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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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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深入田間 甯戚伐宋歸來,一時名聲大噪。齊國朝野盛傳齊桓公的三大喜事:一是不戰而勝宋國;二是喜得公子無虧;三是得了甯戚這樣的賢才。管仲更是喜不自勝,親自安排隰朋為甯戚營造府第。對這一切,甯戚心裡很有數。他感謝管仲和桓公對他的器重和關心,他把這器重和關心作為鞭策自己的動力,他要在齊國同管仲一道,幹番大事業。為此,對桓公的重賞他婉言謝絕,對管仲為他建設的府第也婉言拒收。他很清楚,管仲為能重用他而用心良苦,不到半個月,竟擺了十次大宴,在宴會上大講甯戚舌戰宋公的業績。他是要讓人們瞭解甯戚,好為下一步重用鋪墊好臺階。 管仲雖然還沒有封官許願,可甯戚已經摸准了管仲的思路,是要他搞農業。甯越這位大司農處處抵制管仲的改革,拒不推行相地衰征大計。管仲早就想撤換他,可一時沒有理想的人選。大司農這可是個官位相當高的職務,屬上大夫,甯戚也很知道這職位的份量。他決定,先用一個月時間對齊國的農業情況進行考察。他把這想法向管仲一講,立即得到了管仲的讚賞和支持,並給他相府金牌,全國通行無阻,並給他配上兩輛新車,十名侍從。甯戚只選了兩名侍從,不要車輛,步行勘察。 一個月的時間,甯戚帶著兩名侍從,不管晴天還是雨日,不論颳風還是下雨,齊國的大地上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山巒、沼澤、森林河流、湖泊、丘陵、平原……他走了個遍。每到一處,又是向老農請教,又是親自勘測,白天跑了一天,晚上在燈下記錄,簡冊寫了一大堆,一個人都背不動。 這天甯戚來到淄河下游考察。他伸手抓了一把沃土,嗅嗅,再看看田野上稀稀拉拉並不茂盛的莊稼,歎了一口氣說:「多麼肥沃的土地,莊稼長得這個樣子,真令人心疼。」兩名侍從跟隨左右,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侍從甲道:「甯大夫,咱們是不是歇息歇息,又渴又累,簡直透不過氣來啦!」 甯戚看看兩名侍從,笑道:「辛苦你們了,好,到前邊的那個坎上歇息。」 來到坎上,甯戚坐下來,摘下斗笠,扇著風,遙望著大片大片的莊稼。兩個侍從也氣喘吁吁坐下來,侍從甲趕緊把一個盛水的羊皮囊送上。甯戚接過,喝得痛快淋漓。喝完後他把羊皮囊遞給侍從。 侍從甲接過羊皮囊,揩一把汗說:「甯大夫,大家都說,主尊僕貴,主人威風,奴才也跟著風光。誰知,你這位新大夫這些天席不暇暖,食不甘味,一天到頭總忙著跑到這,跑到那,眼看齊國的山川平原都讓你轉遍了,我們這當奴才的都覺得吃不消。」 甯戚一笑:「噢?是覺得跟著我這大夫不夠風光?」 侍從乙說:「甯大夫,現如今齊國上下都說主公有三喜:一喜是宋國不戰而盟;二是喜得公子無虧;三喜是……」 甯戚看著侍從乙道:「那三喜是什麼?」 侍從乙看著甯戚道:「這一喜是喜得甯戚大夫,朝中又添羽翼。按說,三喜之中,大夫占了兩喜,主公和仲父都高看一眼,大夫可以高枕無憂,享受一下功名利祿?!」 甯戚聽完,哈哈一笑。他用斗笠扇起清風說:「主公三喜,我卻喜不起來。為臣的該為主公分憂,不是為主公分享。你們讓我高枕無憂?可我這心裡憂心如焚,睜眼閉眼全是一個憂字!」 侍從乙很驚奇:「大夫憂從何來?」 甯戚放下斗笠,指指腳下大片大片的莊稼,道:「今年風調雨順,本是豐收年景,可如今禾苗稀疏,長勢衰微,還有許多土地,不稼不穡,任其荒蕪。