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道光皇帝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
張乘風突然有了主意,便站在廳內大聲喊道:「趙明飛。林素娟你們聽著,皇上有旨,要是你們不出來,就治綺妃娘娘的罪。是英雄就自己出來,讓娘娘替你們頂罪,算什麼東西。」喊了半天,沒見動靜,便又喊道:「你們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把娘娘帶走了。」說完,向兩邊侍衛一揮手命道:「把娘娘帶走。」 兩邊侍衛不知道張乘風使詐,當真上前就抓綺兒。忽聽一個宏亮的聲音喝道:「住手,誰敢胡來!」 只見臥室外牆上突然打開一道門,趙明飛一手拉著素娟跳了出來。綺兒急得大叫:「你們不要管我。」 趙明飛向張乘風怒視道:「不許為難娘娘,我們跟你走。」 張乘風哈哈大笑,冷冷地道:「趙明飛,你放心,皇上已經吩咐過,不難為娘娘,剛才不過是騙你們出來。皇上還有旨意,要把你兩個就地正法。」說完,一揮手喝道:「給老子上。」 大內侍衛得令,各抽兵器,一擁而上。趙明飛毫無懼色,吩咐素娟道:「跟在我身後。」展開平生武學,跟沖在前面的大內侍衛打在一處,片刻功夫,已有十幾名侍衛被摔倒在地。張乘風一看大怒,掄起腰刀,直撲趙明飛。 趙明飛剛剛躲過一名侍衛的偷襲,劈手奪下對方的腰刀,一看張乘風撲來,不慌不忙,掄刀應戰,十幾個回合以後,趙明飛心中著急,突然摔倒在地,張乘風大喜,舉刀撲上前去。趙明飛右手搶刀招架,左手突然一揚,一道寒光直射出去,張乘風以為得手,毫無防備,忽見一道寒光直射面門,嚇得一側身子,只覺左耳邊一麻,忙用手一摸,耳朵沒有了,只有滿手的鮮血。趙明飛趁此機會,拉著素娟,躍出大廳。 張乘風一看,有點兒害怕了。因為皇上反復交待要「手腳利索,就地正法」。趙明飛要是在皇宮內橫衝直撞,自己非得掉腦袋不可。急得他忘記了傷痛,大聲叫道:「快,火槍隊,給我打。」 趙明飛和素娟剛出了大廳,前面突然躥出十幾名侍衛,各執火槍,一字兒排開。那些侍衛一看兩人沖出來,急忙舉槍瞄準。素娟大叫一聲:「明飛,小心。」突然沖到丈夫面前,只聽「砰砰」兩聲槍響,素娼胸前連中兩彈。 「素娟!」綺兒大叫一聲,突然掙脫兩名侍衛的看護,拼命奔向門外。張乘風一看,嚇得變了嗓音叫道:「停下。」 但是,因距離太遠,槍聲壓倒了張乘風的喊聲,侍衛們繼續開槍,綺兒剛奔出門外,就中了一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綺兒蘇醒過來,只覺得左肩隱隱作痛,慢慢睜開眼睛,只見秋娥站在跟前。綺兒看了看周圍,吃驚地問:「這是哪兒?」 「娘娘終於醒過來了。」秋娥驚喜地道,「這是長春宮,娘娘受了傷,昏迷了一天一夜,太醫已經包紮好了傷口。」 綺兒腦子裡亂糟糟的,努力去回憶發生了什麼事。 秋娥見綺兒不說話,忙道:「娘娘醒來了,奴婢去告訴皇上去。皇上來過幾次了,叫奴婢等娘娘醒來就去回稟。」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綺兒終於明白過來,叫住秋娥道,「趙明飛和素娟怎麼樣?」 「這……」秋娥為難地道,「皇上交代過,不許奴婢說。」 「秋娥,」綺兒拉住秋娥的手,真誠地道:「上次,娘娘對不起你,是怕你受牽連。你跟娘娘說實話,娘娘一定隱瞞住,決不讓你受連累。」 「好吧,奴婢就告訴娘娘,趙明飛和素娟兩人當時就被亂槍打死了。張總管因為沒保護好娘娘,也被皇上殺了頭。」 「唉,」綺兒歎了口氣,平靜地道,「秋娥,你去告訴皇上吧。」 道光帝得了秋娥的稟報,帶著內監匆忙來到長春宮綺兒房內。 「綺兒,」道光帝打發走秋娥,滿含深情地道,「也許朕有些事做得使你難以理解,但是朕有朕的難處和苦衷,不管怎樣,朕都一如既往地喜歡你、愛你。你是朕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原諒朕,答應朕,還像以前一樣愛朕、逗朕開心、陪朕閒談吧……」 綺兒終於睜開眼睛平靜地道:「綺兒現在需要安心養傷,想不了這麼多。皇上還是等綺兒養好了傷再來吧。」 「好,」道光帝一看有了轉機,高興地道,「朕就聽你的,五天后再來看你。」說完,告辭出去。 