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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可是,一來唐朝各代皇帝無一不佞佛,達官貴人們自不用說,而道教的老子,乃是李唐皇室正式攀認的祖宗,因此佛道大熾,不但在政治、思想上毒害國家和人民,經濟上也成了侵蝕社會的大癰疽。據《舊唐書·百官志》載:

  「天下觀(即道院)一千六百八十七,道士七百七十六,女冠九百八十八;寺七千三百五十八,僧七萬五千五百二十四,尼五萬零五百七十六。」如此聲勢,就算僧尼道士們有何不妥的行為,也無人輕易敢站出來批判。二來這些僧尼道士有深得皇上寵倖的宦官們在反面撐腰,更無人敢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裡拔牙了。

  可韓愈不怕這些,他一向以儒家「俗士」自居,對於當時形成的龐大的不耕不織的「坐食階級」以及他們驚人的靡費深惡痛絕。曾經在《送僧澄觀》一詩裡發出「浮屠西來何施為?擾擾四海爭奔馳。向風長歎不可見,我欲收斂加冠巾」的慨歎,勸和尚們都來還俗,並在《謝自然詩》中對那些受騙的愚昧者表示極大的痛惜之情。

  如今這些僧尼道士不僅不恪守佛教道規,安安心心地作自己的修行,反而胡作妄為,傷風敗俗,這韓愈如何能含忍。

  就任都官、祠部員外郎後,韓愈根據經典,將東都洛陽的寺院道觀的管理權收歸祠部,並決心整風肅紀,一旦有機會就殺一儆百。

  就在韓愈尋找機會時,一紙狀子投到了他的府前。

  告狀人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鬚髮花白,步履蹣跚,一進衙門就跪倒在地,連聲喊冤。

  「喊冤者何人?」韓愈面目威嚴。

  「小老兒王成。」

  「狀告何人?」

  「狀告」老漢戰戰兢兢地答道,「狀告永慈寺的和尚!」

  一聽此話,韓愈心下暗喜,繼續問道:

  「狀告何事?」

  「回大人的話,小老兒家有薄田15畝,與那永慈寺的田相連,那永慈寺的和尚今年春在重新齊整地堰時,把小老兒家的田劃進去三四畝,小老兒的兒子去找他們理論時,他們仗著人多,一陣拳打腳踢竟將小老兒的兒子打死,還揚言告到當今天子那兒也不怕。

  小老兒萬般無奈,只得告到府衙,求大人給我做主啊。」

  說完,老漢已老淚縱橫。

  「有狀子嗎?」韓愈又問。

  「有,有。」老漢雙手顫微微的,從身上摸出一張紙。

  「快遞上來——。」韓愈道。

  老漢遞狀子,韓愈一邊仔細地看著,一邊用心思索著。

  第二天,永慈寺的住持被帶了來,這是一個40多歲的胖大和尚,一臉橫肉,一眼看去就是個蠻橫不講理的人。

  「下面何人,報上名來。」

  「貧僧智空。」和尚滿臉的不在乎。

  「我來問你,可是你派人霸佔了王成家的田地,又打死他的兒子。」韓愈道。

  「田地本來就是我們永慈寺的,那王義胡攪蠻纏,被寺中幾個僧人打了一頓,不想小子命短,一命歸西。」

  和尚辯道。

  「大膽和尚,竟敢狡辯!」韓愈怒喝,「啪」地一拍驚堂木,「田是永慈寺的,可有地契,可有人證?」

  「不曾有地契。永慈寺的田地乃大唐天子所賜,何來地契?」和尚不服。

  「來呀,召王成上堂!」

  不一會兒,老漢王成被帶了上來,他心驚膽戰又不無仇恨地看了一眼和尚智空,跪倒在堂前。

  「王成,你說田是你家的,可有證據?」韓愈和顏悅色地問。

  「小人有地契。」

  「遞上來。」

  一差役將地契遞了上去。

  「大膽和尚,你還有何話說?」韓愈面含怒容,喝道。

  「哼,多占一兩畝地有什麼了不起的。」智空滿臉驕橫、蠻不講理地說道。

  「來人呀,將他拿下。」韓愈下令道。

  「你,你敢抓我!」智空慌神了,「我可是曹公公的人——。」

  「你就是天皇老子的人我也敢抓你!」

  之後,韓愈又查辦誅殺了幾個不良的僧尼道士,一時間,僧尼道士們膽戰心驚,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佛道門風被轉變了。

  但是,韓愈此舉雖然大快人心,轉變了佛道門風,卻得罪了宦官,他們對韓愈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對他除之而後快。他們紛紛給韓愈的頂頭上司鄭餘慶施加壓力,鄭餘慶不敢得罪宦官,於是對韓愈的行為頗多微詞。

  韓愈自覺這官做得甚是無趣,於是次年以事務繁忙,上書鄭餘慶稱病告休。

  不久,李礎自洛陽回湖南,韓愈想起去年自己看到柳宗元為永州山人元集虛送別而作的序,文中認為佛與孔子同道,「皆有以會其趣,」並稱讚元集虛為人曠達正直,為學恢宏貫通,能把佛理與儒道融而為一,當時韓愈讀後,大為不滿,但苦於沒有機會見柳宗元,不能與他論辯。這回李礎回湖南,到可了此心願。

  於是韓愈修書一封,托李礎帶給柳宗元。信中指責柳宗元不斥浮屠,好佛教言論,愛與佛徒來往。書信寫完,韓愈才覺吐盡心中鬱悶,頗是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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