齊國平疇沃野,乃是豐糧之倉,眼前這番景象,能不令人心憂?」 侍從甲聽甯戚說到這裡,不以為然地說:「嗨,甯大夫是為糧食擔憂呀?堂堂齊國,諸侯盟主,五穀一登場,各國送糧的車馬絡繹不絕呢。」 甯戚驚奇地看了侍從甲一眼。 侍從乙不以為然地說:「仲父提出官山海之策,以鹽換錢,以錢買糧,有了錢還愁沒有糧食?」 甯戚搖搖頭說:「以鹽換錢,以錢買糧,是仲父不得已而為之的策略。鹽生於北海,糧生於田野,兩者有何牴牾?既無牴牾,為何又舍糧取鹽,而不能兩者兼得?」兩名侍從聽到這裡,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只聽甯戚繼續講道:「假如有這麼一天,諸侯各國鹽滿為患,不再換糧;或者天災人禍,各國顆粒無收,咱齊國百姓該如何度日?吃飯糊口尚難解決,病體羸夫又談何稱霸天下?」 侍從被甯戚一番話說得支支吾吾。侍從甲嘟嘟囔囔地說:「可,這土地田野的事,該由大司農來……」 甯戚朗聲大笑:「身為大夫,所憂乃天下之憂,哪能劃出個涇渭分明的界限!也許我甯戚乃山野牧夫出身,與土地有緣,所以,總愛在田野裡轉轉,總也閒不住!」說完,甯戚站起身來,戴上了斗笠。 侍從乙忙問:「大夫,咱還到哪兒去?」 甯戚回答:「日上中天,時間還早,咱們到東南方向看看!」 侍從甲咕噥著:「這東西南北可算是走個遍了。」 甯戚笑道:「怎麼,因我是新任大夫,想不侍候了?」 侍從倆人忙陪笑道:「不敢,不敢。」 甯戚說著時,已起身走下了土坎,走上了莊稼地的田埂上。兩名侍從緊跟其後。 §3.別開生面的比賽 管仲自從得了甯戚,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與人交談,三句話必離不開甯戚。他知道宋桓公的為人,傲慢無禮,卻敗在了甯戚三寸不爛之舌之下。如果沒有大智大勇,沒有雄辯奇才,是萬萬辦不到的。他與甯戚作過三次深談,從周天子說到諸侯,從諸侯說到列國,政治、軍事、農業、商業、冶鐵、煮鹽……真可謂海闊天空。甯戚的談吐使他佩服,簡直和他的觀點如出一轍,而且有許多方面,他自愧弗如。知音難求,他與甯戚大有相見恨晚的感慨。他恨不得立即就讓甯戚接替寧越的大司農職務,可寧越乃三朝重臣,輕易動不得。再說,甯戚的名聲還不高,恐眾人不服。不過,他已下了決心,並且不止一次向桓公吹風。甯戚提出要親自考察,又說到他心裡了,這才是幹大事業的人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經過一個月的考察,甯戚回來了,他決定設家宴歡迎,請隰朋作陪客。他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便撫琴彈起了「高山流水」。 婧坐在管仲身邊,以手擊案,和著節拍。 隰朋進門,笑道:「仲父,難得如此雅興呀!志在高山,巍巍乎!志在流水,滔滔乎!」 管仲連忙起身,笑道:「知音來了。」 隰朋笑道:「不敢,我是熟門常客,真正的知音在後面呢!」 管仲道:「甯戚大夫外出勘察歸來,我請他相府作客,以示慰問。」 隰朋笑道:「甯戚大夫好大面子,仲父請客,這可是難得呀,哈哈哈……」 管仲道:「甯戚非一般人可比,這一個月,他四處奔波,深入田間農舍,不辭勞苦,細心察看,這種精神難能可貴。哎,他的府第蓋好了嗎?」 隰朋道:「遵照仲父的命令,早就蓋好了,可甯戚大夫就是不去住。」 管仲道:「這個甯戚,確實不同凡響。」 侍僕進門道:「相爺,甯戚大夫來了。」 管仲、婧與隰朋迎至相府門外。 甯戚一見,急忙施禮道:「參見仲父、夫人、隰大司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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