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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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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嫂長長地籲了一口惡氣,平靜地說:「我只擔心,天皇他們不知這裡的突發事情,仍等到十五,到時,我們再援救不了,豈不落個功敗垂成嗎?再說,文成與林清都是經過特意的推算的。我們要對教徒們負責。」 宋元成急得一跺腳:「計劃趕不上變化嗎?古人雲,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今事已急,十五日之期,斷不及待。四嫂,我們弟兄們已擬就急書,派人送至林清天皇處。即使林清天皇在這裡,也會同意我等建議的,不會見著刎頸之交的兄弟死去而撒手不管。」 「好吧,」李四嫂對幾位兄弟略一點頭,「你們都是各宮的首領,四嫂我有一個請求,讓我的健婦營也去參戰!」一撩額前的劉海憤然而起。 三個人一齊點頭,說道:「那是,那是,今天就算舉事了。」 李四嫂道:「今夜行動,趁著夜色去劫大牢,另外,萬不可放跑了強克捷。」 是夜,滑縣城外異樣的靜謐,連夜鳥的叫聲也沒有。五千人的起義隊伍分做四隊悄悄地踏著朦朧的星光向滑縣急速行進。分兵把守四方城門後,黃興宰猛地點起火把,霎那間,城外四周,火光通天,如同白晝。義軍的呐喊聲、嘶殺聲、鑼鼓聲、兵器的格鬥聲一時間淹沒了滑縣的四周。 守城的官兵在黑乎乎的城牆垛裡,女兒牆角,嚇得連頭也不敢抬,「嗖嗖」的箭矢如同雨點一樣從上空下落,三百來號的兵了哪見過這樣的陣式,心裡頓時崩潰了。還沒看清這些爬上城牆的義軍的臉面,就如同草人一樣紛紛倒斃,或是不顧一切地從城牆上往下跳,哭喊爹娘聲很是疾人。 丟盔棄甲的兵丁像沒頭的蒼蠅狼奔豕突。劉斌左抵右擋,倒底第一個逃至縣衙,將熟睡中的知縣強克捷叫醒。強克捷此時早已癱了,剛站定在縣衙門口,就見眼前晃動著無數的火把,睜不開眼睛。一愣神,就感到攙著自己的劉斌「哎呀」一聲倒了下去。強克捷低頭一看,劉斌業已氣絕身亡.喉嚨間正中一貝雕翎箭,箭羽還在微微顫動。強克捷下意識地摸了一把劉斌的雙眼,算是給他合了眼,自己弓著腰,強撐著軀體,絕望地喊一聲:「大膽狂徒,竟敢無視大清律令,聚眾造反——」 「卟」地一聲,一柄飛刀從行前的人群飛出來正中心窩,他咬牙挺住了身子,搖晃了一下,就再也不知世事如何了。 各門的義軍會合一處,黃氏兄弟打開牢獄後,跪著就哭,命人抬了副擔架,扶持好李文成、牛亮臣,直奔衙門。李文成緊握著牛亮臣的手說道:「沒有想到,你我二人還能活著出來。」黃氏兄弟更是一路悲咽,一路訴說:「四嫂和宋宮主徑直去了衙門,強克捷老賊今日是死期已定。」果然,他們趕到時,就著無數的火把,只看見衙門前一灘爛肉堆在那裡,哪裡還有死人的模樣,憤怒的義軍早將強克捷跺成了肉醬。可憐嘉慶王朝的一位幹練的臣子就這麼死去了。 李四嫂想阻止眾教徒不要碎屍萬段,見到李文成才覺得就是把強克捷肢解也不解恨。她忍了一整天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不待擔架落地,便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緊緊把李文成摟在懷裡。眾教徒見了都遠遠地散開,有意將火把熄滅了不少,牛亮臣的在健婦營參戰的妻子也一樣地撫摸著丈夫受傷的軀體,悲咽不已。 