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道光皇帝 | 上頁 下頁
五七


  「怎麼做?」

  「你一面暗中對外放出口信,就說路上有埋伏,讓張格爾叛軍不敢前來喀什噶爾,一面作好充分準備,萬一張格爾叛軍被包圍,你想法設方殺進去將叛軍殺他個一個不留,死無對證!明白嗎?」

  「永大人,這樣做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否則,你我——」永芹作出個摘帽的手勢。

  「萬——」

  「萬一什麼,你大膽地做,有我接應,抓不到活口,怕他慶祥什麼?必要時一不做二不休,哼!」

  色普征額知道再說也無益,匆匆告別參贊大臣永芹,準備下一步的行動。

  各路伏兵早已等候待命多日,卻不見張格爾的人影。派出探馬打探消息,只從伊爾古楚卡倫傳來大概的消息,說張格爾所率叛軍大都解散了,只有隨從少數人在伊爾古楚等地。

  各路領隊大臣從傳來消息分析,張格爾歸順朝廷可能是真,埋伏漸漸放鬆。忽一日,一支二百多人的隊伍向喀什噶爾疾馳而來,一面大旗在風中飄擺著,鬥大的「降」字特別刺眼。這隊人馬正向前奔跑,忽見遠處有一隊兵馬擋住去路,這正是等待數日的幫辦大臣舒爾哈善。舒爾哈善奉命領兵埋伏第一線,臨行前伊犁將軍慶祥再三交待,做事不可莽撞,無論張格爾歸降是真是假,只要他來,務必捉住活口,從前線士兵那裡瞭解巴彥巴圖全軍覆沒的情況。今見張格爾果然帶兵來降,也不敢貿然率兵衝殺過去,只是攔住前進之路,命張格爾上前搭話。

  「喂,對面是什麼人?讓領頭的前來搭話。」

  話音未落,從隊伍中出來一位黑臉大漢,濃密的大鬍子遮出半個臉,看不清年紀,騎著一匹黑馬,手裡沒有任何兵器,這人走上前,抱了一個拳,訕笑著說:「啊,在下是張格爾和卓,改過自新,真心歸順朝廷,永保邊疆和平。」

  「既然歸順朝廷,帶這麼多人幹什麼?」

  「哦,這些都是回部牧民,原來在喀什噶爾一帶遊牧,現在想回歸故里。」這人說著,向旁邊的人做個手勢。

  「既然如此,你命令他們都放下武器交出馬匹,由官兵看管你們前進。」

  「不行!」這個人剛才還是和和氣氣,陡然語氣變硬,「雖然我們是來歸降,我們歸降的是大清朝廷,不是你們這些在我回部頭上作福作威的官兵,我們直接到喀什噶爾和參贊大臣面談,快給我們讓開路!」