第四天的晚上秋娥慌慌張張地跑到養心殿,向道光帝奏道:「皇上,不好了,綺妃娘娘不見了。」 道光帝大吃一驚,忙問:「什麼時候不見的?」 「回皇上,晌午時分,娘娘說隨便走走,不許奴婢跟著。奴婢等到傍晚,不見娘娘回來,便到處去找,找遍了後宮也沒找到,奴婢害怕極了,才來奏明皇上。」 道光帝不等聽完,大聲叫道:「傳朕口旨,著後宮宮監僕役、旗兵侍衛四處尋找,一定要找到綺兒。」 直找了一夜,也沒人看見綺兒的影子。第二天淩晨,馬晴晴急急忙忙來奏:「啟奏皇上,據一個小太監說,昨天在西華門看見一個宮女出官而去,長得很像綺妃娘娘。」 「胡說!」道光帝突然大吼道,「滾!」 偌大一座宮殿,只有道光帝一人顧影自憐。綺兒走了,他真正體味到孤家寡人的痛苦。 九、毒焰籠罩了大清 01 一手握著煙槍吞雲吐霧,一手提著朱筆草詔禁煙,這就是被稱為「禁煙天子」的道光皇帝……往日驍勇善戰的八旗健兒,如今一個個形銷骨立、不堪一擊;應試舉子夾帶進場的首選物品,也由供其作弊的文稿,一變而成可以「提神醒腦」的大煙土了。鴉片的毒焰,正籠罩著整個大清…… 這是一個在北方已經人秋而在南方卻依然保留著夏日的氣息的季節。小草泛著綠色,串紅花依舊點綴著鮮紅。長江即使在這夏日的氣息即將逝去的季節裡,依然亙古不變地沿著自己的生命線滾滾東流著,浩浩蕩蕩,不見首尾,逝者如斯,江水還依舊是江水,但歷史已不是昔日的歷史,失去了昔日的光澤。 西下的夕陽此刻已沒有日中時的輝煌了,卻照舊揮灑著自己的餘力,只見一個斜掛的通紅的圓盤,奮力將自己殘存的餘輝斜鋪在水面上、大地上;天空也已失去了前日的蔚藍,彤紅一片,本來朵朵悠悠的雲也揭去聖潔的白色,穿上了新娘的嫁衣裳,啊!火燒雲!這就是火燒雲麼? 一襲秋風微微吹來,略帶些寒意,花兒草兒都不勝風力含羞般的垂下了頭,這時只聽到帶著草香花香的空氣裡傳來的陣陣的詠聲:「滾滾長江東流水,浪花淘盡英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唉,這是多麼無奈的一種感慨啊!」隨著這詠聲,只見一老人站在江岸上,中等身材,一身青衫,三寸鬍鬚,雙手背於身後,長辮後垂至腰間,詠罷,一切又歸於沉寂,山依舊是山,水依舊是水。沉寂未久,就聽到:「老爺,天色已晚,該回了。」這時才見離青衫老人不遠之處還有一人,年約五旬,身著短衫,雙手恭敬地垂於胸前。青衫老人好像才恍然意識到今日並非一人獨自出來,於是又目視著遠方良久良久,然後徐徐地問道:「林升,你認為這首詞如何呢?」原來著短衫者就是林升。林升連忙上前幾步說:「老奴生性愚笨,對詩詞曲樂實在是不懂不通,甚感慚愧,還望老爺見諒才是。」「人間雖大,知者卻少矣。想當初與龔、魏兩兄同在宣南詩社之時,把酒臨風,對月當歌,以詩詠志,探討經世報國之道,那是何等的暢意,其樂洋洋。而如今是浮萍各東西,聚散兩分離,天各一方……唉。」青衫老人歎息著,接著又問:「你看近日來禁煙之事效果如何?」「老爺英明,禁煙的實施取得了很大的反響,吸食鴉片之人已明顯減少,染上大煙癮的人已大多擺脫了惡習,而且更加無人敢公開私售鴉片了,私售者幾近於無。老爺之名則更是傳遍了大江南北,湖廣一帶婦孺皆曉,交口稱讚呢。」青衫老人躊躇滿志地笑了笑:「就你的嘴會說。」接著歎了口氣,「只可惜我官低職微,且一個人能力有限,只能拯救湖廣一帶之百姓于水火之中,卻無法挽救天下之蒼生於鴉片之災啊!」「老爺不必太多感慨,俗語說得好,知足常樂……現在天已漸涼,老爺還是要保重身體才好啊!況且老爺在此已盡心盡力了,兩袖清風,有口皆碑,百姓也都安居樂業,蠶衣農食,俱已有了改善,老爺何必太多憂慮呢?」「林升,體要如此胡說,我身為天朝之子民,吃天朝之俸祿,做百姓之父母官,則當以為天朝竭盡全力,赴湯蹈火,為百姓嘔心瀝血,在所不辭,今天下百姓深受鴉片之害,我豈能只顧一方之平安,貪一人之清福,而置百姓之苦難于不顧,那麼我怎麼能對得起天朝,又怎麼能對得起百姓,我又何忍於此呢?且自幼深受父母之養育,父母之教誨,則當以天下為己任,否則又何為忠又何為孝呢?」「老爺教誨的是,老奴才疏學淺,鼠目寸光,還請老爺恕罪。」林升慢慢地走到青衫老人面前漲紅了臉羞愧地說。青衫老人輕輕地拍了拍林升的肩頭,歎了歎,向前邁出了兩步,眼睛凝視著前方,又陷入了沉思。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