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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奇兵取勝,」曹孟德又把思維集中在了這個特大的「奇」字上。「對,兵書上不是講過『困糧於敵』的道理嗎?『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十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財,車甲之奉,日費千金,此後十萬之師舉矣!』」

  「我不正是擁有十萬之師嗎?」曹孟德終於在「奇」字上想出了道理。

  曹孟德進一步分析時局:袁軍從黃河以北一直拉到官渡,戰線非常長,無疑也增加了補給上的艱難和危險。如果加上東線青州戰場沒有進展,黃河南岸的甄城仍有程昱鎮守,延津一帶又有於禁和樂進組成的遊擊軍,袁軍的左翼很容易遭到攻擊,因此補給的工作可能由預備軍團韓猛擔任,大多是沿著右翼的西方戰線送來。

  郭嘉建議道:「華北地區秋收剛完成,袁紹的運糧車必在最近啟程,負責運糧的將領八成是韓詢,此人一向自恃武藝超群,但做事一向不慎重,必然以人數眾多而輕於防衛。因此只要派出五支輕騎部隊,搜尋攻擊,一定會破壞袁紹的補給系統。」

  曹孟德問:「誰可擔此大任呢?」

  荀攸想了一下,說:「徐晃原為楊奉軍團主將,對西戰場地形極為熟悉。加之徐晃武藝高超,又有責任感,一定會完成重要任務。」

  其實,糧食之於戰爭的重要性,豈僅曹孟德一人能認識到。袁紹把押糧任務交與自己的心腹戰將韓猛,把軍需秘密屯在烏巢,足見出他在這方面的認識並不比曹孟德遜色多少。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袁紹哪裡料到曹孟德先下手了。

  徐晃的輕騎部隊很快找到了韓猛的運輸部隊,加上曹仁軍團的援助,在距離官渡西北不遠的武陽地帶,成功地襲擊了運糧部隊,並燒毀了袁紹所有的運糧設備。

  消息傳到大本營,袁紹只說了一句「曹賊真狠」,並沒有顯出太大的恐慌,「我有烏巢,北方四州物產豐饒,可以再運來。」袁紹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不過,曹孟德劫糧也給袁紹敲響了警鐘,他立馬吩咐審配去北方督辦糧草,又派親信大將淳于瓊率眾軍把守烏巢。

  許攸向袁紹建議:「如今曹操兵少,卻以全部軍力和我們僵持於官渡,顯然許都所剩下的軍隊已不多,若分派軍隊繞過官渡偷襲許都,許都勢必難以堅持,許都陷落,我們便可以奉迎天子討伐曹操,這樣一夾擊,曹操不就成了疲於奔命的喪家之犬嗎?」

  許攸雖頗有智謀,但好說大話,加之和曹操有舊交,因此袁紹對他有所顧忌,加之審配的排擠,許攸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袁紹憤怒地說:「這不是在替曹操作緩兵之計嗎?」

  正巧,審配從鄴城捎來密信,說許攸的家人犯了法,案情可能涉及到許攸。這麼一聯繫,袁紹更疑許攸有叛逃之嫌,喝令左右要拉許攸下去斬首,經眾人苦苦相勸,袁紹才說:「今番饒你死罪,今後不得在我面前進言。」

  許攸思來想去,決定去投奔曹孟德。

  許攸和曹操早在年輕時就有了交情,當年冀州刺史王芬謀反,許攸便建議拉攏曹操,但被曹操嚴辭拒絕,雙方也因此斷了往來。

  曹孟德聽說許攸前來投靠,高興得來不及穿鞋,光著腳從臥室裡跑出來,親切地握著許攸的手高聲喊道:「子遠投我,大事成矣!」

  二人坐定之後,許攸問曹孟德:「袁軍在聲勢上擁有壓倒性絕對優勢,你打算怎麼對付他們呢?你們軍中的存糧還剩下多少呢?」

  曹孟德一怔,該不會是詐降吧?

