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曹雪芹 | 上頁 下頁


  §少年時代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雪芹由一個呀呀學語的嬰兒長成了一個愛聽大人講故事的小孩子。

  故事各式各樣,神話、寓言、民間傳說、歷史故事、戲文與小說的摘敘,這些是兒童的另一種「世界」,另一處「天地」,小孩的智慧由它們啟牖,文學藝術的種子由它們播植。但是對小雪芹而言,卻有著與眾不同的經歷:聽西洋人講外國故事。

  按照當時中國的禮法,婦女與兒童是不允許聽外國人講故事的。由於南京、蘇州、杭州是江南產絲和紡織的三大集中點,其中又以南京為首。當時外國絲綢商人的足跡自然會進入這些地方。有一位英國絲綢商人名叫菲利浦·溫士頓的,到了南京,結識了曹頫,二人相交頗為投機,曹請他傳授西方的紡織技術,在交往的時候,東道主經常即興賦詩,以抒情懷。作為酬謝,菲就講一些《聖經》故事,或者莎士比亞劇本的故事給主人聽,頗有口才的他,講得繪聲繪色,引人入勝,於是就吸引得曹府上上下下都在偷偷地傳述著西洋故事。在菲來訪的日子,小雪芹經常偷偷地走到附近入迷地竊聽那些動人的情景。當曹父獲知此事時,十分生氣,惱恨這個不聽話的孩子的越軌行為,於是把小雪芹狠狠地打罵了一番。這段情景,被曹雪芹寫到了《紅樓夢》中,寶玉受虐待上。小時的雪芹由於經常違反定規,所以總是備受打罵,因而他在描寫賈父痛打寶玉的時候,才能把其時、其情、其景寫得栩栩如生:

  「寶玉急得手腳正沒抓尋處,只見賈政的小廝走來,逼著他出去了。賈政一見,眼都紅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副淫母婢,只喝命「堵起嘴來,著實打死!」小廝不敢違,只得將寶玉按在凳上,舉起大板,打了十來下,寶玉自知不能討饒,只是嗚嗚地哭。賈政還嫌打的輕,一腳踢開掌板的,自己奪過板子來,狠命地又打了十幾下。

  寶玉生來未經過這樣苦楚,起初覺得打的疼不過,還亂嚷亂哭,後來漸漸氣弱聲嘶,哽咽不出。眾門客見打的不祥了。趕著上來,懇求奪勸。賈政那裡肯聽?說道:「你們問問他幹的勾當,可饒不可饒!素日皆是你們這些人把他釀壞了,到這步田地,還來勸解。明日釀到他殺父殺君,你們才不勸不成?」

  一見王夫人進來,更加火上澆油,那板子越下去得又狠又快。按寶玉的兩個小廝,忙鬆手走開,寶玉早已動彈不得了。賈政還欲打時,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賈政道:「罷了,罷了!今日必定要氣死我才罷!」王夫人哭道:「寶玉雖然該打,老爺也要保重。且炎暑天氣,老太太身上又不太好,打死寶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時不自在了,豈不事大?」賈政冷笑道:「道不要提這話!我養了這不肖的孽障,我已不孝;平昔教訓他一番,又有眾人護持,不如趁今日結果了他的狗命,以絕將來之患!」說著,便要繩來勒死。

  ——摘自《紅樓夢》第三十三回

  就在小雪芹沉醉在各種各樣動人故事中的時候,雍正五年,曹家在政治風浪中勉維殘局的能力達到了極限——一系列的新事態發生了——曹氏一門終於家遭巨變!

  仿佛就在一夜之間,小雪芹就成了犯官罪人的孽子孤童。此時的小雪芹才只有五歲,可是他的生活之路卻走到了人生的第一個重大轉折點。

  1719年的2月,曹頫的老舅父李煦受到雍正的迫害,再次下獄。此時的曹家,聽到了李家的悲慘下場,有淚都不敢落,否則就會被冠之以憐惜和哀痛「奸黨」的罪名,搞不好也會受到牽連。於是曹府上上下下被一種不能言傳的氛圍所包圍著。因為此時的曹家也正在遭受著不公平的待遇:

  曹頫從1717年起,屢被斥責,指摘他負責的南京織造的緞匹衣物質量粗糙、落色等等,因而罰俸一年(也就是說不給官俸銀米)這當然是輕災小難。然而有一個新近得寵的兩淮巡鹽噶爾泰,投雍正所好,說他的壞話:「訪得曹頫年少無才,遇事畏縮。織造事務,交與管家丁漢料理」於是雍正就對被大家評為「好學嗜古」、「忠厚老實」的曹頫下了一個讓人心寒的「鑒定」:「原不成器。豈止平常而已!」

  於是曹頫在焦急當中想去跑門路,想到了與自己關係極端密切的佟家。由於曹家的地位雖然是康熙所賜,但也與佟家大有關聯。而佟家一向是暗中扶植皇八子胤禩的,並因此而受到了康熙帝的嚴厲斥責,差點釀成大錯。誰也想不到的是雍正的舅舅——隆科多——佟國維的第三子卻一變而擁護了胤禩,於是他成了雍正的幫手,殘害了無數親友,最後當然也害了自己。而此時的佟家也是厄運將至,果然雍正五年十月,隆科多的事件攤開了,雍正批示:

  免其正法
  於暢春園外附近造屋三間,永遠禁錮
  應追繳銀兩追完
  妻子免為奴
  子岳興阿革職,玉柱充發黑龍江當差

  於是一個月之後曹家也受到了牽連,被扣上了一個「政治犯」的罪名。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