  「嘟!大膽的叛匪,如此不識時務,強詞奪理,還不快快下馬受俘。」舒爾哈善也一向對下屬喝五吆六的,哪受過這等氣,說起話來,出言不遜,一下激怒了對方的降兵。

  「哼,哼!」對方冷笑兩聲,「你們口口聲聲是大清王朝,禮儀之邦,所做之事,有哪件是有禮儀的?」

  「吠,還敢如此強嘴!」

  「你們的所作所為究竟怎樣,你們心中也該清楚。當年斌靜搞服女役,害死我回部多少無辜婦女;前不久,你們的領隊大臣巴彥巴圖又無故屠殺我回部多少父老姐妹。」

  「你說什麼?巴彥巴圖屠殺你族百姓?他不是被你們殺死了嗎?」

  「呸!裝得挺像,口口聲聲讓我們放下武器和馬匹,如果我們放下手中武器,還不是被你們再次屠戮,快讓開道,我要和參贊大臣面談!」

  「不行!」

  「不行?好,那我們回去!」

  「殺呀!別放走一個叛軍!」兩人正在爭執著,忽然從遠處殺來一支人馬,直向張格爾的降兵殺來。

  舒爾哈善還沒弄清怎麼一回事,對方的隊伍已被來兵沖散,雙方立即短兵相刃,人馬相交,互相衝殺著,叫駡著,亂作一團。舒爾哈善自己的兵馬見仗已打起來,沒等舒爾哈善下令,也沖上去,也許有人認為這根本不用下令,明擺著要活捉張格爾,後面的人馬眼見前面的人馬沖上去,也以為下令進攻了,一哄擁上去。舒爾哈善見局勢突變,自己已控制不住,突然想起慶祥的叮嚀,抓幾個活口,審訊一下,瞭解巴彥巴圖全軍覆沒的真相。從剛才的對話中,舒爾哈善也大致明白,巴彥巴圖全軍覆沒決不是參贊大人永芹所奏報的那樣,活捉張格爾更是必要,自己也拍馬加入了混戰。

  02

  正這時,快馬來報,喀什噶爾被大隊叛軍包圍,正處於萬分危機中,城池有被攻破的危險,命他火速撤兵救城。

  舒爾哈善心中明白,此時的喀什噶爾幾乎成為一座空城,各路人馬均調遣到城外各地埋伏去了。看來張格爾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面來歸降,暗中派來大隊人馬繞過埋伏地直撲喀什噶爾。喀什噶爾的位置重要不用言說,如果被叛軍攻破,形勢將會如何,那是不能設想的。

  舒爾哈善急忙下令退兵援救喀什噶爾。當他趕到喀什噶爾,這裡也正在激烈混戰,其他幾路伏兵也都紛紛趕到。

  也許是回軍見各路援軍到來,奪取喀什噶爾的希望成為泡影,便立刻退兵逃走。舒爾哈善唯恐叛軍路上設伏,也不敢輕易追趕,只下令讓士兵呐喊,任其遠逃。

  混戰結束,查點人馬,官兵傷亡更甚於回軍。為了預防回軍再來偷襲,重新整頓了兵馬,加強了喀什噶爾的防禦。不久,色普征額也帶兵回來。

  舒爾哈善一見色普征額,勃然大怒。

  「你,色普征額不從命令,亂殺俘虜,破壞軍事行動、打亂行動計劃。」

  「打亂計劃?舒大人息怒,有話慢慢講,何必動那麼大的肝火?」色普征額皮笑肉不笑,「舒大人帶兵多年,難道不知這是叛匪的緩兵之計嗎?按照舒大人的計劃,恐怕此時在喀什噶爾的是張格爾,不是你我吧?你知不知道,同你談話的那個張格爾是假扮的,真正的張格爾早就來偷襲城市了,多虧我及時趕到殺退伏兵,舒大人才有機會回城救援,否則——」

  「你」

  「我倆誰在貽誤戰機?」

  「都別爭了!」慶祥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爭執,「佈置新的防禦計劃要緊。」

  「慶大人講得有禮,聽慶大人安排。」永芹也半認真半不滿地說,「無論如何,叛軍退了,要商討一下下一步軍事行動,不知慶大人是否有新的計策?」

  「我這裡情況不熟,我看,一切由永大人全盤處理吧,我馬上要回伊犁,這裡就交給永大人了,兵馬由永大人統一調遣。必要時,我伊犁將軍的人馬也由永大人調派。」

  慶祥如此一說,舒爾哈善哪還敢再說什麼。

  晚上,舒爾哈善私下會見慶祥,並把在陣前與假張格爾會話的情況講一遍。慶祥也認為巴彥巴圖全軍覆沒背後一定還有什麼不光彩的事,永芹奏報軍情時一定隱瞞了一些重大的內容,於是連夜提審了幾名抓到的俘虜,他們多是新近從其他地方徵集來的,也不大瞭解情況,再審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大人,我倒有個辦法,」舒爾哈善見慶祥一臉愁容,湊上前說,「但不知是否可行?」

  「哦,什麼辦法?不妨說給我聽聽?」慶祥抬起頭,仍是一愁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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