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大清三傑·曾左彭 | 上頁 下頁
一二


  不料那個惡霸,仿佛不愛聽那姓胡的說話一般,早已吐出幾口鮮血,也是答還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頓時嗚呼哀哉。

  宣嬌和她秀全哥哥,仁發、仁達哥哥,還有雲山、朝貴兩個,一見姓胡的鬧出人命,一齊大驚失色。

  誰知前來聽教的那班人眾,內中卻有幾個認識這姓胡的就是保良攻匪會裡的胡以晃胡統領。又因那個已死的惡霸也雖算一個地頭蛇,①但是一個孤家寡人,料定沒人幫他告狀討命,大家便一齊高擎右肩,厲聲喊說道:「此地洪先生來此傳教,本是救人苦難的。這個地頭蛇,他也橫行半世的了,今天天有眼睛,竟被我們這位胡統領幾拳打死,正是他的命該。倘若有人私下前去報官,我們大家即用治這惡霸的法子去治他。」

  秀全等人聽得大眾如此說法,方始把心放下,趕忙托人抬出屍首。野葬之後,一面先將眾人善言遣散,一面始把胡以晃請到內室,一一相見。

  胡以晃本是來看蕭朝貴的,蕭朝貴便將洪秀全來此傳教的真意,細細的告知胡以晃聽了,並勸他就此入夥,同舉義旗。胡以晃毫不推卻,馬上一口應充,且說還可擔任舉薦幾位賢豪,同來辦事。大家聽了,當然拚命的恭維了胡以晃一陣。

  洪秀全正待問明胡以晃那些賢豪的當口,忽見一位極美貌的女子,匆匆奔入,一見蕭朝貴之面,不覺雙淚交流的叫聲哥哥道:「哥哥,嫂嫂沒有良心,竟跟一個遊勇跑了。」朝貴聽說,氣得急切之間,不能答話。

  宣嬌不覺暗喜,搶著問那女子道:「你這位姊姊,可是我們朝貴哥哥的令妹,人稱蕭三娘的麼?」

  那個女子急將淚痕揩幹,強作笑容回答道:「妹子確是排行第三,這位姊姊尊稱不敢……」說著,不待宣嬌回話,忙向朝貴道:「這位姊姊是誰?我家為何做了教堂?」

  朝貴此時正被大家勸著,見他妹子這般的問他,便一個個的帶他妹子見過,又簡單的告知此屋改了教堂之事。蕭三娘聽畢,又問朝貴對她跟人逃走的嫂子,怎樣辦法。

  朝貴見問,忽又氣得把腳跺得應天響的說道:「有甚怎樣辦法!這個淫婦,她若不再回來,是她便宜,她若還敢回來見我,我就教她一刀兩段。」

  宣嬌也在一旁,幫同朝貴生氣道:「再和這個淫婦去做夫婦,真正不是人了。」

  洪秀全岔嘴對朝貴道:「我說捉姦捉雙,我們這位蕭家弟妹,她倘單身回來,老弟倒也把她沒奈何呢?」

  大家聽說,也替朝貴代現難色。朝貴一見大家如此樣子,反而有些躊躇起來。

  宣嬌在旁瞧得清楚,不禁大怒,忽把桌子一拍,兩頰大生其火的對著朝貴厲聲說道:「朝貴哥哥,不必這般躊躇,大丈夫須要有決有斷,這樣說來,難道還真個懼這個背夫逃跑的淫婦回來不成!」

  朝貴指著秀全道;「你們哥哥的說話,本也不錯。」

  宣嬌不待朝貴往下再說,她忽將胸一拍道:「我就嫁你,瞧這淫婦把我怎樣!」

  胡以晃聽了這話,第一個就跳了起來,狂喜的對著洪秀全道喜道:「令妹真是快人快事。今天就是我的媒人,快把他們二位就此成了親吧。」

  洪秀全本來借重他這妹子的地方很多,他的教旨,又是抱著平等親愛主義的,只得答應下來。正是:

  姻緣雖是前生定
  婚嫁如斯舉世無

  不知這頭親事,究用甚麼禮節,且閱下文。

  第七回 弄玄虛兩蛇入穴 辦團練雙鳳來朝

  蕭朝貴一見洪秀全居然允將他的妹子嫁他,這一喜還當了得,當下即對胡以晃極誠懇的說道:「胡大哥成全小弟和洪小姐兩個的親事,足見對於世交情重,使我萬分感激。只是今天就得花燭,小弟因在客中,手頭一時不便,恐怕一切的財禮,趕辦不及。」

  胡以晃聽說急把蕭朝貴的身子,笑著推給馮雲山面前道:「馮大哥,請你快把新娘妝束起來,以外之事,歸我料理。」馮雲山自然一口允諾,便與仁發二人擁著朝貴入內去了。

  胡以晃眼見他們三個同往裡面,回轉身來正待安排新娘之事,早見蕭三娘已經同了她的新嫂子,也到裡邊前去打扮去了。他便對著洪秀全大笑道:「揀日不如撞日。而且各人現有大事在身,自然只有這樣馬馬虎虎一辦。」

