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四九


  陳玉成同了眾將,怎麼肯放,飛馬就追。及他一馬捎到城下,陡又聽見一聲炮聲,城上的燈籠火把,忽又照耀得如同白晝的一般,所有的官兵,早已退入城內去了。同時又見城頭之上,那個伍文元指著他在大罵。他見城門已閉,又有亂箭射下,只好忍了氣的退回營去。一點人頭部將一個未傷。

  他忙向范連德、高宏發兩個道:「這個姓伍的妖頭,竟有一點佈置。」

  范連德不答這話,先問陳玉成的傷處怎樣。陳玉成見問方才覺得疼痛起來。急去用手一摸那個傷處,果有龍眼大小的一個窟窿。

  他也不答這話,仍又對著范高二將說道:「我想此刻尚未天亮,那個姓伍的妖頭,瞧見我已受傷,一定不再防備。你們快快跟我就此殺去,包你得手。」

  范高二人聽說道:「這末我們也是暗中殺去,使他更加不防。」

  陳玉成想上一想道:「這末我從東門暗中殺去,你們也是暗中的,悄悄繞到西門殺入,不得誤事。」

  陳玉成說完,即和眾將分頭發出。等得他到蘄州城下,守城兵士,果然因為打了勝仗,疏於防範,一個不留心,早被陳玉成爬上城樓,殺開城門,放入他的兵將,一直就向知州衙門奔去。

  哪知他還未到衙門,早被范連德、高宏發二人,果從西門殺入,一腳殺到知州衙門,已和伍文元等人,在那兒巷戰起來了。

  伍文元本是一位文官,因為稍有一點調度的能力,所以陳玉成第一仗沒有占著便宜。此時既已殺到衙門,伍文元手下的軍隊,早已逃散,雖有城守汪得勝、本城團防局長貴蔭庭,保安隊長黃得貴、汛地官魏沖霄等人,只有蟹臍,沒有蟹腳,自然成了強弩之末,無濟於事。沒有多久,自伍文元以下,統統同歸於盡,都做清朝的殉難忠臣的了。

  陳玉成既見伍文元等人都已陣亡,他便一面先入衙門,注重錢糧等物,一面出示安民。那時天已大亮,陳玉成草草部署一下,即命范連德率兵五千,鎮守這個蘄州,他就班師回到武昌。

  天王、東王見他得勝而回,自然大喜。錢江正在替陳玉成的紀功的當口,忽見他的左額上面,有個龍眼大小的窟窿,還在淌血,忙問可是受傷。陳玉成點點頭道:「不礙事的,砍了腦殼,也不過碗大一個疤兒。」

  錢江因見陳玉成臨陣受傷,便是勇敢的招牌,複又替他加上一功。陳玉成向著天王謝恩之後,便又問起此地的軍情,以及威王林鳳翔去到蘄水等等之事。

  天王告訴他道:「此地連日都有戰事。敵人方面,現在又加上琦善和胡林翼的兩支人馬,倒還罷了;只是那個妖婦李金鳳的邪術,很是厲害,連那桂子秋也奈她不何。威王林鳳翔已有報來,即日可下蘄水。」

  陳玉成聽罷,暗忖他和林鳳翔同日出發,他已占了城池,回來繳令。林鳳翔雖說即日可下那個蘄水,『總已遲了一步。心下一個高興,不由得大笑起來。

  大家見他笑聲未已,忽又哎喲一聲道:「痛死我也。」急把雙手緊捧腦殼。

  天王、東王、北王、錢江、石達開、蕭三娘、李秀成、李世賢、桂子秋、洪宣嬌、陳素鵑、陳小鵑、秦日綱、吳吉士、劉繼盛等等,都一齊圍了上去,要想拉開陳玉成的雙手,問他怎麼。

  陳玉成仍是捧了腦殼的答道:「傷痕破裂,痛不可忍。」

  天王聽說,即命吳吉士和桂子秋二人,扶著陳玉成回他營去。如有法術可醫,趕緊替他醫治。吳桂二人,扶著陳玉成去了未久,林鳳翔又派人來報功,說是已得蘄水,即日班師。天王便命錢江傳令嘉獎。

