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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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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詔諭使朝野震驚,以後,士人再也不敢輕易論政了 「……惟知近日風氣、往往好為議論,造作無據之談,或見諸詩文,自負通品。此則人心士習所關,不可不示懲戒。豈可以本朝極盛之時,而輒蹈明末聲氣陋習哉!」 嘉慶帝對洪亮吉還算法外開恩,他是王傑、朱珪、劉權之等大臣的弟子,又是成親王的詩友。雖然成親王判其為斬立決,以示《千言書》與他毫無瓜葛,但嘉慶帝以為,若真的判洪亮吉斬決,此數大臣及成親王,必心有戚戚,於是下諭把斬立決改為流放伊犁。 嘉慶五年三月,正是暮春時節,親政一年的嘉慶帝忽然感到有點寂寞。如今上書的大臣少了,士子們更是噤若寒蟬,他開始冷靜的思考他在去年對洪亮吉等人的直諫處理得是否合適,他已開始嘗到他自己種下的苦果。 這一天,他早早地來到圓明園裡的勤政殿,可是和前些日子一樣,近一個時期以來,奏摺很少。於是他感到有些無聊,身邊一個大臣也沒有。突然,他的腦海裡顯出喜塔臘氏的影子,她笑盈盈地走來,將要接近皇上時又頓然消失,嘉慶帝不由心內一陣僽楚。他的感情上的一片空白,至今無人填補,甚至身邊連一個可人的太監也沒有,因此他常常感到自己是那樣的孤獨。去年選了一些秀女,雖然也有姿色甚佳者,但是其性情總顯得不能讓皇上接受,要麼是太過冰冷,要麼就太過熱烈,總不能在熱烈中見羞澀見溫情,總不能在冰冷中見純真見嬌羞。他快快地步出勤政殿,來到天地一家春,他的母親曾在這裡住過多年,而今這裡又重新住進了他自己的妃子。皇上的到來令現在的天地一家春的主人皇貴妃鈕祜祿氏非常高興,她是皇三子綿他的母親,論理她現在該是皇后了,因為不僅喜塔臘氏已病故兩年,而且嘉慶帝親政也已一年多了,一個國家後宮豈能無主,何況嘉慶帝春秋正富。 「皇上怎麼現在來了?」鈕祜祿氏迎上前來道。 「正是大好的春光,朕想同愛妃到外面遊覽一番。」 鈕祜祿氏喜出望外,遂讓幾個宮女跟著,來到湖邊。湖邊柳絲兒細細長長,柳絮飄飄蕩蕩,真是惹人情思。皇上不住地看鈕祜祿氏,發現她今天特別俏麗,粉白的面頰泛著紅潤,細細的眉梢飛揚著笑意,嘉慶不由地道:「愛妃越來越俏麗了。」鈕祜祿氏道:「妾已如這暮春的花兒快要萎謝了,哪裡還有什麼俏麗?」嘉慶帝道:「越是暮春的花開得越熱烈、紅火、越撩人。」說著把手伸出去,鈕祜祿氏早把纖纖的玉手遞來,嘉慶帝覺得她的手兒有點潮潤,道:「這天不太熱呀。」鈕祜祿氏道:「妾的心熱,妾的身上盡是汗呢。」皇上道:「你此時的身上定是好看。」鈕祜祿氏被他說得嬌喘微微,眼波流韻,渾身躁熱,一張臉兒愈加豔麗,陽光照下,她的那耳眉子白潤潤地透明,嘉慶帝見她的情形,也覺喉幹舌燥,道:「我們不要在這浪費光陰了……」 第二日,嘉慶帝發旨冊封皇貴妃鈕祜祿氏為皇后。同時晉封瑩嬪俱佳氏為華妃,淳貴人董佳氏為婉貴太妃,春貴人王佳氏為吉嬪。 暮春過後,初夏來臨,嘉慶帝正與後妃們過得火熱,奏摺偏偏漸漸地多起來,不是這個鹽政貪污,就是那個大吏婪索。嘉慶想,難道剛剛整治的吏治腐敗現象,現在又死灰復燃?他內心不由警惕起來。最令他頭痛的是勒保等人征剿教匪一年來毫無進展。案頭正放著徐天德帶教匪人湖北、冉學肱部卻進入四川的奏報。這軍中的將帥一點悔改沒有仍舊黷貪懈玩!倭什布在奏摺中說,勒保等將帥與前相比,前一陣子雖有所收斂,但現在已故態復萌,川楚教匪比去年更加猖撅。嘉慶聞報大怒。 可是,正當嘉慶帝要再整軍隊的時候,兩個更讓他震驚的奏摺擺在他的面前,一個是初彭齡參劾巡撫伊桑阿,一個是揭發吏部書吏舜。兩個案子直把嘉慶帝氣得差點吐出血來。 伊桑阿在過去任山西巡撫時因斥駡手下,暴虐屬員,勒索無厭而被罷官。嘉慶帝對他寬大處理,流放他到伊犁,後來又把他從伊犁召回,親自接見他。伊桑阿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說:「奴才若不侮改,豬狗不如。」於是嘉慶帝又讓他去貴州做巡撫。 