  洪秀全一邊點頭稱是。一邊即令仁達去叫酒席。

  原來胡以晃的父親——胡月軒,本和蕭朝貴的父親蕭偉臣,很是莫逆。自從蕭偉臣去世,胡月軒沒有多久,也到陰曹會他老友去了。那時胡以晃已和蕭朝貴重又換了帖子。後來蕭朝貴在家不能立足,帶了他的妻子、妹子來到桂平。胡以晃仍在他的原籍花洲山人村中居住。

  本縣縣官見他既是文武來得,又能仗義疏財,近村一帶的老百姓,無不崇拜他的為人,便將保良攻匪會的統領一席,委他擔任。當時的保良攻匪會,就是現在的民團。

  胡以晃既任此職,更加惦記蕭朝貴起來,訪得朝貴住在桂平縣中,曾經親去訪過幾次。這回又來探訪,恰遇朝貴的前妻逃走,又見洪宣嬌自己出口,願意嫁給朝貴,因此自任媒人,成此這頭親事。等得新郎新娘兩個,草草拜過天地,送入洞房,大家喜酒吃畢,也去循例吵房。

  誰知這位新娘,人已大方,此次又是老店新開,正在大家鬧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她忽噗的一聲站了起來,大踏步的走到秀全跟前,將她雙眉倒豎起來,又似笑非笑,似恨非恨的厲聲說道:「哥哥你瞧,這間房裡的一班人,都像不認得妹子起來,嘰嘰呱呱,究竟何故。」

  秀全只好忍住了笑,趕忙把他妹子,急急忙忙的推至原位坐下道:「你不知道,凡是做新娘子的,照例要被人家吵房。」

  宣嬌仍又大聲說道:「只是做新娘子照例要坐花轎的,我既沒有照例坐那花轎,他們便不能照例鬧房。」

  蕭三娘一見她的這位新嫂子,照例照例的說個不了,生怕得罪眾人,忙去站至宣嬌的面前,有意問她可要喝茶,可要吃飯,要想打繼她的話頭。宣嬌至此,方才嘟著一張櫻桃小口,不再發言。大家也就知趣,只好規規矩矩的再坐一陣,連忙出去。這夜一宿無話。

  第二天中午,秀全又辦了一桌席酒,算謝大媒。

  胡以晃等喝酒過三巡,便對秀全說道:「敝親家楊秀清,字靜山,他就住在此地的平隘山內,很有幾文家資,也有一些才幹,但是和我不合。秀全大哥哥快快想個法子,將他招來入夥,確是一個大大的幫手。」

  秀全聽了大喜道:「承兄指引,感謝非凡,此事兄弟即去辦理。不知胡大哥可認識那位羅大綱麼?」

  胡以晃點點頭道:「認識,不過沒甚交情,他的一支人馬。也紮在此地的大黃江口。為人直口快,膽大心細,倒是一位朋友。」

  胡以晃說到此處,又向蕭朝貴說道:「石達開不是你的朋友麼?依我之意,我去找羅大綱,你去找石達開,我們秀全大哥,讓他去找秀清去。」

  馮雲山接口道:「這末我也出去走走,倘能遇見甚麼英雄豪傑,熱心志士,自然越多越好。」

  馮雲山猶未說畢,宣嬌雖是新娘,本該在家,她見大家都有事做,只有她和她的姑娘落空,便插口道:「我也同了我們姑娘,各處跑他一轉。」

  秀全早連連搖手笑喝道:「妹妹尚未滿月,這倒不必。況且逐日有人前來聽教,你和三娘兩個,同了仁發、仁達兩個哥哥,就在此地代了為兄之勞吧。」

  宣嬌聽說還去問三娘道:「你瞧怎樣?」

  三娘連連答道:「秀全大哥說得很是,此地只留我們四人,也不為多。」宣嬌聽說,方才無語。

  這天的一席酒,因為大家都已認定職司,倒也吃得異常高興。

  第二天大早,洪秀全送走胡以晃、馮雲山、蕭朝貴等人,他就單身直向平隘山中進發。一天到了山內,因聞胡以晃說過,山中一帶田地,都是楊秀清所有。正在田塍上慢慢地踱去的當口,陡見眼面前的一片田禾,大半生有四穗。不禁大奇起來,暗暗忖道:我聞禾生雙穗,已經難得,怎麼比處竟生四穗,莫非滿人的氣數已盡,這個就是漢族當興的預兆麼?

  秀全想到此處,忽見兜頭走來一老一少的兩個農夫,便向著來人拱拱手假意問道:「請問二位,此處田地,究竟何人所有,像這樣的一禾四穗,從古至今,只有武王伐紂時代,曾經有過這個祥瑞。此家主人有此瑞異,將來必定大發大旺。」

  那兩個農夫可巧正是楊秀清的佃戶,一聽他們東家就要大發大旺,心裡一喜,忙答秀全道:「此處一帶田地,都是我們的田主楊秀清員外的。你這位道長,可會看風水麼?倘若會看,我們便同你去見我們的員外。」

  秀全暗喜的答道:「貧道豈止會看風水,就是人生富貴壽命,也能一望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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