  「我隨時都準備有一年以上的存糧!」曹孟德鄭重其事地說。

  許攸見曹孟德心存疑慮,又笑著說:「不可能吧!請告訴我真正的數量。」

  曹孟德見許攸言行舉止都不像詐降的樣子,就把戒心稍稍放鬆了些。不過,他仍有保留地說:「不過……現在只能支持半年了。」

  許攸哈哈大笑,說:「阿瞞不是想打敗袁紹嗎,為什麼不對我說老實話呢?」

  曹孟德想,許攸向來是喜歡說大話賣關子的人,人家都開誠佈公了,我還有什麼好隱瞞呢,可不要學袁紹,既需要人又疑人啊。

  曹孟德只好說真話了。「剛才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看來你心中也是雪亮的,我軍的糧食最多只剩下一個月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許攸見曹孟德將軍事機密作了坦白的交代,深受感動,便也正經八本地說:「曹公孤守官渡,外無援軍,內缺糧食,卻能如此苦撐,真的是不簡單啊!我現在提供給你一項足以勝利的重要情報吧!袁紹目前在烏巢地方存有萬輛滿載糧秣的輜重車,由淳於瓊的軍團負責防守。」

  「那淳於瓊是何許人也?」曹孟德已養成了這麼一種習慣,先不問敵方力量,而先問主將或負責人是誰。

  「淳于瓊是袁紹的親信,此人倒也有匹夫之勇,但他嗜酒如命,頭腦糊塗,加之防衛戰線過長,軍隊分散,烏巢的守衛必不完備。只要有一隻善戰的輕騎部隊,便可乘其不備,燒毀其糧食,不用三天,袁氏不戰自敗。」

  如此重大的問題,曹孟德還是避開許攸,召集幾位謀士研究劫糧方案。

  荀攸說:「計劃很好,但萬一這是一個圈套,袁軍在烏巢設下埋伏。這樣一來,我們在烏巢和官渡就會受到敵人的分割殲滅。」

  郭嘉說:「要檢驗這一情報的可靠性,辦法很簡單。」說罷附在曹孟德耳邊嘀咕了一遍。

  當晚,曹孟德留許攸在帳下喝酒,幾杯酒下肚,曹孟德便說不能再喝了,就躺在床上于蚊帳中看許攸自斟自飲。曹孟德躺下去約摸一個小時,就邊裝著打鼾邊竊探許攸動靜。那許攸饒有滋味地飲酒吃菜。一會兒,蚊帳裡又響起曹孟德的譫語:「明、明天,烏、烏巢……」

  第二下午,郭嘉高興地說:「劫糧計劃可行!」

  「為什麼?」曹孟德只按郭嘉的吩咐打鼾說夢話,其餘的事暫且不知。

  郭嘉說:「我暗中派人竊探了袁紹和淳於瓊的動向,沒有半點設埋伏的跡象。」

  曹孟德欣喜若狂地讚歎道:「奉孝年輕有為,老夫自愧弗如。」

  賭注就在烏巢!曹孟德動員所有的將領,只留下荀攸及曹洪鎮守官渡,將五千人的精銳馬步混合軍分成數個小組,由自己統一指揮,所有將領各自帶領一隊,服飾和旗幟全部換成袁軍的裝扮,每個士兵嘴巴含著筷子。所有的馬也戴上口罩。為避免守衛的袁軍起疑心,每小隊的人數不多,由不同路線向烏巢會合。

  黑夜,靜悄悄。只有收穫後的田野響起此起彼落的蛙鳴。為了瞞過守衛崗哨的袁軍,這些突擊隊員每人抱著一束乾柴,遇上盤查,但說:「袁將軍擔心曹軍偷襲,特派我們前來支援。」由於領隊都是有經驗的將領,神色自若,崗哨的守衛也沒有起疑心。

  拂曉時刻,天麻麻亮,天地間混混沌沌,曹軍從各個方向抵達目的地。曹孟德下令趁視線不清的掩護下,包圍了烏巢的屯糧營區。

  烏巢的護糧區,也是袁紹後軍司令的大本營,因此是由淳於瓊親自坐鎮。淳于瓊驍勇兇猛,當年和曹孟德同為京城新編八軍的司令之一。只是在韓猛之後兼任袁軍勤司令,需要防衛的地方過多,一向高傲而自信的老將,便刻意減少直屬部隊的軍力,以顯示自己的藝高人膽大。

  此刻,淳于瓊老將還在打呼嚕,想必是昨晚又多喝了幾杯。

  由於曹軍是分組行動,淳于瓊被士兵從沉睡中叫醒,披甲出營,只看見小股曹軍在劫糧不甚在意,並未通知自己的其他部隊,便率領少數駐屯部隊出營對抗。但曹軍愈來愈多,而且由曹孟德親自指揮,攻勢甚急。淳於瓊見大勢不妙,馬上派人通知袁紹,全軍退入營寨。這時,曹軍已將烏巢營區團團圍住了。

  袁紹在官渡大本營接到飛馬傳信,馬上召集文官武將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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