初彭齡在奏摺中說:「伊桑阿市經蒞任,便故態復萌,因沿途州縣供應不周,即肆口謾駡;州縣辦差稍不如意即行撤回;又將黔撫衙署全行拆改,添造置房數十間,耗銀六千餘兩,又不發作,以扣繳養廉不足為名,勒令各府幫貼;甚至縱容家人逞威作勢,索取屬員門包;更有甚者,于石峴之戰中,其駐紮銅仁,並未親赴軍營,卻誑報上陣殲敵,掃蕩逆剿,全境肅清,騙得交補議敘。」 另一個奏摺是劾揭吏部書吏竟然欺蒙上司,私用印信舞弊,愚弄五部堂司乃至侍郎尚書,吏部京兆相爭一事,任書吏顛倒是非,變動案例。 兩個奏摺,擺在案頭,令嘉慶帝惱怒異常,可又覺得無從治起。治軍隊恐無人任帥,治朝廷,恐朝中無可當大任之人。正在憂愁時,朱珪登殿奏曰:「皇上,如今再不能手軟了。軍中,雖然可令那些瀆職將帥戴罪立功,可是他們確是除貪婪淫樂之外,剩下的只有昏庸無能,如果再對他們放縱,實在于國不利。教匪之亂,絕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且皇上初政剛一年,去歲誅殺和珅,下詔求言,萬民稱快,國運昌隆,如今沉滓複起,貪污腐敗之風氣又有死灰復燃之勢,皇上絕不可猶豫以待,令其形成勢頭習慣,從中央到地方該是狠心整治的時候了——應該像誅殺和珅一樣。」 朱珪的話,說到了嘉慶帝的心坎上,於是道:「朕正要整治中央、地方及軍隊,可一時黜去如此眾多的大吏,新人從何而出?」 朱珪道:「臣想皇上最擔心的是軍中帥才,臣保舉一人可擔此任,此人叫額勒登保,舊屬勇將海蘭察麾下。胡齊崙挪用軍餉饋送于諸將帥,唯獨額勒登保拒而不受。其軍中運餉之困難,也都由其自行籌辦,從無藉口為難。近二年來,諸軍無不畏縮不前,而唯有額勒登保左突右擊,而且從不虛冒功勞。額勒登保不僅是善戰的勇將,而且還是廉潔謹慎的官吏,這樣的人一定可以做領兵統將的元帥。經略之職交於此人,南方教匪可定矣!——至於中央官員可選賢任能,不拘一格,要善於發現新人;地方大吏,更不足慮也——也不必慮及太多。」 嘉慶帝此時覺得洪亮吉確有愛君之誠,於是首先下詔釋放洪亮吉,決心重新舉起剔除積弊、革新國政的大旗。剛好,此時京師大旱連月無雨,皇上多次禱雨未應,哪知皇上赦洪亮吉回籍的詔書剛下,京師即普降大雨,連月之旱,一夕解除。嘉慶帝得此效驗,立即大刀闊斧地整頓起來。 首先處理了軍隊的一批舊將,詔逮勒保,判斬監候,明亮逮京問罪,永保擬處斬,後詔免斬流放。秦承恩重新處置,與宜綿、慶成等一起皆遠戍伊犁,其餘貽誤軍機之大小將官亦俱受懲處。同時授額勒登保經略印信,軍隊從此開始轉人節節勝利。不過勒保明亮又複起用。 對伊桑阿則立即斬首——這是嘉慶親政後從快懲處貪贓大吏的第一個案例。 對吏部書吏舞弊一案,嘉慶帝也毫不留情,吏部尚書書琳甯被革去協辦大學士及尚書職務;吏部傳郎范建豐、錢鉞亦被革職;軍機大臣劉權之亦交都察院嚴加論處,兵部尚書兼順天府尹戴衢亨亦交都察院議處。同時選年富力強的英和入值軍機處。 嘉慶帝如此痛下決心,大刀闊斧,雷厲風行的整頓,又給國家帶來生機。 額勒登保是滿州正黃旗人,在海蘭察麾下時,曾討臺灣,遠征廓爾喀,每戰必策馬前沖,爭先陷陣。海蘭察曾對他說道:「你真是個將才,可惜不識漢字。我有一本滿文的兵書,是從漢文譯過來的,你熟讀以後,他日定會成為名將。」 額勒登保接過海蘭察的書一看,見此書名叫《三國演義》,便日夕揣摩,居然熟練,能出奇制勝。 如今額勒登保既受了經略印信,果然不負海蘭察厚望。他手下有兩員漢將,一名叫楊遇春,四川崇慶州人;一名叫楊芳,貴州排廳人。楊遇春以黑旗率眾,敵望見即知為楊家軍;楊芳好讀書,通經史大義,應試不中,於是投筆從戎,來到軍中,為楊遇春所拔識。額勒登保陣斬冷天祿,實是二楊的功勞。如今額勒登保授為經略,於是特保舉遇春為提督,楊芳為副將,二人得額帥知遇,非常賣力,就是過去的鄉勇頭目羅恩舉、桂函也因額勒登保做了統帥,有功必賞,願效驅馳。後來,楊遇春、楊芳和德楞泰追逐徐天德,轉戰陝境,與高海德等相遇,德楞泰乘著大霧,襲擊高海德,把他擒住;接著王廷詔被捕;徐天德:樊人傑在均州投水犧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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