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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嘉慶皇帝 | 上頁 下頁
二一三


  侍衛們站在廳裡,嘉慶帝看了他們許久,發怒道:「你們平時在宮中無所事事,只知領受俸祿,遇到大事時,就不見你們的影兒了。更可恨的是你們連馬匹也沒檢驗好,朕差點兒從馬上栽下來——你們天良何在!你們都是滿州貴胄,數代享皇家厚恩,卻不思為皇上出力,連大風大雨中都不見了你們的影兒。如果是在千軍萬馬的亂戰中,那你們還不把朕給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斥責以後,嘉慶帝罰他們一月薪俸。眾侍衛退出後,嘉慶帝道:「把那個小太監找來。」

  「哪個小太監?」近侍道。

  「就是為朕牽馬的那個。」

  綿寧道:「還能有幾個小太監,把他叫來!」

  近傳出去,不一會兒,小太監來到,站在嘉慶帝面前。嘉慶帝見他行走時如風擺柳枝,靜立時如婷婷靶荷;二眉細細,彎進兩鬢,目光閃動,滿含春水;面白如玉,吹彈得破,兩瓣紅唇,如榴花綻芳。嘉慶帝不由想起那只手,那只在風雨中握著他的涼涼滑膩的小手,此時定眼看去,手指修長,溫溫潤潤,幾近透明,白白皙皙,如同剝皮的蔥根。嘉慶帝從來也沒有見過這般俊俏的太監,不由得楞了一會神。

  嘉慶帝問小太監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安福。」

  嘉慶帝一怔,此人莫不是福安再生,想一想福安去世已經十四年了,於是問道:「你多大了?」

  「奴才十四歲。」

  嘉慶帝心裡一緊,許久,才道:「你到宮中多時了?」

  「奴才八歲入宮,初時在南府習曲學樂練舞。到皇上宮中,才剛一個月。」

  嘉慶想,福安初到宮中時,也是在南府,後來又到五臺山學武功,武功練成後,下山成為皇考乾隆帝的內侍,跟隨乾隆幾十年。福安對皇上忠心耿耿,體貼入微,對我也處處維護,時時關心。後來雖有一個太監鄂羅哩為我內侍,可那是個拍馬諂媚之徒,並不像福安一樣誠懇由衷地護衛、侍奉、關心父皇和我。雖然福安並沒有在我的宮中真正的服侍我,可我卻時時能體會到福安那顆滾燙的愛心。如今,這個安福站在面前,他要是能像福安一樣該多好啊——不只是名字很像,或者是相同。

  想到這裡,嘉慶帝道:「你今後就隨在朕的左右,做朕的內侍好了。」

  安福忙跪倒於地道:「謝主龍恩,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嘉慶帝到了行宮以後,一連數日大雨總是不停。第五天,奏報稱永定河在京郊決口,宛平、大興兩縣數百村莊被淹,百姓失蹤上百人,又有數萬人無家可歸,正擁向京都。

  用不著考察印證,嘉慶帝站在行宮高處往四處望去,田野一片汪洋,低窪地方只見樹梢,有幾個村莊已沒了蹤影。嘉慶帝急令京城妥善安置災民,令大興、宛平兩縣悉府庫以賑濟,勿使民流離失所。

  嘉慶帝又命啟蹕,赴避暑山莊,仍念念不忘木蘭秋林,可是哪裡還能找到路徑。

  又過了一天,災情奏報如雪片一樣飛來:直隸京畿及河南地方暴雨不斷,黃河水驟漲二丈有餘。還沒到第二天,奏報又到:

  黃河于儀封、關陽決口!

  黃河于開封符祥決口!

  黃河于武陟馬營壩北岸決口,水淹原武、陽民、輝縣、延津、封丘、張秋學縣!

  黃河於……

  黃河於七八處同時決口,實為歷史上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此時木蘭秋彌的興致已蕩然無存,皇上即命取消今年的木蘭秋彌,啟蹕回京,於是車駕又急匆匆地往回趕去。

  一路之上,嘉慶帝見災民成群結隊,遂憂心如焚。每年河工支付的費用如此驚人,可是如今起到什麼作用?——到處決口,這就是多年來治河的結果。親政至嘉慶十年,南河工程,除正常修理工程費用380萬兩外,另外搶險疏導等工程費用用去2700萬兩;自嘉慶十一年至二十一年,除歲修工程正常費用1250萬兩外,另外工程用至400萬兩。

  國家花了這麼些銀子,銀子哪裡去了?治河的成效在哪裡呀?如果不治呢?——今後不治河了,隨它去罷!

