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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十六章 恤百姓為民請命 改規章正館學風

  韓愈回朝後次年正月,穆宗改年號為長慶,要大赦天下。

  這日早朝,穆宗與群臣商議改年號的事情。

  韓愈出列奏道:

  「啟奏陛下,臣有一事要奏。」

  「說吧。」

  「陛下,改號必將大赦,自古以來的舊例。陛下洪澤及天,英明聖德,此次大赦,必令百姓感恩戴德。

  陛下仁德,因此臣懇請陛下赦免天下各州典押的奴婢。」

  「赦免奴婢,前所未有。」穆宗沉吟著。

  「陛下,臣在袁州為官,僅一小小袁州就有2000餘人,天下之大,為奴為婢之數必定不少。可憐他們受鞭笞役使,至死方休,這些人怨聲不絕,哀聲不斷,既乖律文,實虧政理。陛下愛民如子,如何能看著他們遭受此罪?」韓愈慷慨陳詞,他那悲天憫人的情懷終於感動了穆宗。

  「好吧,朕命人將放免天下各州典押的奴婢寫入赦令。」穆宗道。

  「謝陛下!」韓愈大喜過望,若非人在朝堂之上,怕不知要做出什麼忘形的動作了。

  朝罷歸府,迎面有一轎也停在府前,韓愈奇怪,下得轎來,對面走過一人,長須冉冉,雙目炯炯。

  「退之兄。」那人笑呵呵地招呼。

  「侯喜,」韓愈又驚又喜,「你何時回來的?」

  「昨天才到,」侯喜笑答,「多年不見,退之兄仍是如此矍鑠呀!」

  「老朽了,」韓愈亦笑,「快快隨我進去,一同痛飲幾杯。」

  「好!」

  兩位老友攜手入府,暢談別後的情景,朗朗的笑聲不斷。

  酒足飯飽,兩人閑坐燈下聊天。

  「退之兄,當年力諫佛骨,不顧生死,令小弟飲佩不已啊。」侯喜感歎。

  「只為我做人不知變通,不會奉迎聖上。遇到朝中有自己看不慣的事就忍不住妄發議論,才遭此禍呀。」

  韓愈回答,「那南方山水甚美,只是瘴氣甚重,蚊蟲也多,荒蠻之地,連個可以暢談的人都沒有。」話音裡滿是滄桑與無可奈何。

  「子厚過世之事,你可知曉?」韓愈問。

  「聽說了。」侯喜話語裡也多了份感傷,「我們這幫老友,當年把酒論詩,是何等暢快。生者不多了。」

  「不提這些了,」韓愈擺了擺手,提議道:「咱們作詩如何?」

  「好啊。」侯喜放下手中的茶盞,來了興致:「就以這燈為題吧。」

  兩個人靜默了,思索起來。一會兒,韓愈道:

  「我的好了。」

  「退之兄,才情不減當年啊,總是比我早一步。

  「侯喜笑道。

  韓愈謙然一笑,「承讓了。」接著就吟哦起來:

  《詠燈花同侯十一》

  今夕知何夕?花然錦帳中。
  自能當雪暖,那肯待春紅?
  黃裡排多粟,釵頭綴玉蟲。
  更煩將喜事,來報主人公。

  「好詩,好詩。自能當雪暖,那肯待春紅。」侯喜重複著詩中的句子,品味著。直到燈火闌珊,兩位老友仍在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人生滄桑、談論著詩詞文賦安史之亂之後,各藩鎮叛亂疊起,令唐王朝大傷腦筋,憲宗多次用兵,也未能將叛亂全部平息,恢復以往大唐盛世的局面。由於兵力有限,因此對於南方夷獠的騷亂無暇顧及。

  韓愈被貶潮州後,身居南疆,對夷獠黃家賊的情況比較瞭解,為振朝威,使南方百姓得以安居樂業,回朝後不久,就向穆宗上了一道《論黃家賊事宜狀》,針對南方夷獠騷亂的情況,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首先,朝廷歷次派去的容邕管經略使辦事不力,無威無德,不能服人,且驕橫貪婪,蔑視夷獠之人,招致夷獠人怨悔。因此應重新確定人選,派遣有德行之人前去治理。

  其次,把容州、邑州合二為一,只設一個邕管經略使,綜合治理,集中管轄。一來離黃家較遠,使其不敢輕易進犯;二來也好乘勢控制,掌握有力地位。

  第三,原來派遣的各道兵馬,系中原之人,不服南方水土,不瞭解當地地形山勢,與賊戰鬥,難以取勝。應在當地招募兵馬,訓練成軍,使賊軍減少地勢因素。

  第四,多年征討,雙方損失慘重,戰士疲于戰爭,定盼早日息戰,可以歸鄉過平和的日子。如真改元大赦,免其罪責,定會俯首聽命,從此百姓安居樂業,大唐江山穩固。

  這四條建議,是韓愈根據自己親自考察、實踐而得出來的認識,句句中肯,切實可行,都從大唐王朝的利益出發,憂國憂民之心可鑒。然而,對這幾條建議,穆宗不知何故並沒有採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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