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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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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仍在沉默。沉默中,他在找尋一種理由,一種能夠擁她入懷卻又不受什麼自責的理由。還別說,沒多大工夫,這理由還真的讓嘉慶找到了。他找到的理由有二,其一,自己現在的身份不是皇帝,只是一個尋常的買賣人,其二,自己已經付了金錢,二十兩黃金買一個店家女陪睡一晚,從買賣的角度上說,自己也實在沒什麼對不住人的地方。想到此,嘉慶便心平氣和了。心平氣和之後,嘉慶沖她招手道:「喂,你過來,和我坐在一起。」她很聽話,只有點畏畏葸葸地弓著身,爬過來,坐在他的旁邊。也難怪,對她而言,現在發生的一切,以及即將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從未經歷過的,這是第一次,而實際上,也是她的最後一次。嘉慶當然不會這麼想,伸出嫺熟的大手,一把就將她攬在了懷裡,儘管,她整個的身軀,就像風雪肆虐中的一隻無憑無依的小鳥,在止不住的顫慄。「喂,」嘉慶問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牛蘭花。」嘉慶一聽就樂了。「妙,真是妙。我只聽說過馬蘭花,還從來沒聽說過有牛蘭花。想必你父親確有過人之處,釀的酒叫女兒綠,自己的女兒卻又叫牛蘭花。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極了!」 牛蘭花不懂嘉慶話中何意,只哆嗦道:「我名字是我父親取的,我生下來就叫這個名字了。」嘉慶點頭道:「那是自然,誰的名字不是父母所給?」突然想起一件事。「牛蘭花,你實話告訴我,那個虎二爺,他把你搶走之後,把你帶到他那裡,他,有沒有對你……非禮過?」她不懂何為「非禮」。「他把我抓去,關在一間屋裡,說是晚上和我成親。」嘉慶頓覺身心又爽朗許多。「這麼說,他就是沒有染指你。好,很好。」伸出右掌,托起她的下巴,讓她怯生生的眼臉,端端正正地對著自己。「牛蘭花,你說是你父親叫你來陪我的,你,知道怎麼陪法嗎?」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父親對我說,不管嚴老闆對你如何,你都要順從,更不許反抗……」她緊接著又道:「對了,我父親還說,不管你疼不疼,都不能大聲喊……」 嘉慶越聽越覺有趣。看來,這小女人當真是什麼也不懂啊,而越是這樣的女人,似乎越能撩起某些男人的欲望。嘉慶笑道:「如此看來,你父親當真是個很聰明的人啊……哈哈哈……」這笑聲很大,在這寂靜的雪夜,定然會傳出很遠。對嘉慶來說,當然無所謂,而對牛蘭花而言,卻不禁感到一種恐怖。「嚴老闆,你不要笑……你這笑,我害怕……」嘉慶言道:「你不要怕,有我在此,什麼都不用怕的。」雙手略一使勁,她就直直地坐在他的身上。「牛蘭花,從現在起,你可就要全都聽我的了?」她點頭道:「你放心,嚴老闆,我會聽你的……我父親說,拿了人家的金子,就應該聽人家的……」嘉慶連道:「好,好。不但你父親聰明,你也是個聰明的女人啊。」話音一頓,轉言道:「現在,就讓我來教你,如何陪男人的法子。」盯著她已然沁出汗珠的臉。那汗珠,委實同她先前流下的淚珠差不了幾分的。「你看,牛蘭花,這屋子如此熾熱,而你卻捂著厚厚的棉衣,不覺得難受嗎?」 見她一派茫然模樣,他便直言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應該把棉衣脫了。」這下她聽懂了,聽懂了便很是驚戰。雖說她尚未知曉什麼男女之事,但對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脫衣服,她終歸明白這是不妥之舉。「不,嚴老闆,我不難受,我很好的……」說著,往後退縮,想掙脫他的雙手。這,當然是徒勞。他的手,能抓住一個大清帝國,還抓不牢一個不諸世事的小女人?嘉慶先歎息,後搖頭道:「牛蘭花,你忘了你父親的話了?你要是不聽我的話,你家能得到二十兩黃金?要是我現在出去跟你父親說起,你父親會對你怎麼樣?」他這麼一說,還靈驗得很。她的身子馬上便老實下來,一邊不迭地去解棉衣的紐扣一邊戰戰兢兢地道:「不……我脫,求你不要去告訴我父親,我父親說了,要是我不聽你的話,他就打折我的雙腿。」嘉慶聞言,咧了咧嘴,歡快地笑了。 作為皇帝,嘉慶當然不會缺乏女人。然而,在這之前,他好像還從未對一個女人有如此耐心,也許,在這樣的環境裡,面對的又是一個如此的小女人,慢慢地引導,仔細地撩撥,對嘉慶來說,當真是其樂無窮的。所以,嘉慶便鬆開雙手,味縫雙眼,認認真真一絲不苟地看著她自解羅裳…… 一聲雞啼叫醒了好夢中的嘉慶。嘉慶抬眼望去,窗外已比先前明亮多了。莫非,天已破曉?他搖搖頭,有些不敢相信。