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二三


  洪陳二人,自然一面忙著陪禮,一面忙著救火。石達開連火也不肯幫同去救,單把秀成這人,一把拖到那塊大石之上,一同坐下,微笑著道:「你莫擔憂,燒了你的銀的,賠還你的金的就是。人家有心前來請你,誰教你搭這種臭架子的呢?」

  秀成聽了,連搖其首,一句沒說。

  此時洪陳二人,業已將火救熄。秀成奔去一看,幸虧還只燒去幾間小屋。當下也微微一笑,邀著石洪陳三個,一同進屋,分開賓主坐下。先問石達開道:「達開大哥,我曾經聽人說起,你已遇著明主,很有權力。此刻半夜三更,來此何為?」

  石達開應聲道:「你已知道我們來此求賢,何必多問。」

  秀成聽說道:「你們那位秀全先生,現方有病,我兄怎好走開。」

  石達開聽了這句不覺一愣道:「秀全並沒病症,賢弟何出此言?」

  秀成又說道:「一個人要想苟安,便是終身大病。若為救國救民,尤加不可。秀全先生起初時候,在那桂平,借了傳教為名,攛掇楊秀清去辦團練,明明想以楊氏前去挫動官兵,他便乘機去取桂林省垣,以圖苟安。此乃養癰之病也。等得清兵三路齊至,幸有眾英雄為其出了死力,方免于危,此乃將變未變之病症也。現在得了永安,只讓楊氏一隻肥羊去與向榮那只餓虎搏擊,危險豈不很大。若要醫他之病,惟有趁那清廷未及預備之際,出其不意,一腳殺入湖南,越嶽州,占武漢,直取金陵,方為上策。」

  石達開聽到此地,不禁五體投地的佩服道:「對症下藥,方是良醫。賢弟之言是也。快快跟了我們三個,去見秀全大哥,以成興王之策。」

  秀成連連搖手道:「此刻尚非其時。就是去獻興王之策,也不信用。」

  洪陳二人接口道:「秀全對於手下弟兄,猶且言無不聽計無不從,何況先生呢?」

  秀成又說道:「他們都是首義弟兄,相共患難,自然有別。」

  石達開接口道:「賢弟具此才學,自應出而問世。至於信任與否,本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之謂,此時那好預計。」

  秀成聽了,方才點頭道:「如此說來,兄弟只好同了三位去走一遭的了。此時天已將亮,就請三位,權且打個盹兒,以便明天走路。」

  石洪陳三個聽了方始大喜。正思各人安睡一霎,又被火燒場子的焦臭味兒熏得難受,哪裡能睡。一到天亮,即催秀成起身。秀成本無家眷,僅將他平日所愛的兵書,裝上一箱,反鎖大門,便同石洪陳三個就此上路。石達開因為人有四個,馬只有一匹,索性牽著那馬,一同徒步而行。

  及到永安,石達開將馬交與兵士,先將秀成引見秀全。秀全見了秀成,不過淡淡的敷衍幾句。秀成退出,對著石達開把手一揚道:「可是不是,我說尚非其時,你們不信。現在讓我就在你的軍中,權且住下。若能有了一些戰功,方能堅其信用。」

  石達開略有愧色,便請秀成到他軍中主持軍事。複又回身進內,只見秀全已與洪大全、陳玉成兩個,正在孜孜有味的大談特談。石達開也不管是否打斷他們話頭,即岔口問秀全道:「秀成這人,確有經天緯地之才,大哥何故藐視于他。」

  秀全聽了淡淡答道:「我真有些不信,難道此人真能及得上雲山大哥和你兩個不成?」

  石達開大搖其頭道:「我不用說,此人之才,真正在東平、雲山之間呢。」

  大全、玉成二人,也說秀成是位奇才,勸著秀全應該重用。秀全聽說,方才傳令出去再命秀成進見。當下有人進來回報道:「李秀成李先生說的,他等有了功勞,才肯進見。」秀全聽了,方始有些相信起來,便請石達開善為待遇,一俟有功,定當重用。

