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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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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出動水師,經過艱苦作戰,俘獲了這批海盜。經嚴刑拷打審訊,查明這批海盜的頭目為羅亞三,內有安南總兵官十二人,安南烏槽一萬餘號,並有繳獲的官印、旗幟等實物為據,這都足以證明海盜實受安南國王阮氏的支持。此時正被農民起義困擾得焦頭爛額的嘉慶帝,雖然感到這是屬國安南對天朝上國的至上尊嚴的明目張膽的藐視,如果此時出兵討伐安南,也可以說名正言順,師出有名,能夠得到人民的擁護。 但嘉慶帝經過審慎考慮,沒有像他父親那樣,好大喜功,而是十分克制,只是通過軍機處諭示兩廣總督說:「……是此次烏槽夷匪,皆得受該國王封號,其出洋行劫,似該國王非不知情,若令會合,彼豈肯聽從,且內地人民出洋為盜,尚不能官為禁止,何況外夷,倘安南藉此抵飾,何從與之三分辨,又豈值因此生事,興師征討該國耶?!去慶等惟當於閩、粵、浙三省洋面,通同會擒,遇有外洋駛入夷匪,無論安南何官,即行嚴辦……」 處理對外關係問題一向如此謹慎的嘉慶帝,此時又該當何為呢? 來人聽嘉慶帝詢問海疆情況,且口氣是那樣的焦急,那樣的關切,急忙用衣袖揩幹了眼淚,抬起頭回答道:「我皇聖明,我等大清水師官兵,向來恪遵皇上旨意,從不輕開外釁,而是忠於職守,嚴格訓練,日夜巡邏,常備不懈,時刻守衛著我大清海防。但那些外夷海盜,看我等官兵並不主動擊出,以為示弱,不斷滋生事體。同時海寬洋闊,我等兵少力薄,儘管我們都盡了力,但仍有一些海盜不斷窺探時機,出沒於沿海各地,擾我居民,劫我商人,沿海居民人心惶惶,正常的生產貿易無法進行,人們毫無安全感可言。此次事件,更是感到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次情況如何?」嘉慶帝打斷來人的說話焦急地問道。 「這次事情發生的經過是這樣的。」來人回答道,「前一段時日,沿海一帶連日來陰雨連綿,風高浪急,商人和漁民眼巴巴地望著天,困在家裡不能動彈,而這些以海為生的人,心裡該是多麼的著急。這一日,天晴氣朗,一改往日的陰霾,海上風平浪靜、碧波萬頃,有經驗的漁民也憑經驗斷定,這天必定是一個難得的好天,何不趁此出海,辛苦一番,討回一點生活。於是漁民們和商人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成群結隊,歡天喜地地出海了,打漁的打漁、經商的經商,好一番熱鬧景象,但天有不測風雲,正在為有很大收穫而沉浸無比幸福之中的漁民和商人們,卻不料一場巨大的災難逼近了他們。本來碧藍如洗的天空,忽然間烏雲滾滾,狂風大作,大海中掀起了如小山似的巨浪。 求生的本能驅著這些漁民、商人們紛紛逃命,其中一行十幾隻小船在一位航海多年、頗有經驗的老艄公的引領下,很快來到一處三面環島,只有一處狹窄入口的天然避風良港。這行人在暗自慶倖他們的機遇好,很快地進囸入港內,但就在他們剛進完之後,一群早已藏在此處,以逸待勞的如狼似虎的海盜殺了出來。試想,這些老實巴交的打漁、經商為生的人們,哪裡是那些打家劫舍的海盜的對手,不大一會兒,大多的男性漁民和商人們被那夥海盜殺死的殺死,打傷的打傷,女子們大都被海盜們擄掠而去,其中僅有劉振東、張大明二人大難不死,逃了回來。二人帶著滿身的傷痕,跑到我大清水師提督府報告了情況。 皇上,你想想,我等水師官兵個個都是血性男兒,聽到那些海盜殺我同胞,辱我姐妹,哪個不是氣憤難抑,紛紛要求出戰,嚴懲那夥海盜。隨著水師提督的一聲令下,大家是個個奮勇,人人當先,很快在劉振東、張大明二人的引領下,來到了那夥海盜藏身的避風處。進到港內,就見那夥海盜們有的在狂飲大嚼,有的在淫辱那被掠擄的女子。大家看到這不堪入目的一幕,個個怒不可遏,爭先向前,殺向那海盜,很快這批在漁民、商人們面前不可一世的海盜們;紛紛敗下陣來,一部分負隅頑抗的被殺,一部分跪地求饒的被俘虜,從繳獲的物品中,我們還搜到了這樣一件物品,請皇上過目。」 說著,那位軍官把隨身攜帶的一個黃布包裹遞了上來。嘉慶帝打開一看,眉頭不禁擰成了一團,原來,那包裹裡包的正是安南國國王賜給這批海盜的印璽和文書,且文書中白紙黑字,說得清清楚楚,海盜的槍支彈藥、船隻補給由國家補充,搶得財物後四六分成,視財物的多少,功勞的大小,分別給予加官晉爵。這嘉慶帝怎能不氣! 來人向御座上看了看嘉慶帝一眼,顧不得嘉慶帝正在氣惱,又繼續說道:「我等捉住了這批海盜回去以後,消息很快傳了出去。