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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韓愈驚異地瞪大了眼睛:「東野兄,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入仕的風。」孟郊笑呵呵地走過來,拉住韓愈的雙手,「退之老弟,這些日子可好?」

  「苟且度日罷了,」韓愈由最初的驚異變為了滿心的喜悅。「東野兄,今天我們可一定要好好喝上幾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位老友都微微有了些醉意。

  「東野兄,當年我們一起在長安應試時,雖然每日艱難度日,但對以後的日子充滿希望。可現在,我登進士第六年了,還只是個幕府屬僚,空有滿腔大志卻無處施展」

  「千里馬難求,伯樂更難求啊。」孟郊也是一肚子的感慨。「我年少時隱居嵩山,與清風白雲作伴,寧靜淡泊,日子過得倒也舒心。一旦出世,應考多年不中,屢受打擊。」

  「不提這些了,」韓愈醉態可掬,「我還沒恭賀東野兄金榜高中呢,認罰一杯。」一仰頭,一杯酒進肚。

  「慚愧,慚愧。行將老矣,登這進士科實在慚愧呀。眼下求仕無門,只好來投奔行軍司馬陸長源,他也是我的故友。」

  「東野兄寶刀未老,何出此言。來,來,來,喝酒,喝酒。」韓愈笑道。

  「退之,我給你推薦一人吧。此人頗有才氣,值得一交。而又素仰你大名,願從你習文。」孟郊道。

  「東野兄所言何人?」

  「姓張名籍字文昌,長你一歲。你若願與之相識,我這就修書一封與他。」

  「東野兄所薦之人,我哪有不願與之結識之理?

  只是韓愈我有些被東野兄高抬了。」韓愈笑道。

  「來人哪。筆墨侍候。」韓愈一邊吩咐下人,繼續與孟郊說道,「東野兄,小弟又可欣賞一下你的墨寶了。」

  「過獎,過獎,」孟郊道,「你老弟的書法也不錯嘛。」

  二人相視哈哈大笑。

  沒過多久,張籍果然從和州趕來,隨韓愈學習古文。在這之前,李翱從徐州來與韓愈結交,並從之讀書學文。有了這一班志趣相投的朋友在一起談詩論文,日子似乎過得格外快。轉眼間,已是貞元十四年春天。

  一日,韓愈與孟郊在書房閒談。

  「退之,你我相交多年。能有這一段平靜的日子得以共處,實乃造化。只是,我年歲已大,若再不能有所為,則虛度一生了。我想南行,去看看有沒有能識我之人,而且也可以看看這河山,當年李白足跡遍佈各大名川,我早年亦有此志。」

  「東野兄的意思是?」韓愈遲疑。

  「退之,我打算明日就走。」

  「東野兄去意已定?」韓愈問。

  「去意已定。一年之計在於春,這時節冷熱相宜,山野一片蔥綠,正是出門的好時候。」孟郊道。

  「那就隔些時日再走不遲,何必如此匆匆?」

  「去則去矣。大丈夫做事,怎能拖拖拉拉,當斷不斷?」孟郊說得很堅定。

  這夜,韓愈、張籍、李翱、孟郊幾人聚在韓愈家中,為孟郊餞行。

  「東野兄,半年前,我在這萬堂擺酒為你接風,半年後卻又在這同一地方設酒為你餞行。此乃天意。

  來,來,來,我敬你一杯。」韓愈已有些醉態。

  「東野兄,一路南行可要小心啊。」張籍的話語裡不無關切。

  「眾位不必擔心。我孟郊少小離家,自己照顧自己不成問題。與各位談文論詩,實乃人生一大快事。

  只是這一別之後,再要重聚就不知是何時了。」孟郊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都有些傷感,一時沉默起來。

  「看來,虛長幾歲,說出如此不合時宜的話,該罰,該罰。」孟郊笑道,自斟自飲了一杯。

  酒桌上又熱鬧起來。

  「東野兄,你這一走我也沒什麼好送的。現作詩一首贈與你,如何?」韓愈道。

  「好極,好極。」眾人的興致高漲。

  家人擺好筆墨紙硯後,幾個人來到桌前。韓愈一臉醉意,對眾人道:「退之就獻醜了。」

  他沉思了一會兒,蘸了蘸筆,很快地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醉留東野」,然後,頓了頓筆,繼續寫下去,他寫得很快,一行行的黑字在他筆下汩汩流出。不一會兒,他重重地誇張地寫完了最後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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