  石達開剛剛退出,秀全又想再和他那大全大哥重話家鄉之事的時候,忽據飛探報到,說是清廷方面,已經起用林徐則,派為廣西軍務督辦。大全、玉成二人,不待探子說完,頓時一同失色道:「這還了得,此人一來,我們大有不利。」

  秀全喝退探子,也覺不悅。他們三個,正在各皺雙眉,互相慨歎之際,又有一個探子報到,說是錢江錢先生充發伊犁,路過韶關時候,忽被他的一個故人胡元煒放走,現在改扮商人模樣,不日即到此地。

  秀全一聽錢江不日可到,不禁把他樂得噗的一聲,跳了起來。以手加額道:「還好還好,有他這位救星到了。」當下重賞探子,立命再探錢江的行蹤,快快來報。

  探子去後,秀全忙又召集全部弟兄,告知錢江即日就到之事。大眾聽說,自然個個喜歡不盡。羅大綱見了洪大全,先謝當日救命之恩,繼敘以後闊別之意。這一天大眾的樂趣,筆難盡述。

  又過幾天,有一天的大早,錢江不待通報,業已飄然而入。秀全一見錢江真的到來,高興得還當是夢。錢江不及說他自身之事,單問秀全:雲山怎麼不幸,竟會遇彈亡身。秀全連連細細的告知之後,又將大眾弟兄,引來見過。

  錢江見過眾人,始對秀全和大眾說道:「兄弟毫無一點德能,竟蒙大哥和眾位弟兄,如此相待,如此重視,真正慚愧不遑。其實兄弟雖然身在縲絏,因有一位陳開大哥照料一切,已無足憂,及過韶關時候,那裡知府胡元煒,本是我的生死之交,所以我曾經對著雲山、大哥二位說過,我只要一到那裡,便不愁了。現在胡元煒因為放我走後恐怕上司見罪,他已告病回鄉去了。我在半路之上第一個得著的好信,就是大哥等等,業已佔領此城。第二十便是壞信,就是雲山大哥不幸身亡。第三個也是壞信,聽說林則徐林制軍,複又起用,督辦此間軍務。」

  錢江剛剛講至此處,秀全搶著接口道:「兄弟正為此事,在與一班弟兄,愁得幾乎要死。幸虧得到大哥在那韶關脫險之信,方才抵過一半。」

  錢江搖著頭道:「這件事情,我也無可為力。因為這位林制軍,確是一位老成持重,為守兼憂,既得民心,複不怕死的人物。況且我和他又有一點私交,怎樣可以和他破臉。」錢江說到這句,忽把雙手向他大腿上面一拍道:「說來說去,就怪雲山大哥死得太早,不然,此時或已殺入湖南去了。即使林制軍再放湖南的軍務督辦,那裡是四通八達的地方,便可發展,不像此處是個死地。」

  秀全忙說道:「這是國家大事,大哥總得看在百姓受苦面上,想出一個萬全的對付法子才好。」

  錢江聽了道:「大哥何必說這重話。兄弟力之所及,敢不去替大哥分憂。」

  說著,把眼睛四面一望,似在找人樣子,錢江因見石達開不在跟前,便問秀全道:「行軍之事,雖重糧草,但以重大的軍情比較起來,糧草又算小事。大哥此次將黃文金和胡以晃兩支人馬,放在金田,專顧運糧之事,未免稍覺失算。現在快快先把他們兩個調來此地,以便應付官軍。」

  洪秀全聽了,一面趕快傳人去調黃胡兩路人馬,以及所編教民;一面又向錢江認錯道:「這樁事情,本是兄弟一個人的主張。雲山大哥和達開大哥,而且曾經勸我過的。」

  錢江恍然道:「哦,原來如此,我方才還想問問達開大哥的,像他這般才具,難道因糧於敵的那句老話都不知道的麼?既是大哥自己主張,我就不必請問他了。」

  秀全正待答話,見石達開高高興興的奔了進來,向著他和錢江二人道喜道:「兄弟特來道喜,大事無礙的了。」秀全急問甚麼事情。

  石達開道:「頃據密探來報,說是林則徐尚未起身。忽然在籍出缺。清廷方面,改派大學士賽尚阿督辦廣西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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