李四嫂不停地在李文成的臉上吻來吻去,傷心欲絕,說道:「為妻擔心死了,怕是見不著你了。」李文成輕聲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照樣指揮戰鬥,照樣推翻大清。」說著竟自慰地一笑道:「今夜看你這身戎裝越發英武而嫵媚了。」 不一會,衙內就傳出陣陣驚恐之極的救命聲,有女人的哀嚎,孩子的哭叫,聲音慘不可聞。李文成一驚,忙道:「不能這樣濫殺啊!」李四嫂也連忙奔向衙內,只見後院橫七豎八地躺著兩三個女子的軀體,在她們的身邊各有一位緊緊地摟著她們不放的孩子。李四娘連連搖頭。黃氏兄弟及宋元成見狀都過來,說道:「眾弟兄們不夠息忿,就連窩給端了。」李四娘突然感到,一股不祥的兆頭朝自己襲來。 幾千人的教徒在滑縣城裡大大地騷擾了一番,百姓家家戶戶沒有不上燈點燭的,一家家的都蜷縮在屋子的一角,驚恐地聽著街道上一陣陣聲浪,如同颶風卷過松林一樣。「順天保民,推翻大清」,「順天保民,推翻大清」。 眾人在清理過的衙門內停駐,因為全縣城沒有比這更適合的場所了。李文成等各事稍定後,就對眾人說道:「今天這一舉動,好是好,可就是有些對不住林大哥了。但是約定我九月十五這天,率兵去北京做外援;現在我們既鬧了這個亂子,提前舉事,前途必有官兵來截堵,要想進發就很困難,豈不是也耽誤了他的大事嗎?」 宋元成說道:「我已寫好急書發去,估計這兩日就到,他接信後,也應提前。」黃氏兄弟補自道:「我們因為你被強克捷那臭廝捉去,恐怕你吃了虧,所以趕快的聚集來劫救,難免有許多疏忽之處,考慮問題不怎全面。」李文成感激地說:「要說不周的是我,怎能怪罪弟兄們呢?如今事已如此,只好投石過河,探試深淺後就走下去了。再說,我也要感激大家的冒死相救。」牛亮臣也在一旁點頭。 「這樣吧,」李文成喝了幾杯奶茶,感到心裡熱乎乎的,說道,「我們不能等官軍到來,我們先分路進攻,或許能搶在先路。我的腳脛已斷,不能走動了,須調養些日子,暫時就守在沿城裡,把它做為根據地並施發號令如何呢?」眾人點頭稱是,說道:「但憑人皇吩咐。」於是由李文成支配、分兵兩路,一路由黃氏兄弟率領直攻山東,欲與馮光善聯絡,一路由宋元成率領進逼直隸。李文成夫婦、牛亮臣等堅守滑縣做為大本營,兩路策應。一時間,集合的上萬教徒浩浩蕩蕩開拔而去,好不氣勢。 直到此時,巡撫高杞和知府郎錦麒才真正著慌起來。連夜得報後,嚇得面如上灰,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硬著頭皮,寫了一份軍情急報,派一隊快騎直趨直隸總督府,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在眾教匪之前趕到。一環緊扣一環,直隸總督溫承惠聞知也大驚失色,忙用八百里緊急文書上了一封奏報,說「滑縣已失,縣官褚戕。」 天空陰沉沉的。雷雨前的狂風撲打著避暑山莊的各處宮殿的門窗,劈裡啪啦地亂響。莊內各處的房間內都顯得十分陰暗。嘉慶帝仰靠在那把寬大的的紫檀木方椅上,一邊似漫不經心地撚著唇上的一撮黑毛,一邊輕鬆地乜斜著皇后身後的兩個站鬟:曉鸞和翠紅。皇后則是雙眉緊蹙,臉上一片焦躁不安的神色,她不時地將一雙明亮的眸子投向門外,望一望鉛灰色的天空,重重地歎口氣。 「這天氣,怎麼偏偏趕上這天氣……」 她詛罵蒼天,她擔心這場暴風雨就要澆下來,皇后扭著頭看了嘉慶帝一眼,心裡道:唉,皇上的心思這時又不知道擱哪裡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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