  嘉慶帝的鑾駕繼續往前走著,將近京城,掀開車簾望去,村村被淹,人人流離。僅永定河決口就受損如此,那黃河決口帶來的會是什麼樣的災難啊!

  一個君主難道能對水深火熱中的百姓置之不理嗎?

  嘉慶帝剛到北京,一入城門,見城內各處都擠滿了災民,上百個一群,幾十個一堆,處處都是歎息聲、哭喊聲、哀嚎聲。如不儘快妥善解決災民問題,豈不是又要生亂!嘉慶帝剛到宮中,馬上諭令開倉放糧,並要各處官吏及九門兵了幫助災民,同時又告誡各地,勿使瘟役和其他疾病流行。

  治河,還必須治河呀!不然,則國將不國。

  可是,黃河七八處決口,如何治法?派誰去治?嘉慶又憂愁起來,幾十年來河督換了多少個,可是又有哪個把河治好了?現在河督陳鳳翔如何?——要麼召來老臣吳璥?

  嘉慶帝還在焦慮時,禦史薦雲寬的奏摺遞到御前,奏曰:

  「臣以為治河須先治人,須先治官,須先治吏,須先治貪,猶如昔日剿白蓮教匪,關鍵在於吏治,吏治清則教匪平,治河亦如此。原河道總督徐端,廉潔奉公,習知弊端,每欲見皇上面陳治河之弊在於吏貪,後兩江總督松筠反密告其恐有浮冒之嫌。徐端一生清正,死時兩袖清風,死後妻兒生活無著。而現在的河督陳鳳翔,本是直隸貪吏,皇上所知也,臣不知其因何廢而複用。似這等根劣性貪之人,只能使治河之事更形敗壞。陳鳳翔治河,所用麻料摻雜沙土,秸垛則外實中空。相反,工地上玩好之物充斥,元狐、紫貂、熊掌、鹿尾等等,無物不有。河員等用公款隨意購置,以料費用報銷。甚至在工各員,領出公款,捐納買官,迨河工竣畢,照捐升新銜儀敘,實開投機取巧之晉耀捷徑。如此用國家治河之銀為自己捐官之事,絕不在少而在普遍。向來治河工程完畢,上報獎賞人員多系親舊,甚至身未赴工地而名列推薦冊單。臣以為治河之須先治官吏,由上可知,吏不治則河永遠氾濫,如今之計,不若置河工于不顧,先刷新治河官吏,請皇上三思!」

  提起吏治,嘉慶帝一陳揪心的疼痛。為皇子時,深恨和珅給國家帶來吏治的腐敗;親政後,誅殺和珅,下決心整頓吏治。吏治實為國家存亡的關鍵所在,嘉慶帝對此是深以為然的。親政幾十年來,費盡心力,殺了許多,逮了無數,可是如今那貪官,那汙吏,不少反增,這是怎麼了?嘉慶帝深知禦史所言都是實情,可是難道真的先治官吏再治河?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治河可是燃眉之急啊。何況,總不能把這些官吏都殺光了吧?

  治吏也好,治河也好,目前的燃眉之急必須解決,如今七八個口子還能讓它們日夜流淌?總不能放在那裡不管,任黃河永遠氾濫,讓其明年還沒有固定河道?

  要治河!

  派誰去呢?嘉慶帝最後還是想到治了幾十年治河的吳璥。嘉慶帝並不是忘了昔日兩江總督松筠曾彈劾吳璥墊款幾十萬,恐有冒控;也沒有忘記昔日兩淮鹽政劾揚河通判繆元淳虛報冒領公款時,曾奏稱:「璥路過揚州,與言廳員營弁不肖者多,往往虛報工程,且有無工借支。前在任六七年,用銀1000余萬,今此數年,竟至三四千萬。」嘉慶帝沒有忘了這些,可是這些彈劾奏摺後來都查無實據,何況,松筠所劾的河工徐端,本是清廉之臣,卻被朕偏聽偏信,革去了職務,抑鬱而死。難道這吳璥就不是被誣陷、被冤枉的?再者,這治河須要內行,如今誰懂治河?

  嘉慶帝想來想去,決定還是派吳璥前往治河,以欽差大臣的身分前往督辦河工,總管河南黃河治理工程。

  吳璥奏報說:「本年黃河決口七八處,馬營壩處決口較大,僅此一處,臣估算至少須銀九百六十萬兩,再加上其餘各處,共需銀一千四百萬兩。臣以為,若無這些銀款,決口各處,絕無修好合攏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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