丈圓寂,攜來挽軸,請曉嵐捉刀代撰一副挽聯。 劉太守說:「學生明日返回任所,此來一則向恩師拜辭,二則因南嶽山死了個和尚,求恩師勞神,賜撰一副挽聯。」 「好好!」紀曉嵐笑著應承,不假思索,提起筆來就在挽軸上寫道:「南嶽山死個和尚;"劉朝玉一看紀曉嵐寫的,就是他剛才說的一句話,心頭很不是滋味,以為紀曉嵐如此作聯,輕率採用低俗口語,豈非浪得虛名?他帶回衡陽,也無法使用啊?只是劉太守礙于情面,不敢有所表示罷了。 紀曉嵐接著又寫出下聯:「西竺國添位如來。」 如此一來,聯意立刻轉低俗為高雅,而且神速工整,劉朝玉頓生敬意,驚服不已,拜謝而去。 胡牧亭清楚紀曉嵐愛和友人開玩笑的毛病,他便時常提防著,但也未能免遭他的取笑。 胡牧亭宴客,請了好友紀曉嵐,但紀曉嵐遲遲未到,幾次派人到門前瞭望,終於看到一乘小轎,朝胡府而來。下轎的果然是紀曉嵐。雖有僕人迎候,但紀曉嵐不肯進宅,非要胡牧亭親自迎接。 胡牧亭聽僕人回報,心想紀曉嵐又打什麼鬼主意。 胡牧亭到了門口,紀曉嵐也邁上臺階。不等胡牧亭邁出門檻,紀曉嵐便迎上去打揖施禮,兩人在門檻的一裡一外寒暄起來。 紀曉嵐說道:「失禮,失禮,剛才遇到一件難事,所以來遲了。多請原諒,多請原諒!」胡牧亭問道:「何事能難住春帆兄?」 「事倒不大,只因我人老不中用了 ,「紀曉嵐拍拍腦袋,「今日為一家親戚析居,到寫鬮時,卻忘了那個'鬮'字怎麼寫,到現在尚未想起,有請牧亭兄示教!」 「這有何難,門內一龜,即'鬮'也。」胡牧亭笑道。 「噢,門內一龜。」紀曉嵐恍然大悟的樣子,雙手作揖 ,「承教,承教!」說完紀曉嵐進到院內,快步進了胡牧亭的客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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