和這麼一個女人同床,竟耽擱了半宿光陰。他磨蹭了片刻,終究下了床,他整頓好衣衫,邁著方步,直向屋門走去,推開門,八抬大轎和鄂羅哩等人正在門前恭候。他不自覺地回首屋內,似是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只頓了片刻,便大聲言道:「備轎,回……去!」作為一國之主,他當然不會因為一個店家女而耽誤了國家大事。 有道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嘉慶自那日回朝之後,一連數日,都顯出悶悶不樂的樣子。鄂羅哩當然知道根底,但又不便明說,只得找機會勸慰道:「陛下,奴才見您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的,實在是憂慮分萬啊。」嘉慶歎道:「唉!國政紊亂,叫朕如何思茶想飯啊。」應該說,嘉慶這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連日來,奏章頻頻飛到他的手中,且大都是報憂不報喜的。如,安徽庫銀,已查明歷年虧空高達一百八十余萬兩。再如,鐵保兼督的修治南河工程,幾近毫無進展。不過,鄂羅哩認為,聖上悶悶不樂的一個重要原因,恐怕還是那個西郊火鍋店。只可惜,聖上是永遠也不會再重見那個牛蘭花了。果然,有一日,嘉慶興沖沖地召來了鄂羅哩,笑嘻嘻地道:「鄂公公,朕今日心清不錯,忽又憶起西郊的那個火鍋來,尤其是那女兒綠酒,現在想來,還回味無窮的。你,是不是先行安排一下,朕等再去一趟西郊如何?」鄂羅哩聞言,連忙單腿跪地,滿眼淚花道:「陛下,請恕奴才之罪。」 嘉慶一驚,鎖了眉頭道:「鄂公公,你何罪之有啊?」鄂羅哩泣道:「聖上,在那日離開西郊的上午,一把大火,已將那火鍋店燒得一乾二淨。」嘉慶真的驚了。「那人……都燒死了嗎?」鄂羅哩道:「牛頭一家,無一生還。」嘉慶怔住了,繼而勃然大怒:「鄂羅哩,此事已過了數日,為何一直不向朕稟報?」鄂羅哩抹了一把眼淚道:「奴才是兩天前得知此事的,得知之後,便著手調查此事原委,奴才本想待真相查出之後再行稟報,沒成想,至今查無結果。故奴才乞請聖上恕我失職和無能之罪。」嘉慶餘怒未息,「朕就不信,一個好端端的火鍋店被一把火燒光,竟然查不出原因?對了,你去查過那個虎二爺沒有?」 鄂羅哩道:「奴才已經查過,然而,就在火鍋店失火的同時,那個虎二爺也吊死在牢中。」 「哦?」嘉慶眉毛一翹,「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莫非,那個虎二爺之死,也查不出什麼眉目來了?」鄂羅哩臉上淚已風乾,只是愁容仍存。「陛下,虎二爺之死倒可以查出點名堂,只是越往下深查,似乎對聖上有損……」嘉慶一聽便明白,若一味追查下去,恐怕要連累自己,而如若自己和那牛蘭花之事有半點洩露,那在後宮乃至朝廷上下,都是會有波動出現的。看來,此事也只好這樣罷了。只是,虎二爺死便死了,那個牛蘭花死了,多少有點……嘉慶緩了一口氣,叫鄂羅哩起來,然後不輕不重地問道:「朕還記得,那個虎二爺,有一個什麼乾爹在朝中為官,他死前,沒說出什麼姓名?」鄂羅哩回道:「虎二爺至死也沒開口。陛下,即使他曾說出什麼,現在人已死去,可謂死無對證啊。」嘉慶「唉」了一聲,最後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至於他可惜的是什麼,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不過,他有一點不清楚的是,那虎二爺之死及火鍋店被燒,鄂羅哩是什麼都知道的。只是,鄂羅哩還暫時不想說出來。 這一日午後,嘉慶用膳畢,獨自回寢宮休歇。兩個宮女為他寬衣解帶,其中一個宮女不慎踩了他一腳,他劈臉一巴掌就將那個宮女打翻在地。唬得那宮女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頭:「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嘉慶本欲動肝火的,可見那宮女一臉的淚珠,不知為何心中一軟,只輕輕地道:「起來吧。朕這次便饒了你,如若下次再有失誤,朕定斬不赦!」兩宮女服侍好嘉慶上床,按慣例,要為嘉慶按摩捶打了。嘉慶突然煩躁起來,揮手言道:「你們給我下去吧。朕自己入睡。」然而宮女走後,嘉慶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到最後,竟一點睡意也沒有了。正在這時,鄂羅哩一頭紮了進來,正要開口,嘉慶先攔住了:「鄂公公,這一個上午,朕怎麼都沒見你的影子啊?」嘉慶的話中,明顯地帶有責備之意。鄂羅哩也不覺有些意外:「陛下,奴才不是為您選秀女去了嗎?」嘉慶恍然道:「哦,朕怎麼糊塗了,竟然把此事給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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