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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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功廷便又伸述他的意思道:「軍門和董大哥兩位,且勿駁我,聽我把我的意思說完了再說。起初我的贊成軍門乘勝一直殺到此地,還當這個老賊,尚未退去。一則趁我們連傷他們兩個大將的銳氣,本可與之一戰。二則老賊還是追趕我們的形勢,一定沒甚穩固的陣腳,又可與之一戰。我就仗我們有這兩個優點,所以贊成軍門的主張。此刻這個老賊,既已退到他的巢穴裡去了,我們若是貿然進攻,對於以上兩個優點,已經失了效力,此其一。老賊退到他的巢穴,一定必有甚麼深謀在內;我們用了病兵,前去攻他以逸代勞的隊伍,並沒甚麼把握,此其二。方才探子報稱,說是媽媽廟那兒,雖只留著少數隊伍,我正疑心這個少數隊伍,內中必有甚麼蹊蹺。否則為甚麼原故,不留大兵駐劄,僅留少數隊伍的呢,此其三。有此三樁道理,我就不主張立即進攻,既不立即進攻,我們一面堅守陣地,一面前去請援,有何不及。」 聶功廷說到此地,不禁現出一臉的忠勇之色,又接著說道:「我蒙軍門調到此間,真正恨不得手刃老賊,既替朝廷立功,又報軍門的知遇之忍,難道還會怕死不成!」 劉松山一直聽到這裡,便把聶功廷的一隻手,緊緊握住道:「你的說話,都有道理,我在平日,一定贊成。今兒呢,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究是甚麼意思,我的心裡,只想去和老賊決一雌雄。至於勝負二字,還在其次。」 董福祥又插口道:「軍門這個勇氣,我極佩服,我也贊成乘勝前去進攻,若照聶大哥方才此其此其的那些迂腐騰騰的道理,豈不失去了我們的銳氣,長了他人的威風了麼。」 聶功廷對於劉松山,因有上司下屬之分,所以只好說出種種理由,以阻他的立即進攻之意,對於董福祥同是一個營官,他就不肯再事相讓。當下便接董福祥的口道:「甚麼叫作失卻銳氣,甚麼叫作長了威風,一個人既來打仗,自然要打萬穩萬當的勝仗,若以一時的負氣為榮,我也不甚為然。」 聶功廷的這個然字,有意說得極響,且把眼睛望著董福祥的臉上。 董福祥原是一勇之夫,平時打仗,無非倚恃他那不怕死三個字而已。倘若遇著蠻打蠻戰,敵方也會被他打敗,倘若遇著能用智謀的敵軍,他就可以一敗塗地。所以後來他在庚子那年,對於北京的那班拳匪,便弄得手忙腳亂起來;不比這個聶功廷,真有獨當一面之才。 那時的董福祥,卻也並不知道聶功廷這人,謀略勝他萬倍,便又盯還聶功廷一眼,氣烘烘的答道:「你所說的甚麼負氣不負氣,我都不管。我此刻也不再來和你鬥口,我只等著我的本部人馬一到,立即單獨殺進金積堡去,那時倘若擒住老賊,你又怎樣說法!」 聶功廷正待狠狠的再駁董福祥一番,尚未開口的時候,劉松山因見聶董二人,都已動了真氣,只好先向聶功廷搖著手道:「聶營官,此刻不必空爭好不好,且等大家到齊,取決一個眾議怎樣?」 聶功廷微微地點首道:「標下本是為好,並非要和我們董大哥空爭,軍門既說取決眾議,標下怎敢再事反對。」 劉松山聽得聶功廷說完,一面也連點其首,口稱好好。一面放開聶功廷之手,又朝董福祥笑上一笑道:「老董,你瞧你此刻弄得面紅筋脹,仿佛要與聶營官打架一般,人家稱你為猛張飛,我到今天才信。」 