不僅那些遇難的漁民和商人的家屬齊聚在水師提督門前,哭天搶地,哀悼自己的親人,其景象之慘實在令人目不忍睹,而且連其他的沿海居民也都自發地聚攏了來,他們紛紛要求嚴懲這批海盜,請求我皇帝興發義師,征討安南,以儆效尤。此時,不僅沿海的人民群眾群情激憤,而且我大清水師的官兵也個個磨拳擦掌,紛紛慷慨表示願作征討安南的義師的前鋒。卑職在此謹代表我北師官兵,向皇上表達我官兵的殷切心情,請求皇上快發義師,征討安南,為我民復仇,揚我國威,安我社稷,固我海防!」 嘉慶帝聽完了來人的敘述,示意下人把來者帶下去安排食宿,殷勤招待,以示慰撫。嘉慶帝撚著其稀疏的鬍鬚,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陷入了沉思。這安南國王,仰承聖恩,不思回報,卻助紂為虐,擾我邊民,掠我商人,著實可恨。「為民復仇,揚我國威,安我社稷,固我海防」,民心所向啊,名也正,言也順,如果真的出兵那麼一支義師,打它那麼一仗,既滅了安南國海盜的威風,也長了我大清的志氣,也能為我的皇帝生涯增光添彩,後來的史書也能大書特書,名垂青史!但這「打仗」二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嘉慶帝作為一位三十多歲當上皇帝的人,雖然少了一些年輕皇帝的血氣方剛,但他對國家的事務是相當瞭解的。其父乾隆皇帝好大喜功,為圓其所謂「十全老人」的夢想,不管條件具備不具備,仗該打還是不該打,最後硬是打了那麼多的仗,成全了其所謂的「十全武功」。雖然為尊者諱,為長者諱的古訓,使得嘉慶帝對乃父的行動不能有半點非議和微辭,但他的心裡是十分清楚,正是他的父親乾隆皇帝幾乎敗光了其祖上的產業,使他接下了一個爛攤子。如今內顧尚且不暇,還能輕言對外開戰嗎?大清的國力還能經得起戰爭嗎?一系列的問題縈繞在嘉慶帝的腦海之中,嘉慶帝一時無法做出決斷,他決定把這一問題交給大臣們議一議。 「眾位愛卿,」嘉慶皇帝向御座下掃了一眼,發現御座分兩旁站立的大多數臣子可能是被剛才來人的陳述所感染,臉上出現了難抑的憤怒之情,說道:「剛才來人所述的情況,想必你們已經聽到了,朕深為沿海居民遭此不不幸,深表惋惜,你們看,我大清該不該興發義師,征討安南,以示懲罰!」 「皇上,」伴隨著一聲宏亮的聲音,一位兩鬢染霜,鬚髮皆白,臉上刻滿雪雨風霜的皺紋的老臣從隊列中走了出來。「臣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嘉慶定睛一看,走出來的大臣原來是其父親的遺臣辜一銘,這些年來為鞏固大清社稷沒少出謀劃策,忙謙和一笑,說道:「請講,朕就是要你們各抒己見。」 「臣下竊以為,陛下聖聰,德加四海,兼統萬國,兆民悅服,這安南國本我大清朝藩屬,理當是年年來朝,歲歲來貢,以報聖恩,然而安南國不識君臣之禮,非但不履行屬國之責,反而不斷縱容其官兵犯我沿海,劫我商人,掠我居民,如果不出兵征討,以示懲罰,這勢必有損我大清皇朝的尊嚴,此應出兵征討理由之一;出兵征討的理由之二,沿海居民屢遭海盜騷擾,生產生活無法正常進行,群情激憤,此時出征乃順天理、得民心之舉;出兵征討的理由之三,我大清朝不僅只有一個安南屬國,還有那朝鮮、緬甸、廓爾喀等國,如果任由其縱容海盜而受不到懲處,這樣我大清朝的其它屬國也可能紛紛效仿,因此我皇理應興發義師,征討安南,為我民復仇,壯我國威。」 「臣以為不可,出兵打仗乃關係到國家生死存亡之大事,萬萬不可輕舉妄動。」又一位大臣急切地從隊列中站了起來,走到嘉慶的御座前,「請慢慢講來,朕願聽聽你的高見,」嘉慶帝說道。「臣以為,出兵打仗最講究的就是那『天時、地利、人和』,從這三方面來說,我大清朝都不宜出兵打仗。第一,現在時值農曆七月份,正乃天氣炎熱之時,而安南國更是酷暑之地,如我軍勞師遠征,這兵士首先不能克服的就是酷熱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可能相當一部分士兵,不會死於敵人的刀槍之下,而要倒斃於中暑;第二,要出兵征討安南,遇到的又一個問題就是安南複雜的地形,特別是與我大清接壤之處,山高嶺峻,坡陡溝深,林密草深,荊棘叢生,敵人易於隱藏,而我軍處於明處,易受敵人襲擊;第三,如若我出兵征討安南,雖屬義師,但是到了安南境內,也會引起安南民眾的反感,同時,安南還會對其民眾進行蠱惑和煽動,我大清義軍必會遭到安南民眾的襲擊。基於此,臣以為萬萬不可出兵打仗,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請我皇聖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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