  等得來人去後,彌探花彌晏,忽然走來,先朝洪宣嬌暗暗做上一個手勢,洪宣嬌乘人不備,也是暗暗答還一個眼色。彌探花方至天王面前,行上一禮,朗聲說道:「臣蒙天王委充女兵總指揮使宮中的秘書監之後,時經匝月,毫無功績可言,很覺慚愧。現有一本奏章,伏乞天王御覽施行。天王接到手中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是:臣彌晏奏為速取金陵,以定天京事:伏查北有北京,南有南京,惟從地理而言,南京負天塹之險,具賦貢之區,堪謂龍盤虎踞,形勢非常;即文物衣冠,已勝於北京之閉塞多多矣。目今北京之為世人所重視者,以其為胡虜之宮殿在彼之故也。若我天王,定都金陵之後,北京即日可成糞壤。現在我方之不急急興我王師者,無非為向榮、為張國梁、為江忠源、為吳文鎔、為胡林翼、為琦善,以及為妖婦李金鳳暨妖婦之兄李孟群等等之隊伍所阻而已。臣不敏,意為不如即用軍師錢江放棄湖南之故策:一面飭派勁旅,連環與以上等等敵軍鏖戰,使其無力分兵南顧;一面宜遣英王陳玉成速攻皖省;皖省一得,贛省即可連帶而定。皖贛乃為金陵之門戶;門戶無可掩蔽,內室豈不赤露,唾手可得之物,烏可不作最要之圖。若與以上敵軍無端戀戰,坐失良機,使北廷有所準備,臣為天王危矣。愚昧之見,是否可行,伏乞當機立斷。天下幸甚。臣亦幸甚。

  天王看畢,一面遞與東王、錢江、李秀成三個去看,一面便對彌探花說道:「彌卿之奏,正合孤心。但是英王陳玉成,此次行軍受傷,不知何日能愈。」

  彌探花尚未答言,錢江已將奏本看完,忙來接口向天王奏道:「英王之傷,尚非要害,大概三五日內,必可告痊。我們趕緊預備起來,也得幾天。」

  天王聽了點頭說道:「既是如此,軍師可與東王商酌辦理。英王要調何人何隊,命他自行奏陳便了。」

  東王聽說,忽向天王奏道:「東征之事,臣當與軍師下去斟酌辦理,不必天王操心。天王乃是萬金之軀,現在日理萬機,恐勞聖憊,反貽群臣之憂。臣擬請天王將那天父臨身一事,不妨懇求天父,改臨臣身,由臣代為宣傳就是。」

  原來洪秀全的假借天父臨身,在那花縣原籍,以及桂平、金田等處,尚不過以堅教民之信仰為意旨。及至起義以後,又藉此事鎮懾將士之心。其實本屬虛無縹緲,何嘗有甚天父。不過他的手下,明白此事是假借的人物,僅有錢江、李秀成、石達開、楊秀清四人而已。連他妹子宣嬌,以及仁發、仁達、大全等等都不知道,其餘的將士,當然更加不必說了。但是錢江、石達開、李秀成三個,本來忠於天王,自然代為宣揚,不去說破。

  獨有東王楊秀清這人,因為洪秀全從前替他看過風水,曾經許過他有九五之尊。照他意思,恨不得此時就與洪秀全易位,他做天王,洪秀全去做東王才好。只因錢江、石達開、李秀全三個,都有奇謀;洪宣嬌、韋昌輝、洪大全、洪仁發、洪仁達等人,都有武藝。他與洪秀全兩個,各人手下的心腹將士,人數雖然相差無幾,可是起義的名義,卻是洪秀全為首的。此時既有種種關係,不能居然謀奪大位,只好先將這件天父臨身,最能鎮懾人心的秘訣,先去攫到手中再說。

  誰知這位洪秀全天王,果為楊秀清所制,一聞此奏,心裡雖不願意,面上不能不允。天王既允此事,東王方始大喜而退。

  沒有幾天,錢江的糧餉等項,剛剛預備妥當,陳玉成的傷處卻也好了,好雖好了起來,不過卻成為一隻四眼狗了。正是:

  欲占龍庭原不妥
  任呼犬號也稱奇

  不知陳玉成怎麼會成四眼狗的,且閱下文。

  第二六回 陸總督攜姬援小舅 錢軍師遣將捉清官

  天王洪秀全,既准彌探花彌晏之奏,即令軍師錢江,預備一切,以便陳玉成率兵去攻安慶。等得錢江的軍械糧餉,剛剛辦齊,陳玉成卻變成一隻四眼狗了。

  原來陳玉成這人,武藝雖好,性子太急。平時打仗,每因性急之故,弄得美中不足,常有之事。此次既由彌探花保他去攻安慶,當時他就逼著吳吉士和桂子秋兩個,用盡了各人的本事,急切之間,不能將那傷疤治得收口,陳玉成便急得雙腳亂跳起來。

  忽然被他想出一個法子。問著吳桂二人道:「這個傷疤既是不能馬上收口,我想索性把我右額上面,也弄一個同樣大小的窟窿。兩個窟窿裡頭,統統嵌上一粒黑的棋子,使人看去,完全像個四隻眼睛一般,大不了人家喊我一聲四眼狗罷了。」

  吳桂二人,只好依他辦理。及至辦好,說也奇怪,那個窟窿裡頭的血肉竟將棋子四麵包住,宛同天生一樣。

  陳玉成自去照照鏡子,不禁大喜道:「我的臉兒,本來長得難看,這樣一來,倒也成了一個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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