董福祥至此,方才皺眉一笑道:「標下的要去進攻金積堡,也不過是為好,方才聶大哥死命的駁我,我就急了。」 聶功廷聽得董福祥老實說出自己毛病,忙也轉口道:「董大哥知道發急,難道不知道人家也要發急的不成。」 劉松山又將雙手向著聶董二人一搖道:「好了好了,你們二位不必再講了。」 劉松山說到這裡,又見探子來報,說是後面大軍,即時可到;顧統領專人前來請示,停刻大家一到,是否仍回原防。劉松山道:「隊伍可回原防,所有將領,統統都來此地,有話商酌。」 探子奉命去後,沒有半刻,四位統領,和十幾位營官統統到來,劉松山忙問大眾,各人的隊伍,是否已回原防。大眾答稱,因據探子傳命,已將隊伍,先回原防,大家特來聽令。 劉松山即指指聶功廷對著大眾說道:「他在反對本軍門立即進攻金積堡的政策,你們諸位之意,究竟怎樣?」大眾一齊答稱道:「我等識見,本來不及軍門,況且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軍門怎樣發令,我等怎樣去辦就是。」劉松山皺了一皺眉頭道:「這是本軍門在和你們諸位商量,大家不妨各抒己見。」 大家便恭維劉松山道:「軍門既是主張立即進攻金積堡去,我等也以軍門之意為然。」 劉松山一見眾謀僉同,於是即刻吩咐大眾回營候令。自己也回坐營,正在發令之際,聶功廷忽又單獨進見道:「軍門既是一定要攻金積堡,務請先去稟知爵帥,趕派援兵為要。」 劉松山聽了很覺詫異道:「聶營官素來膽壯,何故此次尚未出兵,只在顧慮一切。」 聶功廷道:「金積堡的地方,老賊久有佈置,軍門自然知道,我們的隊伍,又是害病的居多,軍門更是知道;所以要請軍門預備援兵,以固後路。」 劉松山不便再駁,只得飛稟左宗棠那裡,但是沒有指名那支隊伍。聶功廷見了,方去預備隊伍。 第二天的黎明,劉松山發令各營盡出七成隊伍,統統隨他出發,並令董福祥為前部先鋒,聶功廷為左翼,王占魁統領為右翼,其餘隊伍,悉作中軍,由他自己指揮,發令之後,即時浩浩蕩蕩的殺奔金積堡而來。 那知董福祥甫抵那個媽媽廟附近,忽據探子來報,說是駐紮媽媽廟的回兵,一聞我們大軍到來,已向左右名叫僕石岩的地方退去,特來報知先鋒大人。 董福祥忙問道:「我知道我們去到金積堡,只有向媽媽廟那路最近,不過是條小路,你們既作探子,難道真的探不出第二條路來的麼?」 那個探子答稱道:「此地到金積堡,只有兩條道路可走:一條是大路,一條就是媽媽廟。先鋒大人,若是打聽出來,還有第三條路可走,小的願受軍法。」 董福祥聽說,揮手命退,仍率他的人馬,直向媽媽廟進發,及到媽媽廟地方,天已傍晚,便暗思道:此次我與老聶,仿佛有些賭氣,他既口口聲聲在說這個老賊,本來老謀深算,忽然不戰自退,內中必有蹊蹺,我雖憑我一身本領,向不懼人,今天可得仔細一點。 董福祥想到此處,又將幾個嚮導喚至問道:「僕石岩離開此地,究有若干路程。」 內中一個七十多歲的嚮導,首先稟答道:「四十五裡。」 董福祥又問道:「此地本有敵兵駐紮,何故忽向朴石岩退去,你們可知究是甚麼主意。」 老年嚮導又接口說道:「馬化癡這人,對於此地的地理,閉了眼睛也會畫出,內中定有道理,怕是誘敵的一方面居多。」 董福祥亂擺其頭的說道:「我偏不去追他,瞧他怎樣誘法。」 又有一個嚮導接口稟道:「依小人之見,今天晚上,還是駐紮此地為妥。」 董福祥道:「什麼原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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